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當萬古長空回來時已經是傍晚,鴉魂獨自躺在自己房間的屋頂上看夕陽,太君治的房門緊閉著看來是在休息,他直接躍上了屋頂和他並排坐著,而一早被他帶出去幫忙的寒鴉則是飛回主人懷抱裡。
「怎麼了?」看鴉魂神情好像不太對,萬古長空直覺問道
「查探的如何?」鴉魂岔開話題。
「查不出任何關於太陽之子的消息。」他也躺了下來,語氣沮喪。
鴉魂沉默好一陣子,才緩緩又開口:
「看來不進入破軍府很難探到內部消息。」
萬古長空皺眉,轉頭看鴉魂: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的態度有些奇怪。」
「沒什麼。只是太君治的傷比想像中的嚴重。」鴉魂避重就輕。早先,當他看見太君治嘔紅昏迷在他身下時,當下什麼情緒都沒了,只想確認他的情況,這才發現原來太君治的內傷一直沒有好,想必是因為情緒一時激動才造成的內傷復發。之後,他幫昏厥的太君治清理好身子,替他稍微穩了穩內傷,便上了屋頂一直坐到現在。
他所認識的太君治,是處於劣勢之下也絕對不會失了方寸,溫和冷靜卻自然的散發著威嚴,可是剛剛在與他交歡中,他清楚地聽見了他失控的喊聲,看見了他痛苦絕望的眼神,還有最後那一聲微弱的呼喚、以及微笑。
一切都和平常不同,卻不是自己真正想見到的。
果然還是失控了嗎?鴉魂懊惱的想著。不過做了就做了,他不是一個會為自己所做的決定後悔的人,既然走到這一步了乾脆就挑明了說吧,反正自己的計畫他也知道的差不多了不是?
想到這,鴉魂站了起來,不給萬古長空任何繼續發問的機會直接從屋頂上跳了下去,進了隔壁的房間。
萬古長空一臉莫名其妙地瞪著某人,自討沒趣地閉上眼。
‧‧‧‧
太君治沒有昏迷多久,當中他感覺到有人輕柔地幫他把身體打理好,並且感覺到一股溫熱的氣息流過四肢百骸緩和了心口的痛楚,那人在替他打點好之後默默離開。他知道是鴉魂。有必要嗎,對他這個即將被犧牲的人,況且在自己表示會恨他時他都不曾理會,又何必在事後溫柔以對?太君治不理解,不過似乎也沒有理解的必要了,反正他一定會離開血鴉山,而這一次,他不會再笨到跑去跟鴉魂報備。雖然知道這是一條死路,但他也要闖闖看,更何況千葉傳奇是因為自己才被困破軍府,如果自己這對任何一方都已經沒有用處的棄子能換取他的自由,那又何嘗不可?
主意已定,太君治忍著一身的疼痛從床上爬起,發現身上的單衣有些寬鬆,料想是鴉魂的,雖然不想穿,但他記得自己的官服已經被他撕毀,除了這一套也沒有別套了。坐回桌前,利用窗外投射進的日光,他拿起畫筆,在那張天機院的圖上,畫上了自己的背影。
他沒有花多少時間就完成,當他畫上最後一筆時,他聽見門外有腳步聲,於是他擱下筆,將畫軸捲起放置在桌上,又躺回床上去。不一會,房門打開,一個人放輕腳步踏了進來。
太君治維持著背對房門的姿勢沒有動,直到來人出聲:
「身體好多了嗎?」
他翻轉過身來面對他,緩緩坐了起來。
「已無大礙,不勞費心。」他回答,語氣跟表情都很平靜,平靜到彷彿不久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平靜到讓鴉魂心裡一陣刺痛。
兩人靜靜對視,太君治先別開視線,問:
「你還有事嗎,若無事,吾想再休息一會。」
鴉魂看著他一臉疲憊,本來想說的話通通吞回肚子裡,改口道:
「我本來有話跟你說,既然你想休息,那就等你休息完再說吧!」說罷,他轉身推開房門,卻被太君治喚住。
「鴉魂。」
鴉魂維持著推門的動作停步,沒有回頭。好一會兒,他才聽見那溫和的聲音再次響起:
「沒什麼。」
沒有注意到太君治語氣中隱藏一點點的怪異,鴉魂真當他沒事了,但是當他剛踏出房間並且關上房門時,敏銳地捕捉到房內那不尋常的氣息,心一凜,再次推開房門,但見原本整齊擺放在桌上的畫軸漂浮在空中,太君治身子騰空,深深看了他一眼,隨後被吸入畫中。
「太君治!」鴉魂突然意識到方才太君治的冷靜只是在掩飾,焦急之下一掌擊向畫軸,畫軸隨即起火燃燒,化為灰燼飄落。
他伸手接住一片沒有燃燒殆盡的碎片,緊緊地,握在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