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鴉魂是什麼人？他是殘宗副首領，是他的敵人，也是將他害到如此田地的人，他如何能奢求這樣一個對手是真心想要拉攏他？當太君治聽見鴉魂和萬古長空的對話時，仍是免不了從心底升起一股濃濃的悲哀。

 

其實和鴉魂的談話結束後太君治並沒有真的就寢，他覺得鴉魂方才看他的眼神參雜了太多情緒，讓他無法忽視，如此翻來覆去，他還是決定起身。

 

對面房間傳來低低的交談聲。

 

偷聽別人談話不是他的風格，可是當他隱約聽到自己的名字時仍是忍不住踏出房門，站在房屋側邊靜靜聽著。

 

「……千葉傳奇也在破軍府裡面。」是鴉魂的聲音。

 

「沒任何方式能進入嗎？我不能放太陽之子在裡面。」另一個聲音是他曾經聽過的，依照他對千葉傳奇的稱呼，應該是千葉傳奇口中的萬古長空。

 

「若不是由裡面開啟，任何人也進不得破軍府，更別說救人了。」

「沒有別的方法能潛入嗎？」

「若有辦法，我們也不需要等這麼久了。」

 

之後是一陣靜默。鴉魂的聲音在不久後又響起：

「要進入破軍府不是沒有機會，只是……」

 

「你有顧忌？」

「破軍府要求十鋒捉拿太君治以換取進入破軍府的機會。」

 

太君治愣了愣。破軍府處心積慮要殺他不是一天兩天了，這次藉由十鋒是打算測試十鋒的忠誠度，而自己……還是免不了成為他們的棄子嗎？所以鴉魂才會用那種眼神看他。他不動聲色，聆聽下去，身體卻已經有些不自覺的輕顫。

 

「所以你打算將他交出讓十鋒完成任務？」

「我不否認這麼想過。」

 

太君治闔上眼眸，轉身回房，不想再多聽一句自己將如何被當成籌碼交換他們救人的契機。他拿起畫筆，將剩下的數筆畫完，然後疲累地趴在桌上。回想鴉魂極力留下他的目的，想來只是想利用他取信破軍府，而那些舉動也只是作弄他罷了。這血鴉山是留不得了，天機院也回不去了，自己還能去哪？不過這不在他現在的思考範圍內，現在的他只想好好休息，明日一早，不管鴉魂同不同意，他都會離開。這麼想著，太君治閉上雙眼，就這麼趴著睡了過去。

 

‧‧‧‧

 

鴉魂房內氣氛凝重，正在討論如何潛入破軍府的鴉魂和萬古長空沒有注意到房舍外面那些微的動靜，僅是持續著談話。

 

「你不否認，但你也沒有承認。」雖然鴉魂沒有親口承認，但是可以從他看他的眼神中瞧出個端倪來，那種眼神所含有獨占慾，不是對一個敵人或是一個人質應該有的。

 

「我深思過，就算真的交出太君治，他們也不會因此馬上信任十鋒，既然如此，我又何必照他們說的去做？」鴉魂說道。

 

「所以你的打算？」

 

鴉魂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對面的房舍，目光深沉。

「破軍府勢必要探，但我不會用他來換取這個機會。」

 

「哈，你也夠情深意重的了。」萬古長空取笑道。這兩個人本質上還挺像的，明明在心裡都在意著對方，但是卻死都不肯說出口，一個是整天用言語刺激對方還動手動腳，一個是整天嚷著要走卻放縱對方動手動腳，如果真的不在意對方恐怕早就打起來了吧。

 

忍不住又白了萬古長空一眼，鴉魂正色道：

「不管如何，還是得先探探外面的風聲，你非集境人行動比較不會引起注意，這件事就交代你了。」

 

「好吧，反正太陽之子我也是非救不可。」萬古長空離開前還不忘拍了拍鴉魂的肩膀，丟給他一個『你加油』的眼神。

 

「……」鴉魂最終還是忍下了出劍打飛萬古長空的衝動。

 

～‧～‧～‧～

 

白天，鴉魂沒有見到那個習慣早起的太君治，進入他的房間才發現他趴在桌上睡著了，前方放的是天機院的完成圖。是畫到睡著吧？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有床不睡，鴉魂也沒想驚動他，只是從床上取來一件薄被蓋在他身上。

 

只是剛觸及雙肩，太君治卻像受了驚嚇般從椅子上猛地站起，令鴉魂的動作為之一頓。既然人醒過來那被子也用不上了，鴉魂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逐漸清明的眼神，伸手摸上他因為被壓得過久而產生紅印的額頭。

 

幾乎是一瞬間，他的手立刻被太君治揮開。這是這些天來頭一遭，太君治對於他的碰觸不是閃躲，而是明明白的抗拒。

 

鴉魂收回手，和太君治對視著。

 

太君治的眼神很冷，語氣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