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太君治真的沒有想到才一天不到的時間這人居然又出現在自己面前，他看向求影十鋒，求影十鋒卻沒有看他，逕自繞過鴉魂往前走去。待他走遠了，鴉魂才把目光又調回太君治身上，說道：

「接下來是我們之間的事情了。為何不告而別？」

 

「吾已經跟你提過了，是你堅持不放行。」太君治表情平靜溫和，僅是針對他的問題答覆，不帶任何情緒，就像昨日的激情完全不存在一樣。

 

氣氛一時凝重了起來，鴉魂閉目垂首冷哼了聲，舉步走向太君治。太君治不閃不避，任由鴉魂走到他身邊，不過很意外，他這次沒有對他動手，倒是他肩上的寒鴉認出了太君治，開心地低鳴著飛到他肩上。

「我聽十鋒說你要見廢帝？」

 

「是。」反正十鋒應該把所有的事情告訴他了，否則他也不會來這堵人，既是如此也沒什麼好隱瞞的。

 

「你見廢帝要做什麼？揭穿殘宗的計畫？」明知道他不會這麼做，鴉魂卻故意這麼說。

 

「沒必要試探吾，你明白吾的目的。」

「是嗎？只怕你還沒見到廢帝就已經死了吧。」

「那也是吾的命，不勞費心。」

 

「太‧君‧治！不要挑戰我的耐性！」鴉魂猛地轉身看著太君治平靜的側臉，有些咬牙切齒。這人當真不把自己的命當一回事？

 

太君治無聲嘆息，偏頭和那雙看起來已經快要噴火的眼眸對望，淡然道：

「鴉魂，你吾立場本就不同，就算吾已不是天機院主，也不可能加入殘宗對抗聖帝，你何必一直阻擋吾離開？而且你不是本來就打算讓十鋒將吾交予破軍府，吾只是要見聖帝一面請他下令放了千葉傳奇，你們其實無須攔阻。」

 

什麼跟什麼？他什麼時候說過要把他交出去來著？

「這件事情你從何得知？」

 

細長的淡金色睫毛顫了顫，別開眼，改望著遠方幽深的森林。

「抱歉，吾無意間聽到你與你那位朋友的談話。」

 

「……你聽了多少？」鴉魂覺得自己隱約抓出了問題所在。

 

「你說你不否認打算將吾交出。」

「後面呢？」

「吾對你們如何出賣吾的計劃沒興趣。」太君治負手轉身，不想讓鴉魂看到自己現在的表情。

 

「……哈哈哈……」鴉魂忍不住低聲笑了起來。

「太君治，想不到你聰明一世，竟然也會做這種聽話聽一半的蠢事，果真讓我開了眼界。」

 

「什麼意思？」太君治不解其意，疑惑問。

 

「字面上的意思。」他笑道，忽然毫無預警伸手一把拉過身旁的太君治壓在懷裡。

 

太君治被拉得措手不及，日前被強迫的記憶迅速竄上腦海，下意識抬手便攻，在空中被鴉魂檔下。即使因恐懼而全身顫抖，那聲音依然是平穩而和緩：

「放手，鴉魂，請你自重。」

 

「不要動，我話說完了自然放開你。」鴉魂鬆了鬆手，但沒有讓他離開自己的懷抱，懷裡的身軀依著他的話漸漸停止了顫抖，可是鴉魂知道他只是在壓抑，沒有人在經歷那種經驗之後對下手的人還能毫無防備，太君治能做到這樣已經是極限了。

「我是曾想過將你交給老軍頭，讓你死在破軍府確實是一開始最好的計畫，但我前思後想，就算照著他的話將你交出，也只會讓老軍頭以為十鋒與殘宗有勾結，所以我便放棄這項計畫。而留下你本來就不在計畫之中，是因為私心，十鋒的私心，以及我的私心。」

 

「什麼？」好像聽到了什麼令人驚訝的事，十鋒的心思他一直都知道，而鴉魂……真的是讓他始料未及。太君治一步後退，這次沒有受到阻撓。

 

「我的話說完了，如何，詫異嗎？」雙手環胸，鴉魂臉不紅氣不喘，感覺就像只是在談論天氣一般。

 

將鴉魂的話消化完畢，太君治緊抿著唇，撇頭垂首。

「你們…為何……？」

 

「哈，也許是因為我們是生命共同體吧，連眼光也差不多？」話意像在自嘲，可語氣卻完全不像。

「所以你的決定？願意隨我回血鴉山了嗎？」

 

「抱歉，不管如何，吾不能背叛聖帝，而且千葉傳奇是因吾而身陷囹圄，吾有責任設法營救他。」太君治說。不管鴉魂對他的心態怎麼樣，都不能改變他們立場迥異的事實，除非眼前這人也願意放棄殘宗，但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所以，就此打住吧，不管是對鴉魂，還是十鋒。

 

其實早就有預料到太君治不會這麼容易妥協，鴉魂也沒有強迫他，只是還沒開始『曉以大義』，空中一片烏雲掩過，傳來不太對勁的氣息，下一刻，太君治突然搶身擋在他身前，一股破空氣勁拔山倒樹轟了過來，他下意識單掌凝氣，配合太君治向著氣勁發掌！

 

短兵相接之下，鴉魂只覺得虎口發麻，而傷勢本來就沒有復原太君治被轟退數步，背後撞上了大樹，一口鮮血吐了出來！鴉魂正欲上前察看，一道身影伴隨洪亮的聲音從天而降，負手立在兩人身前，殘忍地笑道：

「終於讓吾抓到你了，太君治，還有殘宗的鴉魂，這下背叛聖帝罪證確鑿，看你還有何分辨？」

 

太君治強忍下內傷一手按著胸口一手扶著樹幹乾咳了幾聲，看著來人：

「是你…弒道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