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當太君治醒過來的時候自然的產生一種錯覺,就好像這段日子什麼也沒發生,他還是天機院主,而眼前的白衣青年向往常一樣將一切打理好靜候他起身。只是待意識漸漸清明後他才漸漸想起現在的天機院已經易主了。
「院主你醒了?」看見太君治從床上坐起來,求影十鋒取了外袍走至床邊恭敬遞上。
太君治一眼就看出了那是他以前的便裝,一件素色長袍,綴著些許簡單的花鳥圖,他很喜歡這樣簡單平淡的感覺。想不到自己的東西他還收著。
「多謝。」他接過,起身著裝。
本來靜靜在一旁等著他的求影十鋒卻看見他因為舉起雙手整理頭髮袖口微微滑下露出的手腕上,有著明顯的青色瘀痕,一看就知道是被綑綁造成的。更甚者,從太君治裸露出來的潔白頸項上,依稀可以見到斑白吻痕……太君治人在血鴉山,沒有人敢在鴉魂的地盤上鬧事,而且他也深信即使太君治重傷未癒要逼他就範也不是那麼簡單,除非……動手的是鴉魂本人。
可惡,自己究竟是做了什麼了?竟然讓他受到這樣的傷害!
緊握的拳頭微微發抖著,指尖用力到發白,他看著太君治的背影,突然有種想帶著他遠離廟堂、遠離江湖紛爭的衝動,但是他知道撇開他自己有任務在身不提,太君治也不可能會同意,現在也只能暫時將他藏起來,待大局底定再做打算。
「十鋒?」用簪子簡單打了一個髻,被白色的髮帶束起的褐金色長髮看起來格外柔軟,太君治轉身卻見求影十鋒正在發呆,於是輕聲喚著。
求影十鋒回神,略略低頭。
「院主好了嗎?」
太君治輕聲一嘆:
「十鋒,吾已非院主,以後直呼吾名即可。」
求影十鋒卻堅決地搖了搖頭:
「對吾來說,你永遠是吾最敬重的院主。」
他的眼神十分堅定,還有一種莫名的情愫,讓太君治聯想到了鴉魂。哎,還想他做什麼呢?太君治在心底嘲笑了自己一番,不打算和他在這個話題上多做爭執,回歸正題:
「現在可以帶吾去見聖帝了吧?」
「院主不先用過早膳嗎?早膳已經準備好了。」私心的,他只是想和太君治多相處一會兒,雖然他知道早晚他們都要分道揚鑣,不論他是否願意留在殘宗,曾經出賣過他的自己也沒有資格留在他身邊。
太君治覺得自己似乎無法拒絕他,遂點了點頭。
求影十鋒看起來有點喜出望外,親自從膳房取來早點。短暫的早餐時刻,求影十鋒並沒有吃很多,大部分的時間都在靜靜地看著太君治,直到最後,他還是沒忍住提出心中那個疑問。
「院主……」起身走至太君治身旁,伸手按撫上他的頸側的那個明顯的吻痕。
「這痕跡……」
「十鋒。」太君治避開他的碰觸,掩飾著眼底閃過的難堪,道:
「有的事情毋需追根究底,記得吾說過嗎,別問多餘的問題。」
「是誰所為並不重要,吾只是想知道院主你……可是自願?」
太君治轉頭對上那雙熟悉的雙眸,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那雙眼看他的眼神逐漸變了調,讓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嘆了口氣,微微一笑:
「是。」
求影十鋒低下頭去。太君治說是,那就是了。所以自己也該專心在任務之上,不應該再有其他的想法了吧!深吸一口氣,再抬起頭來的求影十鋒已恢復了冷靜,他看著窗外的天色,道:
「時辰差不多了,院主,我們走吧!」
「嗯。」太君治附和道。
他們當然不可能從大門離開,選擇甚少巡邏兵經過的後院,中途還遇見了前來議事的照路明,求影十鋒只得推拖有要事待辦請他通知其他殿主今日的議事先行取消。當隱在樓閣後方的太君治望著照路明恭敬道是,然後退離的背影,突然有種五味雜陳的感覺。文華殿主一向是他的左右手,也是最了解他心情的人,他們是上下屬,卻更像是朋友,看著他對十鋒必恭必敬的總是有那麼一些感慨。
照路明的眼神似乎向他這邊看了一下,不想節外生枝的他下意識向裡面躲了躲,在目送著他離開後才走出,跟著求影十鋒離開這個他可能一輩子也回不來的天機院。
一路上,他們本來向著紫薇宮的方向前進,到了中途太君治覺得似乎偏了方向,越走越覺得不對勁,正待詢問,空中傳來的鴉鳴聲已經揭曉了答案。
「太君治,我們又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