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這個太君治還真是見了鬼的頑固，雖然因為自己向他討人情而不得不答應和自己回來，不過始終堅持自己行走，所以兩人以龜速在林間前進，龜到鴉魂已經快受不了想直接把人敲昏用扛的扛走。可是看著他堅定的步伐卻下不了手，所以也只是亦步亦趨跟在他背後，如此所造成的結果，便是直接撞上了破軍府大肆搜索的兵馬。鴉魂本來就不是一個有耐性的人，而今天發生的事情感覺上好像要把他一輩子的耐性全磨光了，正在思考要不要大開殺戒發洩一下，太君治卻先一步察覺他的意圖。

 

「別殺人……」已經很虛弱再加上刻意壓低音量，使太君治的話聽起來有一絲飄邈，令鴉魂有一時間以為自己幻聽了，不過接觸到他的眼神之後他知道自己確實沒聽錯。

 

「你就是這種性格，所以才會是這種下場。」白了他一眼，鴉魂冷冷地說，同時打量了四週。雖然是夜晚，但是太君治的裝扮太過醒目，在火光的照耀下難保不會穿幫，不能殺人只好躲了。呔，實在不符合他直來直往的個性。

「忍著點吧！」鴉魂道，迅速欺近太君治，強而有力的手臂攬過他的腰，將他往懷中收，縱身一躍上樹，利用茂盛的枝椏及自己那融入夜色的裝扮將他擋住，鴉魂肩上的寒鴉飛起，落在太君治頭上，展翅，將遮掩不住的大帽子一併遮蓋住。

 

大批人馬快速在林間穿梭，並未發現目標物，領隊的小隊長於是指示其他人到他處搜尋，周遭再度暗了下來。見大隊人馬離去，鴉魂才帶著太君治從樹上躍下，一落地，便感受到方才靜靜待在他懷中的人輕微的掙動，鬆開手，那人立刻倉卒從他懷中離開，腳步有些踉蹌。

 

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走吧，趁破軍府的人馬還沒有回頭。」招回了還趴在太君治帽上的烏鴉，鴉魂轉身便行，腳步緩慢。

 

太君治兀自平復紊亂的呼吸，舉步跟上。望著他的背影，他在心底無聲輕嘆。

 

原來他們都一樣，生活在逆境當中。

 

～‧～‧～‧～

 

當鴉魂把太君治帶回到血鴉山時，巡邏的守衛們雖然不動聲色，暗地裡卻忍不住多看了兩眼。真奇怪，之前還聽到自家副首領罵他老人癡呆，之後不耐煩的出了門，怎麼這下又把人給帶了回來？

 

他把太君治安置在自己的臥室正對面，根據說法是『方便監視』。

 

那是一個很小的房間，只有一張床和一張桌子、一張椅子、一個櫃子，其餘什麼也沒有，就只是睡覺用的，床還是最簡單的木板床，除此之外還算整潔。

 

「怎麼，嫌簡陋嗎？」鴉魂逕自走入，喚來下屬替他在床鋪上兩層被褥。

 

「你們生活的很簡樸。」太君治向那人頜首道謝，緩慢走至床畔坐下。

 

鴉魂本來想回答『養尊處優的院主大人怎麼能體會小老百姓的生活』這種話，不過看到太君治一臉疲憊地靠上床柱，他還是沒把消遣的話說出口。他逕自走到櫃子邊，從裡面撈出傷藥，放到了桌子上。

「傷藥在此，需要幫忙嗎？」

 

「吾自理便可。」他回答，沒有動作。

 

鴉魂也沒有勉強他，他走向房門準備離開，太君治卻在這時開口喚了他：

「鴉魂。」

 

鴉魂停步，回首。

 

太君治望向他，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