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提醒我,在這打工後,會撞鬼不停,我估計這輩子打死都不靠近這裡。
我叫吳家豪,原本是個台南海尾因仔,而父親是個台商,時常往來中國大陸。國小時,有天父親腰攬著一名打扮豔麗、花枝招展的女人出現在我面前,只是說了一句:「小豪,她是你新媽媽。」而我就得跟著父親坐上單程飛機,落籍到了大陸。
到了這,父親的腳步依舊沒有停下,匆忙的生活,頻繁的交際,即使到了大陸,這個家還是只剩我跟媽媽。
只是這一次,是個新媽媽。
新媽媽叫何美珠,對我很是照顧,尤其是在父親的視線裡,更是疼愛有加,時不時還關心著我的課業,像是親生的一樣。
但幸福的日子總是短暫的,何美珠不知道從哪弄來黑匣子,開始每天偷偷摸摸地在房裡祭拜,神神叨叨的,時不時表情還有些猙獰。新學校的老師都在教唯物主義,新媽媽還在封建無知?肯定小時候沒有乖乖聽老師講課…。
從那天起,何美珠像是換了個人一樣,表面上有父親在時,依舊和和氣氣;私底下對我是又打又罵。我真懷疑是不是哪得罪了她了?還是大人都覺得這麼玩很興奮?
大人的世界真難懂……。
日子又過了幾個月,家裡也算是有了好消息,何美珠那女人懷孕了。
不知道是不是惡人沒膽,這樁喜事一掃壟罩這些日子以來的陰霾,何美珠又開始對我很是親切。
我想估計懷孕刺激了她的母愛吧。
人說,十月懷胎一朝分娩,不久後,那年初冬夜裡,我的新家人呱呱墜地,是個弟弟。可何美珠卻再也沒睜開眼。
父親並沒有表現出哀痛,或許對他而言,何美珠的存在,興許是照顧我的人選,眼下人沒了,再尋一個便是。
原以為自己就能從此重歸正常生活,卻不料不久後日子,父親的生意失敗,家境一步步走向衰退,原本小有富裕的家庭變成了負債累累一夥人。
然而,福無重受日,禍有並來時,出生沒多久的弟弟失蹤了…。
先前還同情我們父子的左右鄰居就有閒言閒語啊, 有人說,弟弟是被催債的偷抱走;還有人說,指不定就是父親為還債賣給了人伢子。這讓原本性子沉穩的父親勃然大怒,連著和那些說閒話的鄰居打了好幾架。可即使如此,還是有好事的主,在人前人後說著這些。
自此,父親在村裡備受排擠,若不是捨不下年幼的我,估摸著已經抹了脖子。我也幾乎是在閒語和謾罵聲中長大,直到我考上了外地大學,走出村子,心裡積壓了十多年的委屈才得以舒緩。
這一、兩年來,人在外地的大學生活全靠獎學金負擔著,自己也清楚家裡情況,雖然父親偶爾會寄錢過來,但不敢多要,一個人在這過著也是挺拮据的,好不容易讀到了大三,終於有不少空堂時間,我就想著去找份打工。
在網上找了好久,終於找到個雜貨舖大夜班還算滿意。地點在郊外附近的小區,薪水意外蠻高的,一個月能拿個5000多塊人民幣,五險一金,還提供員工宿舍。
老實在,心裡是蠻心動的,錢多還能省下在外租房的開銷,自己當下電話就打了過去,沒一會兒,另一頭就傳出了一個口音很重的老年聲音。
『哪裡找?』
我趕緊回他說是網上看到要應徵的,對方也沒多回應什麼,只是讓自己找時間過去一趟好當面面試後,就掛斷電話。老人家嘛,可能不愛電話中多聊,我當時也沒多想。隔日一下課,就收拾好趕去那家雜貨舖。
照著網上的地址,人來到一個小區這。左看右看,人潮確實有些荒涼,根本沒見著人影。這幾年許多地方都在興都更,眼前這小區看來就是,整棟的樓盤人去樓空的。
不過,也不清楚開發商為什麼沒往下動工,倒是空了一棟樓在這,算是奇景。
我挺懷疑這樣子地方需要大夜班?應該說,能有生意嗎?再次確認手上地址沒搞錯後,我走向了小區。
嚯,好傢伙!原本封閉式的數棟建築中,留有唯一的出口,出口處的社區辦公室就這樣被改裝成了雜貨舖,沒有明顯招牌,外表就像台南鄉下那種五金百貨店一般。
自動門一開,門上的小銅鈴響了幾下,櫃台坐著位頭髮灰白,長相有些猥瑣的老伯,翹著二郎腿在那翻看報紙。
聽見我走了進來,他人也沒抬頭,自顧地說著:『後生仔,要點些啥?』
是那聲音。
我認出了是昨天電話裡的那人:「老大爺你好,我不是要買東西的,是昨天打過電話說要應徵的。」
估計是因為缺人,老伯一聽要面試立刻投以我熱烈的眼神,那眼角一瞇,表情顯得更加猥瑣:『缺是缺人…後生仔不是本地人吧,確定要在這打工?』
「確實不是,這當中有什麼避諱嗎?」我好奇地問道,什麼樣打工還得要求是本地人。
一聽說我不是本地人,老伯頓時沒了先前熱情,翹回了二郎腳表示:『避諱倒沒有,只不過老頭子這是郊區,晚上經常停電,後生仔膽子要是不夠大,就怕做不久,班要是排了老頭子又得從頭找人。』
原來是怕自己抗壓性太低,做不了太久,這老伯人表現得挺現實。也不怪老人家,現在都怕遇上草莓族嘛!
不對!
不行啊,我得爭取一下,好說歹說的薪水挺大方,還能有個小宿舍,我立刻大拍胸脯、掛保證道:「老大爺別擔心,打小我就被喊『吳大膽』什麼場面沒見過!」
『無‥大膽?!不就沒膽子嗎…後生仔逗老頭子是吧?』
「別啊,老大爺!你看我,這一下課就趕過來面試,飯都沒吃上半口,我真的需要這份工作啊。」
也不知道是我這句感動他還是給弄煩了,這老傢伙才終於鬆口答應:『夠了,薪資福利就按照招聘上那樣可以吧?』
一邊說著,老伯丟了把宿舍鑰匙過來:『今晚就來報到,到時在簽章合同。記住,每晚子時初上班,丑時末頭一聲雞叫後才能下班,一分不能遲,一刻也不得早下,明白嗎?』
子時、丑時的…還頭一聲雞叫,這大爺古裝劇看多了吧?這麼早,雞能叫嗎…我心裡雖然偷偷鄙夷,表面上還是恭敬地說道:「是!晚上十一點到凌晨三點,是吧?痾…老大爺,我多嘴問一下…這要是雞沒叫呢?」
老伯嘴角微扯,有些猥瑣的神情笑著:『沒叫就不得下班,後生仔放心便是,這雞肯定會叫的‥呵呵…』
算了,反正工作是快到手,上班時長也不多,下班還能睡一會兒在上課,老闆也點怪這點還能接受!
於是我就心滿意足地先到宿舍安頓一下。
就這樣,一路休息到了晚上開店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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