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剪 - 三、想當她/他心中的英雄(3)

將槍口準而無誤地指著杜英才的腦袋，白無常露出勝利的微笑，杜英才不甘示弱地瞪著他們，將手中的球棒握更緊了。此刻，早在一旁等候時機的林小蘭，從破裂的天花板跳下，並爆出一聲大喝吸引黑白無常的注意，趁著大好機會，杜英才馬上揮棒擊飛二人手中的槍支，開始與白無常進行肉搏戰。

他用力撞倒白無常，一腳踩在白無常背上，回起球棒不留餘力地猛毆。白無常居於劣勢遭到一陣毆打後，趁機翻過身，張大嘴伸出又長又滑的舌頭，快速纏繞住杜英才的脖子。杜英才被舌頭的觸感嚇到，抓起球棒打向白無常的正臉，一敲下去馬上聽見球棒斷成兩截的聲音，怎麼陰間的鬼差都硬的像石頭？

林小蘭見兒子正在與白無常對戰，則趕緊替海玉晴脫困，黑無常發現她企圖放走犯人，隨地抄起一根鐵棍，衝上前制止林小蘭。生前身為超完美家庭主婦，她也不是省油的燈，拿出預備好的武器，左一把菜刀、右一把西瓜刀，當場與黑無常玩起了二刀流。

黑無常一面閃躲、抵擋她的攻勢，心裡深深認為自己該減肥，最近都被妖怪們供奉的食物給養肥，導致現在連個女鬼都打不過。林小蘭內心嘲笑著像顆球滾來滾去的黑無常，想跟她這等苗條辣媽匹敵，還是快快回地府上減重班吧。西瓜刀用力一揮，黑無常手中的鐵棍飛了出去，她抓準時機伸腿狠狠踹了他的命根子，又繼續回頭替海玉晴鬆綁。

杜英才被白無常的舌頭緊緊纏住脖子，幾乎快喘不過氣，他放下球棒試著使盡全力扯斷長舌，視線角落則關注老媽與校花的狀況。當他看到老媽踢黑無常的子孫袋時，立刻渾身起了雞皮疙瘩，他原本也認為黑無常會因此倒地不起，沒想到他會一臉若無其事的迅速起身，這次拿出的武器已經不是左輪手槍，而是更加先進的火箭砲！

「海玉晴！」

他急切的大叫，手臂忽然湧上一股力量，讓他瞬間扯斷白無常的舌頭，火速奔向海玉晴。此畫面看在林小蘭眼裡很不是滋味，兒子養大心中就只有美女，美女地位遠遠勝過她這個當媽的，明明都處於危險當中，喊的名字卻只有海玉晴，真不公平！

杜英才撲擋到校花面前的同時，黑無常剛好發射火箭砲。這一擊集結黑無常濃濃的怨氣，林小蘭那一踢，讓他想起自己命根子已無用武之地，他已經死了，繁衍後代再也不重要，正因為如此他更加火大，連珍藏的火箭砲都不惜一用，他身為男人的自尊與顏面啊！

張開雙臂護住校花與林小蘭，杜英才做好承受攻擊的心理準備。攻擊光束迎面而來的瞬間，一抹輕盈如風的人影，站直擋在他的面前。他抬頭一看，心中立刻出現兩種截然不同的反應，期盼與厭惡兩種情緒，頓時夾擊他的眉心。

臭道士居然真的回來了！而且還是以煥然一新的造型回來，他的千年古裝變成輕便的襯衫與牛仔褲，長髮則向後束成俐落的馬尾，唯一沒變的只有原本掛在腰上那把桃木劍，他用區區一把桃木劍劈開火箭砲，而後轉頭燦爛地對他的愛人笑了。

「親愛的，我想當你心中的英雄，所以我回來了。」賈文敬含情脈脈地望著杜英才，原先的古人腔調消失，反而變得更加肉麻。

真是無懈可擊的開場白，杜英才聽完差點將宵夜吐出來，他的老媽則感動到痛哭流涕，表情最微妙的人是校花，海玉晴看賈文敬的眼神宛如見到心中的偶像，她緩緩起身走向他，紅著臉給賈文敬一個深情的擁抱，讓杜英才破碎的心直接化成灰燼。

電錯人啦！賈文敬你這個大白痴放電電錯人啦！

賈文敬看見杜英才露出心痛欲死的表情，心裡一陣狂喜，他是在吃醋吧？他是因為這個女生抱住他，而吃她的醋嗎？唉呀！他早就是他的人了，都到這個節骨眼還吃醋，真可愛！

「你早就是我的英雄了。」海玉晴依偎在賈文敬懷中陶醉不已，杜英才立刻面如死灰，他突然非常想殺死賈文敬，那個英雄本來他要當的啊！

「小姐妳搞錯了，我要當的是『他』的英雄，而不是『妳』的英雄，因為他是我的娘……我的老婆。」毫不猶豫地推開海玉晴，賈文敬彎下身溫柔地抱住杜英才，在他耳邊吐著寒氣輕聲呢喃：「老婆，你犯不著吃醋啊！我在一千年前……早就是你的人了。」

「杜、英、才──你這個超級宇宙無敵大變態！沒想到你居然有那種傾向！噁心、下流！你怎麼可以害一個好端端的帥哥變成同性戀，你怎麼可以……嗚嗚嗚。」她從來沒有如此難堪過，海玉晴氣的一面流淚、一面痛罵杜英才，他怎麼可以把她找尋已久的完美情人給搶走？而且他竟然還叫他老婆，天理何在呀！

校花當著他的面嚎啕大哭，並倒豎大拇指罵他是大爛人，而後轉身跑開。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是杜英才眼角卻有一顆晶瑩的淚珠滑落，賈文敬一出現就奪走校花的芳心，而且還讓校花異常憎恨他，李詠名會替他保密，但校花不會呀！要是校花到學校裡面亂說，大家一定會當他是同性戀，這下子他就算跳進千萬條河川也洗不清污名了。

「老黑！偷陰陽剪的王八蛋在你面前！他就是那個該死的道士賈文敬啊！快點抓住他！」白無常一針針地縫合斷裂的舌頭，眼角瞄到賈文敬，立刻氣急敗壞地朝著黑無常大叫。

「你、你有膽子就去抓，別、別找我，那傢伙剛才竟然用一把破劍擋掉我引以為傲的怨氣火箭砲，我寧可被革職也不要跟他玩命啊！」黑無常兩腿軟的像布丁，他癱坐在地上拚命搖頭，並迅速化成一股清煙消失了。

「哼……白無常你還真有膽，竟敢用你的髒舌『舌吻』我老婆！你知不知道我老婆脖子上都是你的臭口水味？」

剛才他在抱他時候，白無常的口水味從愛妻脖子上陣陣襲來，臭得他幾乎昏厥，肯定有幾百年沒刷牙，那股氣味聞得他火冒三丈，他的愛妻只有他一人能碰！誰敢亂碰就得死在他的劍下！

白無常拿著針線的手停在半空中，目瞪口呆地看著殺氣騰騰的賈文敬逐漸接近他，咽喉緊張的嚥下一口唾液。突然間，他手中的針線消失了，賈文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他尚未縫完的長舌一口氣塞回他的嘴裡，俐落地抄起針線縫起他的臭嘴。

堵住臭味的任務完成，賈文敬劍尖指著白無常心窩，準備一舉刺穿替愛妻報一吻之仇，忽然有個聲音喝止了他：「賈文敬！你不可以殺他！」

「宋俠義別攔我，這傢伙用他的臭舌頭吻得我老婆脖子上一圈淤青，而且臭的要死，讓我一劍了結他吧！」

「你若殺了他、刺他心窩，他就要魂飛魄散了，他只是奉閻王之命行事的小小鬼差，今天發生這樣的事情可不能怪他，要怪就怪你自己做事魯莽，瞧你給青青添了多少麻煩……今日之事，就到此為止。」

名為宋俠義的青年，不客氣地伸手抓住賈文敬的桃木劍，直到賈文敬默默將劍收回才放手。白無常感激地看著宋俠義，拼命磕頭向他道謝，腦袋卻立刻被宋俠義丟出來的包袱砸個正著，打開包袱一看，竟然是一套土地公的天官服。

「你不需要謝我，我跟你不是一夥的，土地公這職差我不幹了，天帝給的薪水只有那一丁點，需要照應的人口又不斷增加，太不划算，所以麻煩你把這套官服送還天庭，還有……」宋俠義突然彎下身，瞇起眼睛直盯白無常，伸出食指用力抵住他的心窩，兇狠地威脅：「我鄭重奉勸你，最好不要再找妖怪合作，別再丟閻羅王的臉，否則下次就是我親手殺你！」

嘴巴被牢牢縫住，白無常只好猛點頭作為回應，他今天運氣真的倒楣到極點，本來抓好時機打算來個公報私仇，卻遇上兩個實力非凡的兇神惡煞。他雙手抱著官服，灰溜溜地化成清煙跑走了。

李詠名打昏最後一隻妖怪，走到宋俠義旁邊，他在賈文敬的回憶中看過他，曉得他當過土地公，剛才就是因為他突然出現，才解救出陷入苦戰的自己。妖怪數量有十幾隻，若是一、兩隻那他還能應付，但數量太多，他只能靠打帶跑拖延時間，宋俠義替他解決一大半的妖怪，否則他早就被妖怪圍毆到掛了。

「為了避免危險的事情再發生，以後我跟著你，賈文敬則負責保護青青，明白嗎？」看著後方倒地的妖怪們，宋俠義滿意地拍拍李詠名肩膀，以一個凡人來說，他今天的表現已經很不錯了。

「為什麼我一定要跟他啊？不能交換嗎？」杜英才揉著自己淤青的脖子，與林小蘭一同來到他們身邊，直接加入談論，並一臉不悅的抗議。

同樣看過賈文敬的回憶，杜英才對宋俠義的長相並不陌生，也知道對方口中的青青就是自己，看見宋俠義現代人的裝扮，難以想像眼前外貌像大學生的青年當過神明。為了捍衛自己生活不再被臭道士性騷擾，他不惜反抗當過神明的宋俠義，怕他說的話太傷臭道士，老媽還不斷拉他袖子提醒他。

「不能，因為陰陽剪在你那裡，你遭逢的危險肯定比李詠名多，賈文敬平日言行雖然有點過於熱情，但他比我還要強，況且今天晚上的事只是小菜一盤。一到明天，你的名字將會紅遍陰間，所有想得到陰陽剪的人、鬼、妖、魔、神，都會上門找碴，有他護著你比較好。」

「沒問題，我會二十四小時都保護老婆大人！老婆走到哪、我就跟到哪，即刻起我們要形影不離。」聽見宋俠義說的話，賈文敬精神為之一振，自動地勾住杜英才的手，高興到完全沒發現杜英才翻白眼瞪他。

他的惡夢還是降臨了。宋俠義堵得杜英才無法反駁，誰叫他只是個弱小的凡人，根本無法獨自戰勝那些強悍的妖魔鬼怪，李詠名還跟他說「守護陽間的重責大任就靠你了」這種不負責任的屁話，現在他還得靠別人來保護自己，甚至以防賈文敬再度出走，他還得忍氣吞聲、和顏悅色的對他。

終於結束這場深夜鬧劇，他們趁著妖怪還在昏迷中趕緊回家，回去的路途上，杜英才一語不發的生悶氣。明天一到校，又是一陣腥風血雨，連期末考也跟著完蛋。校花恨他、道士煩他、一群妖怪想殺他，他已經累了。

賈文敬背杜英才飛回杜家，當他發覺他累得趴在自己背上睡着時，內心突然有種說不出的愧疚，在他離開他兩個禮拜的時間，他跑去宋俠義那裡接受「心理輔導」以及「現代化課程」，努力讓自己像個現代人，他想若許這樣能令愛妻更容易接受他，但他還是忽視最重要的一點……

他已經徹底打亂他的生活、讓他身處險境。當初只想實踐諾言，而去闖閻羅殿偷陰陽剪，但這樣做真的正確嗎？不過他們已經走到這一步，再也無法回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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