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上的少女正在尋找形狀 - 幕間一形狀是什麼？好多人不知道〈1〉

經歷難得晚回家的星期五，我才想起星期五根本不是在校結尾之日。

身為準學測生的我，禮拜六還是需要去精進研習。

腰間還存在著一股刺痛感，我踏著疲憊的步伐，在逐漸回暖的中午時段，走上了舊校舍通往頂樓的樓梯間。

——至於我到底有沒有同意和許飛一起尋找學姊？嘛，算是馬馬虎虎同意了。

昨日待工友伯伯費盡力氣爬上頂樓之際，在許飛靈機一動的想法當中，我的腰椎再次受到從高處落下的重擊。

她先是毫不猶豫地把我推下後方天台，我從高處喊出淒慘的叫聲之際，將頭髮全部撥到臉前，將頭懸掛在紅色鐵梯的位置，樣子像極了懸掛在鐵架上的頭顱。再加上太陽落幕天色昏暗，嚇得工友立馬落荒而逃。

然而她離開天台的方式，當然是再次將我當成人肉緩衝墊跳下來了。原因當然是因為跳下台子的感覺她想再嘗試幾次。

想起她莫名天真的臉，我的腰間再次傳來一股刺痛。

假日僅有高三到校的自修選課，我抱持能夠在頂樓享受難得清閒的心態，轉動了頂樓破舊的門鎖。

......這門怎麼變得這麼難開？

框啷框啷，鎖頭敲擊鐵欄的沉重聲響，不祥的預感從中而生。

仔細看向生鏽的鎖頭，能夠使鎖頭假裝上鎖的角度，硬生生被掰回了原本的位置。

「不是吧......」

都落荒而逃了，那個肥胖阿伯怎麼還有膽將這裡重新上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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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彥，問你一個問題。」

「有何貴幹？」

陳彥回覆的速度之快，我反而不知道該怎麼向他提出請求。

「那個......黃依婷不是學生會主席嗎？」

「嗯，怎樣？」

「她會不會知道那種......呃......學校比較少人去的地方是誰在管理的？像是鑰匙放哪之類的。」

「蛤？因為怕學生亂搞，這種東西不是都被放在石方的辦公室嗎？這種重要的東西都放在教務處，就算沒宣導也知道吧。」

還真是抱歉啊，跑去頂樓亂搞的我還真不知道舊校舍的鑰匙這麼重要，重要到沒人發現鎖頭沒鎖上。

雖然是答應了許飛和她一起尋找學姊，不過萬一頂樓就此被封鎖，我們的計畫也會宣告破裂。雖然我是半推半就地決定了這件事，但想起她提起找不到形狀時隱藏在情緒間的失落，至少在契約已成立的狀況之下，我無法就此擺爛。

但從陳彥口中的資訊得知，我距離拿到頂樓鑰匙的目標似乎更遙遠了。

「石方欸......」那個把學生當眼中釘、下課把我跟陳彥帶去拔草的教務主任欸？

怎麼可能會把鑰匙借我。

「唉......算了。」我有些失望地坐回座位，看著時鐘即將指向放學時段。正打算放棄尋求救援、另尋他法之際，陳彥有些猶豫地道出了關鍵字詞。

「我是知道哪裡有備用鑰匙。」

「真的假的——」

「前提是你要之後告訴我你午休都去哪了。」

語落，陳彥所提出的條件讓我頓時愕然。

「......你幹嘛想知道？」

「不說嗎？不要拉倒。」

時針準確抵達整點，鐘聲應聲響起時陳彥立馬起身，我急忙拉住了他違規的校外運動杉領。

「啊啊好啦！但要拿到鑰匙的時候我再說。」

「成交。」

陳彥看了看班上的人群，示意我往較少人的前門走出。我急忙背起書包，跟隨在他身後。

走廊上的人流湧動，僅有我和陳彥是逆向而行。比人群稍高的我們一前一後，之間莫名地隔了些許距離。緊跟其後，才發現他身後的「後影」形狀與平常不同。

本剛直堅硬的後影形狀變成膨脹的炸毛狀，在一步步向前走時不斷跳動著。與平時放學的時段更早的周六，陽光從玻璃外照射進廊，襯出陳彥比平時更加漆黑的後影。

總覺得這傢伙的情緒......跟平時不太一樣。

不如同於平時的打鬧，從陳彥的後影我似乎能看見他的心情。宛若些許期盼，但又令他膽怯的某事。

陳彥停下腳步，我倆雙雙停留於走廊的末尾，日式木窗上方的木牌刻寫著「圖書館」的標楷體刻字。

「這不是校刊社的社團辦公室嗎？」

「嗯，連蘭老師也在裡面，她是圖書館主任。」

看著我疑惑的表情，他示意我將鞋子脫下進入館內。走進學校已稍做整修的圖書館，鋪過木板的地面與鵝黃色打光，使得整間建築物充斥著暖色調的氛圍。

走到書架盡頭，陳彥些許猶豫地打開了圖書館主任專用的辦公室。

連蘭沒有戴上細框眼鏡，稍做休息地斜靠在書桌後的電腦椅上。

她些許訝異的表情，使我發現她透明的「後影」冷不防地跳動了一下。

「......怎麼沒有敲門？」

「老師抱歉，我忘記了。」看著比我高上五公分的陳彥，我瞧見他突出的喉結滾動，似乎在強壓著什麼，然而身後的「後影」早已如小貓炸毛般地蓬鬆炸開。

被連蘭詢問的他愣了一回，往身後的放向望去，以確認是否有人經過辦公室。

「老師這邊......是不是有學校的備用鑰匙？」

「嗯，怎麼了嗎？」

「顏振宇說他想要借。」陳彥用手肘頂了我幾下腰，這令人頭痛的暗示方式，讓我被許飛撞傷的瘀青隱隱作痛著。

「喔、喔，」連蘭看向我的反應，我有些不知所措，便直白地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我想要借舊校舍的頂樓鑰匙......這是可以的嗎？」

聽聞舊校舍三個字，連蘭透明的「後影」微微泛起了一絲波瀾。我與陳彥如待宰羔羊地站在連蘭面前，正以為會被拒絕之際，她踩著低跟鞋朝我倆身旁的鐵櫃走來。

「正常來說是不行。」她蹲下身，我才發覺在辦公室裡的連蘭並無穿著西裝外套，純白整潔的襯衫，難得少扣了頸間的扣子，烏黑的長髮稀疏落在隱約的鎖骨。

在打開櫃子之前，我似乎看見她的後影變成僵直的形狀，如壓克力板反射著窗外的陽光。猶豫幾分後打開櫃子，將頂樓的鑰匙交至我的手上。

「......暫時不用還我沒關係，到時候交給陳彥就好。」

莫名其妙就得到鑰匙的陳彥和我，在莫名其妙間走出了連蘭的辦公室。

方才和他們同處一個空間感到了些許微妙的氣氛，我卻又說不上來的奇怪。此時的我與陳彥尷尬了好一陣子，我試圖打破平衡，想起了連蘭在辦公室裡的樣子。

「國文老師......比我想像中漂亮。」剛說完我就後悔了，聽起來很像高中思春期對漂亮女老師的淫想。

空氣間出現了一股只有直男才懂得謎樣沉默。

「啊算了，沒事。拿到鑰匙了就走吧，你不是想要知道——」

正當我打了個馬虎眼過去，尚未說完之際，陳彥才緩緩道出他的感想。

「嗯，她很漂亮。」

膽怯的口氣使他的尾音顫抖著，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如釋重擔地說道：「顏振宇......你知道嗎？」

躁動炸毛的後影，讓我察覺了他臉上泛起的紅暈。

「——我喜歡連蘭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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