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黑短篇合集 - [赤黑]直至那天

诚凛输了。

虽然黑子上场后一路急攻直追，但是在最后一节结束的时候场上的比分变成了平局。

明明很累，但必须拼；明知道会输，但必须上。

加时赛简直惨不忍睹。

不过诚凛的各位谁都没有力气哭就是了，事实上不要说是黑子，就连火神都是用近乎要跪地的姿势完成最后敬礼的，可想而知礼毕后诚凛这边就干脆的噼里啪啦倒了一地，压根连球场都没出。明显的光靠相田丽子和几个体力和精神力也近乎透支的替补队员是完全搬不走这几个的，于是还留在观众席上跟着一块揪心的亲友团扑下来救人，旁边坐着喘气的几个洛山首发都跟了上去。

根谷武、叶山和实渕以木吉为中心友情捎带了日向和伊月，而火神则是被一路翻栏杆冲下来的冰室架住了，而青峰和黄濑在黑子被紫原背起来的时候也赶到了。

“什么啊，你都不过去的吗？那不是你一手发现带出来的旧型么？”站在阴影里的黛用一种近乎找碴的语气问旁边依旧坐着的赤司，后者狠狠的捏紧了拳头，“怎么，你对我非常不满的样子。”

“哼，哪敢啊。”黛的视线落脚点又移动到了那水色的头发上，“虽然我是被无辜牵扯进来的三年级，输赢对我来说根本无关紧要啦。”

“……但是以这种方式赢了，我还是超级不爽的！”黛用一种完全能显示他愤怒的力度捏爆了喝空的易拉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身球衣，真是不想再看上一眼了。”

而正在撤退的场中，黄濑非常震惊的发现黑子居然还没昏迷过去。“小黑子，小黑子你还好么？”“什么啊哲，眼神都空洞了你还在硬撑着个毛啊！”闻言凑过来仔细看了眼黑子脸的青峰也大吃一惊，用那种近乎半个球场都能听见的音量大吼。赤司半垂着眼，在自己手心里掐出了指甲印。

“……黄濑君……”“嗯嗯嗯我在我在。”猝不及防被点名的黄濑凑近黑子，看着他起了干皮的嘴唇一张一合，用虚弱的声音说，“……我、我好难受……”

黄濑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他硬用那种欢脱的声音说，“输球很正常嘛，你看我们海常连着输了好几场，特别是碰到你们诚凛的这几次最后完全是被压着打嘞，我的心也早就碎的都成片捡都——”“小黄仔，不要说了。”

“诶？”黄濑看着转过头开口的紫原把头埋在他肩胛那里的黑子又往上托了托，“小黑仔他，哭了哦。”紧跟着拿着宝矿力的毛巾的青峰也愣了愣。

不是他们任何一个人见过的哭的样子，事实上黑子哭总是那样。微低着头，瞪大眼睛，紧紧握着拳头，并不出声但是肩背会颤抖。

可这次他就是非常平静的靠着、像睡着了一样默默的淌泪，如果不是因为衣服被打湿了负责背人的紫原也不会察觉到。

什么啊。

盯着那个水色的影子一直到不见都没有等到他回头望一眼的赤司想。

明明都是输给过诚凛的队伍，怎么到头来……搞的像是只有我一个坏人啊？

颁奖那天，黑子没有来。

第一时间发现并且从相田丽子那第一个取得情报的桃井五月短讯群发[哲君因为韧带多处挫伤和体力透支已回家静养挂水，他暂时不希望任何人去探望。]

冷静的把短讯来回扫了三遍确认没有第二种意思的赤司这才把手机装进了口袋里。

哲也，你又要开始逃避了么……

虽然很残酷，梦碎的过程很痛苦。但是球输了，日子还得正常过，学还得照常上。

现实，是需要自己跌倒，自己爬起来的。

星期一非常没精打采破天荒直接申请去医务室补眠的黛在半睡半醒的间歇听见医务室的老师在议论着什么。

“你说那个叫赤司的孩子是怎么了，那么平的指甲居然把手掌扎成那样。”

“是啊，伤口好深……换药的时候也不吭声，他都不疼的么？”

切。黛翻了个身继续睡。

活该。

反复确认过黑子这一个星期确实有好好上课后，周五下午，黄濑、青峰、桃井、高尾（被？）扯着绿间不约而同的翘了自己的部活集合在诚凛的篮球馆，扫视了一圈有点蔫但确实还活蹦乱跳的众人，出乎意料的没有看到黑子的身影。

“小黑子\黑子\哲\哲君呢？”

相田丽子紧紧地咬着下嘴唇“……事实上黑子他，短时期内可能没法再打篮球了。”

发觉到不对是从周二正式开始的篮球训练。

那天黑子来的有点晚，而且他只是站在门口低垂着头动也不动。等到比他来的还晚的火神一拍他的肩他直接倒在地上众人这才发现他的四肢都在抽搐，火神扶着黑子很紧张的看着他呼吸越来越急促，“喂，你没事吧！”

相田丽子冲过来一把推开火神，撩开黑子的刘海看清他的脸后就立刻大喊“快给我一个纸袋或者什么包装袋！快！！！”

多亏相田的抢救及时，在医务室的值班人员赶过来之前黑子的呼吸已经平静下来了。

“教练……黑子是怎么了？”人高马大的篮球部部员都排排靠着走廊站着，基本上堵住了医务室的路。火神受不了压抑又安静的气氛率先开口。

“过度呼吸症，由于患者因为感觉不到自己呼吸而过快或过深呼吸，导致二氧化碳不断被排出而浓度过低，引起次发性的呼吸性碱中毒。表现为心跳加速、心悸、出汗、手脚麻木，严重时四肢抽搐。由急性焦虑引起，属于诱发性神经紧张。”日向像教科书一样僵硬的背完这一大段后一推眼镜，征询的看向相田。“没错。”相田仰头叹了口气，“就是过度呼吸。”

“焦虑……不会吧，黑子他。”降旗难以置信的扯住了自己的头发，“明明之前还好好的啊……”

“没有不会。”木吉一脸凝重的拍拍他的肩，“之前还好好的说明是因为看到了什么才让他焦虑的，比如说——篮球。”

“怎么可能！”火神重重的一捶墙。“明明他给我说他都把紫原的衣服哭的湿透了丢脸死了，所以完全没问题了，这是他自己说的啊！”

“……如果嘴上重复的话能够真的催眠内心就好了。”小金井有些目光呆滞地回应到。

木吉和日向沉重的对视了一眼，“某种程度上，我们精神上的王牌在用那微末的光救赎了我们后，自己彻底沉入了黑暗呐。”“……对于黑子来说以那种方式输给他的队长一定更加痛苦吧，比起我们来说。”

因为不想让大家担心，所以不说。

久而久之对自己进行催眠的好像自己真的没问题了似的，但是在踏进球场、看到篮球的一瞬间。

即使是强行收敛过的感情也仍控制不住翻滚，焦虑、烦躁、厌恶还有深深的、深深的绝望。

只要一秒，就足够把自己再度拖回到漆黑冰冷的水下。

……我是个不折不扣的胆小鬼。

【我们一直以来所相信的黑子不会被打倒】

……每一次都现在这样，一直在原地踏步。

【我们一直信赖着黑子能够带来的奇迹】

……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这么讨厌自己。

【所建立的前提和基础是】

……好想就这么消失

【黑子他足够的坚强冷静】

你们不懂……

不懂一个孤注一掷把全部家当都压在赌桌上的赌徒，只差一步最后落得个满盘皆输的，那种……绝望。

谁都没有立场去指责他，你为什么绝望、你凭什么放弃、你怎么就不再继续了。

只要是人，谁能不软弱？

没了篮球这项高体力消耗的支出，现在每天晚上到半夜黑子都很精神。

他写完准备投给杂志社的征文，依旧毫无睡意，只能躺着望着天花板，一片漆黑。

如果还是小时候就好了，那时候只是每天和荻原君一起打球就很开心了。赢了也好、学到了技巧也好，都只是附加的东西。

是不是……不要懂那么多就好了？

不会遗憾、不会争取、不会渴望……不会难过。

放在旁边写字台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黑子从自己的思维里挣扎出来爬起来一看手机

[赤司君 来电]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手机响了很久自己挂掉，反复好几遍后滴的一声开始自动转录留言。

“哲也，我都听说了，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吗？你又开始藏起来了是不是？”

黑暗之中，黑子抱膝坐在床上，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很失败。

第一次想看到自己往来最亲密的朋友崩溃到无以复加前，他想说“赤司君，我喜欢你。”来着，当个玩笑也好。

第二次，自己被打击到濒临崩溃前，他想说“赤司君，好久不见，我很想你。”来着，就当是个问候也好。

……为什么，为什么我想告白，就这么困难呢？

黑子后来去看了心理医生，但是还是没能克服自己的槛，一直到高中毕业都没能再摸一下篮球，进一下球场。

但是他交换这个代价换来了一双腿，以绝对优异的成绩迈入了东大文学系，并且在同年出版了自己的作品，作为文学界非常有名的新人登场。

……值不值得呢？大概连黑子自己都不清楚。

他二十四岁那年，黄濑终于当上了飞行员，两年后考取了私人飞行驾驶执照，嚎叫着跟他们炫耀。破天荒的，他第一个响应了。

小型飞机起飞时碰到气流颠簸了好一会才艰难的爬上了云层，黄濑在一旁嗷嗷炫耀依旧没改当年的旧毛病，而他把脸靠在冰冷的窗玻璃上，突然就掉了眼泪。

飞起来才能真正理解鸟类的世界。

用鸟类的眼睛看世界，庞大的城市沉睡在了灰霭的海底，群山也折服于云层的脚下。并不像在地上抬头望的那样天空是单一的，反而错落有致流云不断的涌动，碧空如同斗笠那样铺天盖地的罩下来。

这里是另一个世界，寒冷高压。

美的让人难以忘怀，却永远无法永久停留。

——简直就是赤司君的写照。

不过，已经算了。

其实当一个存在感薄弱的人开始有意识的躲避你的时候，你会发现自己束手无策。

赤司大学和黑子、绿间、紫原进了一所，但是学校毕竟很大，又不同系，所以即使赤司自己非常的不情愿他也得承认，他和黑子的联络越来越少，少到翻来翻去信箱里黑子发来的短讯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

抱着一种有点赌气的“绝对要证明给你看的心情”，赤司在逐渐走向成年人的过程中放弃了很多很多东西，直到自己终于站在曾经仰视过的位置上回过头才发现自己和挂念的那个人已经相隔了大半个地球，整整三年联络为：0

黑子三十岁的时候他已经可以靠吃版税当米虫安度下半生了，就是在这个时候他萌生了想去当个幼教的想法，并且还真的去考了幼师执照在自己编辑的吐槽下自动送上门前往出版社，商议自己作品未来的出版之类的。

突如其来的地震了。

二十七层，在强烈的地震中黑子觉得自己简直像是在和青峰他们几个疯子玩碰碰车，所有能摆动的灯互相撞击磕的碎了一地，人抱头往外跑的时候简直站不住。黑子在把尖叫着的女编辑往外扯的时候被冲过来的转椅撞了个正着，直接磕趴下了，慌乱中只能尽力护住自己的头颈和要害。等到平静下来后他就已经被柜子堵在墙根了，漆黑的走廊上到处都能听到呻吟和尖叫的声音。

黑子冷静的一摸兜发现手机还在，打开照着看了一眼判断柜子搭出来三角形形状稳定再震一次也不会倒，然后就干脆的把这玩意当成了遮蔽物看起了手机。

通讯信号没有，万幸的是有网络信号。上了急救网联系了救援队得到原地躲避等到余震过去的指令，给在疯狂刷自己推特的黄濑和桃井他们报个平安（只有他们两个知道自己今天的行程），有点无所事事的他发起呆来。

然后他一身伤一身灰的趴在柜子斜倒制造出来的三角空隙里，握着手机，终于给那个一直放在联络簿最顶端的号码发去了一条语音。

当远在英国的赤司得知日本大地震的消息后当场扣翻了水杯，他用剩余的理智思考了一下放弃了打电话，而是上了网。

在东京的那几个偏偏就是自己在意的那个人被困了，不过还好没事。

闲置着的手机就顺利接到了那条语音。

一瞬间赤司就像被当面扇了一巴掌一样，脑袋嗡嗡直响。

终于一天，他得到了自己曾经可望不可即的东西，却发现那些都没什么了。

有也一样，没有也一样，也许没有……或者说也许当初换一种方式……可能还要幸福一点。

[赤司君，我曾经以为你是在乎过我的，可到后来我也不坚定的动摇了。

我是胆小鬼，但是没有谁能坚强到勇往直前把南墙撞的头破血流也不气馁。只需要偷偷从身边的人身上借一点点光，一点点就够。你曾经点亮了我的灯，却又两次熄灭了我最后一点求生的火。

赤司君，我爱过你。]

由愿生怨，由望生妄，由念生唸，由悟生恶。

原来你觉得好的，你以为是为他好的……你有没有问过他，你想不想要呢？

活该。

你看的难受了么？难受了就太好了，我的目的达到了。来，一人一根蜡烛我们烧死那个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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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黑]直至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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