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六會共議，原本是為了討論集境對苦境的方針，和以往年度沒什麼不同，破軍府、天府院一樣主戰，太陰司依然主和，天梁院不表態。除此之外，仙殿望夜另外針對處決太君治之事上秉聖帝，求其法外開恩。

 

端看身為新任天機院主的求影十鋒是什麼態度了。

 

求影十鋒說，苦境要攻；求影十鋒說，太君治是叛徒；求影十鋒說，叛徒就該殺。求影十鋒說的每一句話都明白地表達出他的意思，堅定，不可撼動，就連仙殿望夜都在會議後一句『吾看錯你了，枉費院主這麼提拔你』都沒有讓他的表情有絲毫變化。

 

冷漠的外表、尖銳的言語下，隱藏著最破碎的心，血淋淋的。

 

處決太君治的決定沒有絲毫改變，而且當晚他便接到消息千葉傳奇被釋放。是因為太君治的緣故嗎？求影十鋒不知道，也沒有辦法探知，只得把會議的結果傳達給鴉魂以及香獨秀。

 

是夜，香獨秀獨自上了血鴉山，血鴉山的守衛攔也攔不住硬是讓他闖了上去，鴉魂一見香獨秀氣便不打一處來，連日來的悶氣一股腦爆發，二話不說執劍便攻！

 

「喂喂喂，你這個人也真奇怪，吾什麼話都還沒說你就動手也未免太野蠻了。」香獨秀全然沒有出劍打算，一邊閃躲一邊抱怨。

 

「哼，你擒走雄王，又數度擅闖血鴉山，不殺你，我如何統領殘宗？」鴉魂揚手，寒鴉破空長鳴，自半空中轉身朝著香獨秀俯衝而下！

 

「至少也聽吾說完嘛！喂，不要飛了，羽毛掉得到處都是啦！」被懷疑有潔癖的香獨秀自然受不了，乾脆直接伸手抓了烏鴉！頓時，寒鴉淒厲鳴叫著，分外刺耳。

 

「好了好了，又不會把你抓來吃。鴉魂，吾來此只是為了救太君治院主，你不想聽嗎？」似乎是覺得再這樣下去沒有結果，香獨秀收起玩心，正色道。

 

「嗯？」聽見有太君治的消息，鴉魂停下攻擊，冷眼靜等他開口。

 

見鴉魂停下攻擊，香獨秀這才放開烏鴉，烏鴉拍著翅膀一頭撞進始終沒有動作的萬古長空懷裡。

「好了，我們可以開始談了。」

 

～‧～‧～‧～

 

根據虓眼軍督的說法，今天是六會共議，不知道討論出什麼結果來了？沒了他的幫助，望夜祀環應該會很辛苦吧？還有十鋒……太君治低著頭。十鋒會怎麼表態他心裡已經有個底，這麼一來，聖帝如何決定將會是影響整個集境未來最重要的因素。只希望今日過後，集境還能保有和平。

 

不知道鴉魂現在怎麼樣了。

 

房間大門打開，燁世兵權一臉陰森難看，連帶周身的壓迫感也比平常的強烈，太君治必須暗自運氣才能維持著平靜的表情。這下子他還真得感謝燁世兵權沒有封住自己的功體。

 

燁世兵權沒有理會太君治，逕自替自己斟了一杯茶，一口飲盡，再將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轟然一聲，茶几頓時化成灰燼，而茶杯仍是好好的立在那堆灰當中。

 

「今天的六會共議結果讓你不滿意嗎？軍督？」看著面前被摧毀的茶几殘骸，太君治面無表情，事實上卻是忍不住擔心。

 

燁世兵權迎面朝太君治走過來，在他的身側停步，語氣平和，卻仍是能讓人感到殺意：

「你成功了太君治，連聖帝也同意與苦境和平往來，所有人意思居然比不過一個仙殿望夜的意見？」他突然伸手掐住太君治的雙頰，迫使他看著自己，挑起了唇角繼續道：

「聽到這消息你很高興吧？順便再跟你說，你那個得意的繼承人求影十鋒也同意吾進攻苦境的計畫，他甚至……」他頓了頓，湊近他的耳畔：

「甚至當著所有人的面指責你是叛徒！如何？不錯吧？」

 

太君治雙眸眨也不眨看著突然湊近又退開的燁世兵權，不答話，直到他鬆開自己才別開頭，說：

「聖帝是站在集境人民的立場去想，也許你們該思考，為何你們的建議多年來聖帝都不曾採納。」對於十鋒的表態，他沒有憤怒，只是心疼著那孩子。他是需要多大的勇氣，才能在這麼多人面前面不改色發表違心之論？

 

「不思進取的廢物，吾留他何用？」殘忍的言語，燁世兵權非常滿意眼前人因他的話而瞪大了眼不敢置信，他又道：

「你應該知道，要李代桃僵對吾來說應非難事吧？」

 

「你…到底有何打算？」不自覺提高音量，太君治攥緊拳頭。他一直都知道破軍府有意染指苦境，也曾想過他會想篡位，卻沒想到會在這個節骨眼上。是因為除去了他這個心頭大患，所以順勢而為嗎？

 

「應該是吾問你有何打算。」銳利的視線盯得太君治渾身不舒服，燁世兵權笑道：

「局勢已在吾之掌控之中，你所擔心的千葉傳奇已經被釋放了，而且……」他刻意停下未完的話語，看著太君治表情依舊平靜，雙拳卻因鬆了一口氣而微微鬆開，才又接著說到：

「而且已經答應和吾合作了。」

 

「什……」

「太陰司三位祀環也因為替你說情，已被擒下，囚禁在無日囚。啊…說到此，吾忘了告訴你，吾已經放出消息要處決你，你說，那個你心心念念的殘宗副首領會不會來救你？」

 

一連串的打擊，太君治一句話也答不上，甚至連思考能力也快被混亂的思緒掩蓋。慶幸的是千葉傳奇沒事，雖然他並不知道他有什麼打算，而鴉魂的死也如他所想，只是燁世兵權為了試探他而說的，並沒有真的喪命。只是想不到連太陰司都出事了，難道集境真的要變天了嗎？那他以往所堅持的一切又會變成怎麼樣？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對鴉魂來說殘宗的利益大於一切，是不可能賭上殘宗的安危冒險救他。

 

只要他平安，燁世兵權就還有顧忌。這樣，只要三位祀環脫險，他或許可以放手一搏。

 

見太君治臉色鐵青不說話，燁世兵權背過身去，臨走之前再下最後通牒：

「處決是三天後，吾說過吾是惜才之人，投入吾知麾下，你可以救他們的性命，否則，不只你要死，他們也會因你而亡。好好考慮吧！」

 

太君治看著開啟又關上的房門，閉上了眼睛，拳頭伸展開又握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