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你的重生 - 26 雨中漫步

第二天，我如常回到學校，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很自然地在學校和文韻見面，然後坐在同一個課室一起上課。維持現狀並不是一件壞事，她以中學時的模樣待在我旁邊，這樣就能安心地迎來離別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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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後，從課室看到窗外天色昏暗，外面正在下雨，在最後一節課還沒有開始，便一直下到現在。我沒有帶雨傘，但還是收拾書包準備離開。文韻和我一同走出課室，去到地下的校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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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書館的當值不去嗎？」

「你不也沒去樂團的練習」

「那我們就是一同蹺掉當值練習的差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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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雖然有帶樂器盒，卻還是理所當然地蹺掉練習。我也沒有意願要留在無聊的圖書館當值，反正慣常缺勸的學姐並沒有受到什麼處分，我也沒必要在那裏虛渡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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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朋友，將會遠離的朋友。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適當的詞語，能夠形容我們之間的關係。既然是朋友，追求朋友之間該有的模樣，並不過份，只管聊着無關緊要的事，就已經足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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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校門口，我停下腳步，望向前方。雨水不停拍打地面，濺起水花。這個情況下不撐傘出去，絕對會變成落湯雞，就算有帶傘，也不會全然乾爽回到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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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韻將本來掛在書包側邊的藍色海豚公仔，放回書包裏面，並取出一把縮骨遮。她看見我停下來沒有行動，便向我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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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帶傘啊，一起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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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打開傘，示意我一同撐傘。我也收起掛在書包外的海豚公仔，走入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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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撐一把傘絕對會淋濕吧」

「那要在學校等雨停再回去嗎？」

「不，留在學校被發現的話不就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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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勢持續，大概一時之間不會停下來，文韻的縮骨遮只能勉強遮蔽到擠在一起的兩人，與其一起撐傘，還不如留在學校等雨消停才回去。其實我並不是有要事急着回家，只是繼續待在學校，總感覺會平靜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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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走出室內的瞬間就後悔了，我為了和文韻保持至少不會貼住身體的距離，雨傘只遮到一半的範圍，不消一會，朝外的膊頭已經被淋濕。她看見我淋到雨，便立即將雨傘往我這邊傾來，並挨近過來，和她的手臂互相貼着，還好穿着長袖的冬季校服，不用觸碰到她的肌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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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轉過臉來看向我，對我笑了笑。在只有十幾厘米的距離下，被她清澈透亮的墨綠色眼瞳盯着，讓我無意識地屏住呼吸，猶如被她瞳孔深處所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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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傘很小，我們挨近點吧」

「走快點，巴士站只有五分鐘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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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是比較親密的接觸，隔着衣服的布料，並沒有真的肌膚貼着肌膚。可我還是能感覺到，她傳來的體溫，吐出的氣息，還有一股苿莉花的清香，大概是洗頭水的香味。不過是靠近過來，官感就像是放大了一樣，無法不去注意文韻的存在，心跳為之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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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加快了腳步。她亦配合我，一同加快速度，走到學校對面的馬路口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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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等紅燈的期間，文韻突然問我預想外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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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啊，你真的沒有戀愛過嗎？在高中，或者是大學時交上一兩個男朋友之類的」

「為什麼突然問這個，之前已經說過沒有，再問答案也不會變」

「不是，那時你還以為我是中學生，所以會不會說的沒有只是限於初中的時候。所以真的沒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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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下這種無聊問題的本人，表情也是一樣無趣。她面無表情的樣子，並不像是真的對我不存在的戀愛史感到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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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清楚她的動機，但我並沒有因為再一次的提問，而要說謊修改答案的必要。沒有和任何人交往過是真的，但被問多一次，卻莫名覺得不爽，讓我有一刻想謊稱自己有交過男朋友。可是我對男的不感興趣，生理上也接受不了，說下會令自己噁心的謊，並沒有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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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我有戀愛經驗的可能性，長得漂亮身材也不錯的她，更加可能已經有過好幾任的男朋友。擁抱，接吻，甚至是更上一層的事，做過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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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她有過暗戀的女生，就算交過女朋友，也一點都不奇怪。可是，明明不關我的事，一旦想到她和別人接吻，還有做親熱的事，便覺得很討厭，很郁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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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呢，難道就沒有交往過嗎？就算你告訴我已經上過牀，我也不會稀奇的」

「你說的是什麼話啦，真失禮！我才沒有和人上過牀！」

「那交往經驗呢？」

「也沒有……雖然有被人告白過，但都拒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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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仍然一臉淡然的文韻，聽下我的回應便激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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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她沒有和人談過戀愛，看來她對那個女生，最終還是停在暗戀的狀態。那她為什麼拒絕別人的告白呢，是因為她還喜歡那位不知名的暗戀對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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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告白又好，暗戀人也罷，真是無聊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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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望向昏暗的天空下着連綿不斷的雨，內心開始抑鬱起來。總感覺只要繼續和她繼續聊下無謂的話，會變得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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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喜歡女生」

「是喔，所以被男的告白就拒絕了嗎？」

「不是啊，是男是女都不重要，單純是我並不喜歡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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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綠燈信號轉做綠色，但是文韻沒有動起身體，反而繼續停在路口，以認真的神情直視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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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僅是被盯着，便會有股煩躁，心裏癢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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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回到這邊讀大學，是為了見你。這麼說，你信嗎？」

「編個理由也編好點吧」

「嗯——但結果是這樣」

「是喔，你說是就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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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意回到這邊讀大學，為要和我見面並且帶我一同回到過去，到底是為了什麼，真的只是為了了結遺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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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考其中的意義，心臟止不住怦怦跳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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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兩人呆站在路口，紅綠燈再次轉信號。突然一輛車經過，輾過地上的水窪，濺起的積水直接淋濕了我的上半身，站在旁邊的文韻，因為角度剛好而避過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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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我被高速駛過的車輛淋濕，她錯愕地睜大雙眼，以擔心的口吻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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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事吧？那司機真缺德，不避開水氹，居然就那樣剷上去」

「唉，都已經淋濕，好像也不用撐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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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來的潑水，不但冷卻了並不溫暖的身體，也減緩了心跳速度。只是腦袋好像打開了什麼開關，冷靜不下來。既然已經濕了一部份，那還不如一口氣弄得全身濕漉漉。等轉到綠燈，我便走出雨傘的範圍外，打算就這樣走在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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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等等，就算被淋了水已經濕了，你這樣跑在雨中，會感冒的呀」

「沒事的，現在的我擁有年輕青春的肉體，不過是淋下雨，才不會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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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丟下莫名的話，便頭也不回地在馬路上奔跑。她也立刻跟在我後面，慌張地追趕我。雨水不停拍打全身，由頭到腳都被淋到濕透，十分狼狽。濕掉的衣服緊貼着肌膚，黏黏糊糊的，不透氣也很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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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還撐着傘的她，卻放下傘，跟我一起淋雨。兩個中學生沒有撐傘，也沒有穿上雨衣，跑在大雨的街道上，真是十分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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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身體並沒有健康到淋雨也不會感冒，明知後果卻偏偏要行，真的很白痴。但和我一同做傻事的文韻，又到底是抱着什麼心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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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我病了的話你要負責任喔」

「我可沒強迫你跟我一起淋雨」

「哈哈，不也挺不錯嘛，畢竟我也擁有青春不怕淋雨的肉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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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足一會她就追上了我，再一次和我並排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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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如線條般落在她的身上，水珠從臉頰落下，頭髮有點凌亂地貼着額頭。即使被雨水淋到全身濕透，她看起來卻一點都不狼狽，反而像是在雨中出現的水精靈，如同會操控水元素一般，不真實而夢幻，妖艷而迷人。她朝我咧嘴一笑，我的目光被她奪去，無法不去定睛注視她，心臟也在高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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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同樣被雨淋濕，我卻只有狼狽和落魄的感覺，人與人之間的差距還真是大，不禁讓人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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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露天沒有候車亭的巴士站，我們停下腳步。全身濕漉漉的我們站在雨天中，雖然有傘卻不撐，繼續接受雨水的滌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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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你也是搭這個巴士站的」

「不是喔，我平常都是搭地鐵的，只是今天下雨淋濕身就不走去地鐵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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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已經十一月，雖然還未入冬，但日間氣溫已經比夏天時要低。身上穿着的保暖的冷衫濕掉就不再溫暖，反而多了絲涼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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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冷」

「就說會感冒的呀，要我打開傘嗎？」

「不用，我要搭的巴士應該快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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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常都是差不多這個時間駛進站的巴士，在遠處已經能看到它的身影。要搭的巴士正在停在前方的信號燈下，很快就會到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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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文韻住哪一區，平常一起放學都是在馬路口前分別，她往地鐵站走，而我往巴士站走。之前在火車站一起入閘，也是分別去不同的月台上車，回家的路線不一樣，大概也不會搭同一架巴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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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我還是不知道她要搭的路線，巴士便駛進站前。如我所料，她並沒有跟着上車，在車門前和我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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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要立即洗澡換乾淨的衣服，不要感冒喔，明天見」

「才不會感冒，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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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是住哪裏，還是暗戀的是誰，都不是我需要知道的事，但是我卻安心不下來，內心如同現在的天色一樣昏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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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車上看向正在遠去的文韻，她仍然留在巴士站，也沒有打開雨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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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怪突如其來的大雨，明明過了雨季就不要再下無謂的雨，不但害我淋雨，也讓我思考變得不正常。就算離開了學校，內心仍然不能平靜下來。造成心煩意亂的原因，並不是學校，而是在學校待在我身邊，放學後和我一同離校的文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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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繼續在這半年內，和她維持和五年前一樣的友誼，就能走到圓滿的終點。我能走出過往離別的陰影，她也能無後顧之憂地在海外展開新的生活，各自發展出自己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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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這半年間，我就配合她，和她一同上演朋友的馬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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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該是這樣的，可是內心卻在抗拒。不維持現狀的話，還能有什麼出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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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車上的空位，看向雨天的街道。直到剛才為止，全身都被雨水淋浴，但是雨水並不能滌洗心中的雜念，反而讓我更加不明白，自己的內心到底所向何處。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TLjjYQ8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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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雨中漫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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