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依依……
回到房間,景皇皓徑自走到窗邊,望著一望無際的海。良久,他忽然開口朝那個早已在房間等候著自己的少年說:『我見到姑姑的孩子了。』說得煞是認真。
『咳、咳……是嗎?咳、咳,唔,可惜我無法有幸一睹她的丰采,呵。咳、咳。』
景皇皓身形微微一頓,倏然轉身。
身後,躺椅上的少年乍看之下只一字形容—美。那柳般的眉下是永遠溫和得滴出水來的黑眸,小巧的鼻子、略顯蒼白卻不失嫣紅的鮮脣,一頭長及腰、流瀑般的長髮未束一縷青絲,鬆鬆散散的披在左肩,瓜子般的臉雖也是蒼白,依舊藏不住此人的傾城麗容,出淤泥而不染的氣質如蓮般的冰清玉潔。
少年身上套著以目前的氣候來說,似乎有點厚的湖水綠色衣衫,懶懶的半倚在躺椅上,他是雲寞殤,第五門庭雲氏的大公子。
『她不如我們所想。她長得一點都不像姑姑或是……恭冰璃。你說,這是為何?』
走到雲寞殤的身邊坐下,景皇皓隨手給兩人都倒了茶,平時這事都是景茨在做的,只是今天……
『小茨呢?』雲寞殤瞇著一雙靈動的眼,掃了一掃景皇皓的身後。
這事平日都是那個景茨在做的,他這才發現有一個人沒跟著回來,是去哪兒了?人總不會無故不見的吧,呵呵。
這日他們主僕用完膳只是出門散散步,回來時卻只剩景皇皓一人,依著景茨那稍嫌驕縱的性格來看,他莫不是……闖禍了?
自己悟出答案的雲寞殤低頭一笑,也好,就當是訓練吧,父親常說不經一事不長一智,看來果真如此。
『你也知道了,闖出了一點事,給留在那邊了。這事一會再跟你說,你倒是先回答我,那恭依依到底怎麼回事?』
看出雲寞殤已經自己猜到了原由,景皇皓聳了聳肩,簡單的一句帶過,然後問出自己的疑惑,他覺得恭依依的長像必有蹊蹺。
以寞殤的聰明才智也許能夠知道些什麼也說不定,就像他只以景茨的個性就猜到可能會發生的事,寞殤最擅長捕捉一些枝微末節的事來推演一切。
這是一種很可怕的能力。
『我沒見過她啊,皓。咳、咳,再說,以姑姑的醫術,也許易容未嘗不是可能,咳、咳!你說她們之前居於山野,這也是在保護她呢。』
雲寞殤笑笑的說,一手抱拳於自己的小嘴前止咳。任何事情發生在雨族的人身上,都不稀奇。當年他這條命還是雨姑姑救的,原本只剩一口氣了呢,他還不是活了。
『可是連那個性也不一樣吶,這怎麼是雨姑姑教出來的,實在太柔了,她會給別人欺負的,那恭家大小姐可不怎麼好相與。』
景皇皓一臉的心有戚戚焉,想起那位小小年紀就如此剽悍的恭家大小姐,再對比方才那溫溫和和的小女孩,他內心升起一股擔憂。
『柔?那還真是很是不同呢,咳咳,雨姑姑哪天要是柔起來,估計恭族主絕對是那第一個喊假的人。呵,咳咳。』
雲寞殤微瞪雙眼,當年,他還想看看讓恭族主看上的人是個怎樣的人,不想才剛一照面他就被雨姑姑那清冷的氣質給寒到骨子裡,真真冷然的性情,冷煞他也。
曾想過那樣的女子會養出什麼樣的孩子,沒想到恭依依的性格居然是至柔,可真令人驚奇。
『是柔!而且至柔!小茨那時都欺到她頭上去了呢,原以為她會和雨姑姑一樣凍他個說不出話來,卻是相反,恰恰相反。』
景皇皓接著把景茨一事詳細說給他聽,然後他看著那陷入沉思的如蓮少年,卻自己陷入了另一段回憶。
當初,這個人是為了救他,才落得如今這般體弱多病,那一年他們才五歲,各自還不太懂得雙方的身分與地位,只知道既然相識便是有緣;既然相伴而玩便是兄弟。
所以他救了他的命、於是他為他奔波尋醫,其實很公平。
命最終是撿回來了,但是卻是每次染上風寒他都得在鬼門關前遊蕩,當大夫說寞殤這身子就是以他的醫術,給他調養也不過多活幾個春秋,他毅然帶著他前去尋找那消失百年的雨族求助,也因為如此,他們得幸結識了他們的雨姑姑—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3U0oFxrKE4
雨冥雁。
雨族,是一個醫者的門庭,他們代代出神醫,個個能夠化腐朽為神奇。傳說中,他們的醫術是真神所賜予的,傳神得甚至只要還留有一口氣,便能夠起死回生。
那樣真神一般的門庭,他們的醫術太過逆天,終是引起了多方的猜忌,在多場的密謀與明爭暗鬥下,雨族憤而立下了毒誓,就此消失於人世間。
那毒誓無人知曉,而整個雨族,一門庭、百戶人家,就如人間蒸發一般,一夜之間消失無縱,自此,大陸上再無雨族人的縱跡。
百年後,五大門庭現世並且坐大,他們著手開始調查那消失的雨族,卻是踏遍了一整個大陸依然無果,到最後五大門庭幾乎不抱任何希望的繼續尋找,但一個消失人間百多年的雨族,又豈是他們這些後生小輩能夠探知。
還記得那時候消息的傳出,五大門庭皆震,消失百餘年的雨族毫無預警現世,神醫門庭的現世卻令一直尋找的五大門庭恐慌,儘管得知現下雨族裡多只剩下老一輩的人,五大門庭還是打心底的懼怕。
雨族是個威脅,將會打破五門庭之間的平衡,所以,必須除之。
當一切準備好,五大門庭即將動手趕盡殺絕之際,雨族主卻放出了一句話,而後散盡所有的族人,自此,普天之下再無那滿是醫者的門庭,只存著當初那傳神的神醫傳說。
然而散族之前的最後一句話,卻讓五大門庭陷入惶惶不安之中:從今日起,雨族人代代不得醫庭族之人,違者是為全族公敵。
雨族的人四遍各地,雲遊四海隨處成家,雖然傳有最後那句話,常人卻道,娶一個雨族的女人便足以振興門庭。於是四散各地雨族人在五大門庭的眼中,從一個極大的威脅,成了不則手段都要得到的肥肉,那句傳出的話,也漸漸被庭族人遺忘。
時至今日,大陸上還是四散著雨族人,五大門庭卻有感,很快,便會絕跡。
他很幸運的帶著寞殤找到了雨姑姑,得知的卻是不幸的消息,神醫醫術早已在四散的雨族手中失傳,過去的雨族,終是傳說。
姑姑沒法製好寞殤,卻在臨別之際還是拖拉著他們神神秘秘的各塞了個丹在他們手中,命他們吞下。只是,他們至今還是不知道姑姑給他們吃的丹究竟是什麼,只知道寞殤能活到現在全是托那顆丹的福。
『皓!咳咳咳咳……』身旁的雲寞殤忽然大叫出聲。
『寞殤!早告訴你你患疾在身了,你還喚這麼大聲是自討罪受嗎?』
景皇皓慌忙回神,趕緊起身替雲寞殤順氣,雲寞殤硬是咳得小臉一陣紅一陣白,卻是那病態讓他顯出某種柔弱的病態美。
此時有人匆匆推門而入,有些悶的房裡帶入了一絲微涼的海風,推門的人趕緊回身關上門,「公子!」雲露擔憂的將煎好的湯藥擱在一旁,但看到景家大公子已經扶起咳得渾身無力的自家公子,又不知道該不該逾矩的去插手,只能暗自狠狠的瞪了景皇皓一眼。
『咳咳,我不過看你想事情想得出神,想要嚇你一嚇,誰知,連這點也做不到,呵呵呵,咳咳……雲露,湯端來吧。』
雲寞殤自討沒趣的笑笑,一邊從雲露手中接過藥,然後一臉無辜的自己攪著,惹來被嚇著的某景大公子一陣白眼。
經過這段小插曲,兩人轉而從雨冥雁想到恭依依,只道兩人實在太不像。
『還以為這世上又多了一個雨姑姑這般的人,沒想到啊,完全不如我們所想……』
想起恭依依那臨別前的一笑,再對比姑姑那冷死人不償命的性子,真真是天差地別。想著想著,景皇皓竟是低低一笑,彎如月牙兒的眼眉,散著他俊逸的風華。
『你還笑,你可見到了雨姑姑的孩子,我也想見啊,咳咳……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孩,咳咳咳。』
雲寞殤依然笑笑的,那溫柔的淺黑眸子透出好奇與笑意。聽皓說,是個愛笑又溫雅的女孩,如果不是抱病,他也想會一會吶,當他們有一天相見,那會是怎麼樣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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