欣賞完有驚無險的假面劇後,各人休息了一會,轉眼便來到晚宴時間。
亨利曾下令沃爾西必須讓廚房好好準備,端出讓賓客大吃一驚的佳餚,他希望沃爾西不會讓他失望。
此刻,亨利、凱撒和查理正坐在面朝整個大廳的主桌,眾賓客則坐在其他長桌,地位越低,坐得離國王越遠。
在一般宮廷宴會,亨利都會破例讓安德烈坐他身旁,但這是正式國宴,所有人都必須按照身分入席,安德烈只能坐在遠離亨利的角落裡。
隨著號角響起,訓練有素的侍從們把巨大的金盤子扛在肩上,踏著整齊的步伐,像一列軍隊般進入餐廳,再逐一把餐盤放在桌上。
首先被呈上主桌的,是一隻被挖空了身體,再填滿餡料的孔雀。
這隻藍孔雀外表雍容華貴,擺成了開屏的姿勢,身上的羽毛光滑得像東方的絲綢,點綴尾羽的翎眼讓人聯想到上乘的貓眼石。
賓客們嘖嘖稱奇,對這道華麗的菜式讚嘆不已,紛紛伸長脖子想看得更清楚。
接著四名侍從合力把一個沉重的餡餅抬進大廳,這個餡餅外觀樸素,除了異常巨大外似乎沒有特別之處。
「請你把餡餅切開。」亨利對查理說。
查理依言去做,下一秒一群斑鳩從餡餅飛了出來,為眾人帶來驚喜。
珍奇的菜餚一道接一道地端上桌,包括十二種不同的烤肉,甚至有烤鼠海豚、海豹和海狸。
當中有道菜的樣子頗為特別,那是一個圓形的大餡餅,有七種不同的魚穿過餅皮從邊緣伸出頭來,猶如一群探頭出洞的地鼠。
「這道菜叫什麼?」亨利饒有興趣地問。
「陛下,這是『仰望星空派』。」侍從說出了一個詩情畫意的名字。
接著侍從繪影繪聲地表示,多年前的某個冬天,有條漁村因為天氣惡劣無法捕魚,眼看大家快要餓死了,一名勇敢的漁夫決定冒險出海,結果滿載而歸。
為了紀念這件事,村民把他捕到的七種魚都做成餡餅,並且刻意讓魚頭露出,現已成為當地的傳統習俗。
亨利和一眾英格蘭貴族馬上試吃,並且讚不絕口。
但當亨利邀請查理享用時,查理看著那些死不暝目,像是想拚命逃離餡餅地獄的魚頭,以堅定的態度婉拒了,其他西班牙貴族亦同。
沃爾西見狀立刻催促廚房上西班牙菜,包括被稱為「塔帕斯」的各種小吃、番紅花燉飯、伊比利亞火腿、橄欖油沙拉、使用來自新大陸的蕃茄和辣椒製作的冷湯等等。這些都是他重金禮聘西班牙名廚專門為晚宴製作的。
砂糖是進口商品,價錢相當昂貴,但是為了替宴會增光,王室甜點師毫不吝嗇地使用了大量砂糖,製作了一座大型杏仁糖雕塑。
那是一隻被紅龍咬死的白色野豬,代替血液的紅酒從傷口泊泊流出。
白豬是理查三世的象徵,紅龍是亨利七世的象徵,亨利七世因為擊敗了理查三世而奪得英格蘭王位,這是向他致敬。
此外為了應這五朔節,桌上還有一大堆花束造型的糖雕,全都像藝術品般精美,讓人捨不得食用。
飯後水果的種類亦是十分豐富,包括「鳳梨」和「楊桃」。鳳梨來自西方的新大陸,外型讓人聯想到刺蝟;楊桃來自東方的古老國度,切面恰似五角星。
「陛下,請你嚐嚐這道名為奶油草莓的甜點。」沃爾西殷勤地對亨利說。
亨利愛吃草莓,但從沒試過沾奶油來吃,他淺嚐了一口,結果一試成主顧。
「樞機主教大人,這道甜點也太好吃了!」亨利一拍桌子站起來,「這是誰發明的?」
「陛下過獎,正是不才。」沃爾西滿臉堆笑,連連躬身。
整場晚宴下來,亨利非常滿意,暗忖沃爾西雖然貪贓枉法,但在主持筵席方面可真不賴。
3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uBfnmJKuu
3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ul5XVsgXF
晚宴結束後,賓客們意猶未盡,急不及待要參加接下來的舞會,並且移步到另一間大廳。
整場晚宴下來,安德烈一句話都沒能跟亨利說上,雖然他想跟亨利跳舞,卻知道在這種正式場合,國王的第一個舞伴必定是王夫。
隨著富有西班牙色彩的音樂響起,亨利和凱撒手挽手進入舞池,在眾人注視下翩翩起舞。亨利雖然身懷六甲,但是舞姿仍然優美,跳完一曲後,他把舞伴換成查理。
當他和查理跳完後,安德烈主動上前,向亨利伸出手。
「陛下,請問我有這份榮幸與你共舞嗎?」
亨利卻對他的邀請置若罔聞,還直接從他身旁走過去,彷彿他這個人並不存在。
安德烈不由得僵住了,之後他看到馬可向亨利邀舞,亨利立刻開心地挽著他的手,兩人隨著節拍跳起舞來。
看到他們愉快地旋轉著,安德烈心裡頗是不滿,同時百思不得其解:明明之前微服出巡時,亨利對他的態度那麼親密,怎麼現在像是換了個人?
就在此時,他忽然感到一股鋒利如劍的視線刺來,轉頭一看,那是凱撒。
他的眼神充滿輕蔑,同時飽含著復仇的快意,安德烈瞬間意識到這是對方在從中作梗。
3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62hiXOZjjw
3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qQO7eeq9i
雖然安德烈不知道箇中原因,但也隱約察覺到最近亨利有點疏遠他,經過昨晚的舞會,他更肯定亨利是故意冷落他。倘若存在誤會,他必須將其解開。3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IzHberZgx
翌日,五朔節的慶典繼續如火如荼地進行。因為查理的到訪,格林尼治宮的花園被布置得美侖美奐,猶如花神芙蘿拉的宮殿。3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ShHhqiHee
慶典主持人宣布尋寶遊戲即將開始,花園的迷宮裡藏了十二個玫瑰花環,收集到最多花環的人便是勝利者,可獲得一根純金打造的迷你五月柱。
遊戲開始後,眾人馬上進入迷宮尋找花環,亨利亦在其中,於是安德烈也跟了進去。
大家都在找花環,安德烈卻在找亨利,當他繞過一面灌木牆後,正好看到亨利迎面而來,手裡拿著一個黃玫瑰花環。
亨利沒有停下腳步,甚至沒有正眼瞧他,兩人正要擦身而過時,安德烈輕輕拉住了他的手臂。
「亨莉埃塔。」安德烈說。
「誰是亨莉埃塔?」亨利甩開了他的手,板著臉問,「那個遊戲已經完了。」
「陛下,如果我在無意中冒犯了你,請你告訴我。」安德烈柔聲道,「但請別無視我。」
「你做了什麼事,你自己最清楚,不是嗎?」亨利反問。
「我實在沒有頭緒,請你開示。」安德烈誠懇地說,「如果我真的做錯了,我甘願接受懲罰。」
亨利一臉煩躁,接著把事情統統說了出來:
「凱撒告訴我,他的手下在倫敦橋發現了一個輸光了錢的男人,兩邊臉頰有對稱的獸爪傷痕,自稱『疤臉傑克』。
他說曾經被赫弗城堡的少爺收買,在艾什敦森林進行假綁架的勾當——聽起來是不是很熟悉?」
安德烈瞬間背脊發涼,原來那傢伙收了他的封口費,卻沒有如約地離開英格蘭。
「你覺得我很容易上當是不是?」亨利生氣地問,「騙倒國王讓你很得意吧?」
「不是。」安德烈矢口否認,「我承認曾經付錢給那些盜獵者,但我是為了……」
「為了什麼?」
「為了你,陛下。」安德烈用真摯的口吻說,「作為一介平民,我要接近你可謂難於登天,但我實在太仰慕陛下,所以才使用了一些……捷徑。你可以認為我愚蠢,但不能否認我對你的一片真心。」
安德烈知道亨利為人感性,比起跟他講道理,打動他的內心更重要。
亨利沒有作聲,這段沉默對安德烈來說彷彿一世紀般漫長。
「原來是這樣……我信你才有鬼!」
亨利大喊,安德烈注意到本來鬧哄哄的迷宮靜了下來,好像每個人都在傾聽他們的對話。
「你只是想攀上國王,好讓自己飛黃騰達!」3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eoEHNkF5i
「不,這並非事實……」3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cntxWPZLy
「只要有機會,你便會抓住往上爬,對不對?」亨利質問,「對你來說,我只是一個地位更高、更容易上勾的荷莉‧珀西,是不是?」
聽到那個名字的剎那,安德烈整個人彷彿墜入冰湖——那件事怎麼被他知道了?那也是凱撒查出來的嗎?3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0vG2HPhCg
「你說愛上了一個地位懸殊的人,還為那個人譜寫情歌,那就是荷莉‧珀西吧?」亨利紅著眼睛問。
「陛下,我——」
安德烈還來不及解釋,亨利便拋下一句「我再也不要見到你」,帶著那個象徵猜疑與嫉妒的黃玫瑰花環跑走了。3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Sn6POEB07
自從迷宮裡那場爭吵後,亨利再也沒對安德烈說過一句話。3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ZPCI6Hp9X
接下來的五朔節活動,無論是馬上比武還是各種宴會,安德烈都沒有獲得邀請。3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mYgkoNFKr
到了五月底,他聽說查理皇帝和瑪麗小公主訂了婚,又和亨利簽定了條約,之後便揚帆歸國,所有慶典亦隨之結束。3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xWNNIWkTR
宮廷裡的人嘴巴都很毒,紛紛說安德烈將會是下個義律‧勃朗特,博林家很快便會打回原形。3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9mj6LOYGhr
父親托馬士‧博林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一匹輸掉的賽馬,儘管安德烈希望留在宮廷裡,但還是被父親勒令回去赫弗城堡,免得再惹國王生氣。3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1uCK7hoUX
讓安德烈沒想到的是,這趟回鄉,竟讓他逃過了一場災難。
3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k0fgua9bX
3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Q9pJdHmFJ
作者碎碎念:
亨利八世很喜歡吃草莓,傳聞沃爾西樞機主教是奶油草莓的始創人,然後說到英國黑暗料理當然少不了仰望星空派XD3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p8B886GwH
3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rMIG5cXzk▲仰望星空派(stargazey pie)
(資料來源:Rick Stein's stargazey pie recipe - BBC Food)
ns3.22.117.210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