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太君治醒過來時只覺得頭很痛,他用掌心拍了拍自己的頭,邊揉著太陽穴坐了起來,然後想起了自己到底發生什麼事。環顧四週,自己躺的這張床足足可以塞下三個成年男子,擺設不像血鴉山、不像天機院、不像無日囚,更不像什麼陰曹地府,遍尋整個集境會把房間擺設成這種風格的人他記憶裡只有一個。
虓眼軍督。
不過自己怎麼會在此?失去意識前他明明感受到背後襲來的掌風,弒道侯不可能會放過他,但為什麼自己還活著?而鴉魂……他脫險了吧?似乎是沒想到自己醒過來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鴉魂的安危,忍不住在心裡苦笑了下。
其實當他聽到鴉魂跟他說留下他不是因為想犧牲他時,不可否認除了驚訝外他是高興的,至少自己除了是別人的棋子或眼中釘外還有別的價值。
「醒了?」低啞雄渾的嗓音傳來,太君治這才看到一旁純白色的木雕椅上坐著一個人,單手支額單手扶在椅子手把上食指輕點打著節拍,翹著二郎腿姿態慵懶,眼神卻銳利如鷹,像盯著獵物般緊盯著他,自然而然產生一股壓迫感。
「見過軍督。」太君治垂首,閃避那駭人的目光。
「看到吾你一點都不訝異嗎?」燁世兵權沒有動作,還是那副睥睨天下而無所懼的態度。
太君治無語。並不是說害怕,也不是刻意無視,而是他真的不知道燁世兵權抓他做什麼,理論上他一逮到機會應該會殺了他以絕後患,再不然也該扔進無日囚終身監禁,將他關在此處有何用意?
燁世兵權自是知道太君治僅是強自鎮定,也不以為意,繼續說:
「以一個勾結叛黨的人來說,吾是該殺了你。但吾惜才,你是人才,如果你肯效忠於吾,吾可以幫你脫罪,甚至可以幫你再登上三院之主的位置。」
「吾身為天機院主這麼多年,你難道不知道吾無法認同你的理念嗎?集境人民要的不過是安定的生活,而不是永無止盡的兵燹。」太君治道,語氣只是在陳述自己的理念,就像那天在血鴉山上那個把自己推入萬劫不復之地的請託一樣。
「和平只會讓人心變得散漫,腐化,到最後換取滅亡。只有向外擴張領土,才能讓集境人民保有富裕。」
「武皇之鑑猶在眼前,昔日戰火又為集境帶了了什麼?集境資源已經很貧乏,你們何苦將已經不多的資源用於掀動戰爭?」
「所以你遲遲不對血鴉山全面進攻也是這原因?」
太君治沉默了一下,接著道:
「殘宗已經失勢,同為集境居民何必趕盡殺絕?」
聽聞此言,燁世兵權突然哈哈地笑了,站起身走至床邊,腳步聲緩慢而沉重,太君治無懼地看向他,卻被他扣住下顎,撥開了頰邊的鬢絲,中指和食指按在他頸側的某些痕跡上,道:
「真的是因為這原因嗎?還是因為某些人?」
「吾的理念本是如此,無關乎任何人。」太君治沒有動手推開他,因為他知道自己根本不是眼前人的對手。對於他提起的那個人他也不想多談。鴉魂之於他是什麼意義,到現在他還不想細想。
燁世兵權卻是主動放開他,雙手環胸看著他,嘴角挑起一個太君治所熟悉的殘忍的笑,口中吐出的語言頓時讓他腦子亂烘烘的,幾乎失去思考能力!
「哈,吾想也是,對於一個死人確實沒有關注的價值。」
死人?他說的是誰?太君治覺得自己的呼吸似乎有那麼一些不順,但是眼神沒有透露一絲異常。
「什麼意思?」
「鴉魂企圖在破軍府的範圍內劫走你,被吾一掌格殺。如此一來,殘宗算是滅了吧?是否進攻已經不具意義了。」燁世兵權語氣很冷,不過真的讓太君治覺得冷的不是他的語氣,而是他的話。
燁世兵權說,鴉魂死了。但這怎麼可能,他記憶中的鴉魂不是這種衝動的人。他嘴巴張了張,卻發不出聲音,感覺過了好久之後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道:
「剿滅殘宗本來就是你打算做的不是嗎?你只是留他們下來牽制吾,吾現在已無威脅,就算鴉魂不闖進破軍府範圍你也會殺他吧?」
「哈,說的也是。只要是威脅吾都會一一剷除,包括你在內。現在你在破軍府,勸你不要抱有僥倖的心態,要殺你是易如反掌,不過吾暫時不會讓你死,你還有利用價值,好自為之吧!」燁世兵權擺手,轉身離開房間。
直到這時,太君治才像是虛脫了般靠向床柱,身子開始發起抖來。他知道燁世兵權的實力,如果鴉魂真的受了他一掌那是必死無疑,可是為什麼自己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
不對,以鴉魂的個性不可能會這麼魯莽,況且一切都還只是燁世兵權的片面之詞。
太君治定了定心神,閉上眼睛調整內息。既然都進了破軍府,那最重要的是確定千葉傳奇的安危,其他的如果他有命離開再煩惱吧。
雖然立場不同,雖然……吾還是希望,你能平安……鴉魂。
而太君治並不知道,離開寢室的燁世兵權喚來了將百師,冷冷的下了命令:
「放出消息,六會共議三天後,秋況原處決叛賊太君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