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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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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 A little fire is quickly trodden out, which being suffer'd rivers cannot quench.
星星之火容易踏熄,旦若被波及,則江河之水亦難撲滅。 ~莎士比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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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事出突然,但我人正在日本,你現在有空出來跟我見個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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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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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唷!土浦,今晚有空嗎?」
抱著大量的書籍,走在大學校園中的土浦,一不小心就撞見了在校內最不想遇到排行榜前三名的他系同學。
雖說兩人分處不同的系所,個性也南轅北轍,但天底下就是有人有能力讓全世界的人都變成自己的朋友,這傢伙就是其中一例。即便土浦極端不願意被當作他的朋友,但當那種活躍在校園中的風雲人物將你認定成他的朋友時,不管再怎麼向旁人聲明自己的清白,還是會不幸的被玷污,不對,是同流合污……這種說法似乎有點嚴重,但對土浦而言,事實就是這樣沒錯。
「沒有空,請別找我。」
對這位凡是出現必帶來麻煩的「友人」,土浦隨口應答了兩句,就用一百八十幾公分的身材硬將對方擠開,走回歸途,對方卻嘻皮笑臉的硬是抓住了他的肩膀。
「別這樣嘛,難得同學一場,就幫個忙嘛。」
油嘴滑舌的臉孔真讓人討厭。要交際就去找別人吧!
雖然土浦的心中充滿了對對方的不滿,但他可沒有把這些全都公諸於世的低EQ。
「不要,你一定又是要找我去聯誼吧?我沒那個閒工夫。」
「土浦你又沒有女朋友,去一下有什麼不好~說不定會意外發現你的真命天女啊。」
即便斷然拒絕,還是藕斷絲連,這就是對方令人讚嘆不已的卓越社交手腕。
「……我不需要。會去聯誼的女孩子本身就不是我會喜歡的型啦。」土浦皺起了眉,再次找尋恰當的藉口拒絕對方。
「別這樣嘛,說不定會有像你一樣硬是被拉去的好女人也說不定啊~~」只可惜這藉口對土浦來說根本毫無意義。
……這時候該怎麼辦?這傢伙真的很煩,就算是為了修同一堂通識課程的情誼,而賣他個人情,但人情這種東西,土浦已經賣給他很多次了,至今從未獲得什麼回報。而如今他都已經這麼明確的拒絕了,對方居然還能死纏爛打到這種程度,只讓土浦感到相當不悅。
畢竟他雖然沒有女朋友,但是有「男朋友」啊……
「拜託你啦~有你在,其他女生才會想來啊!你已經是國寶級的好男人了,你都沒有自覺嗎?」
「笨蛋,這樣她們會看上我而不是看上你的機率反而會變高吧?」
「沒關係啦,因為土浦你每次都會中途溜掉不是嘛~只要讓女孩子願意參加就可以囉!」
「還是不要,我很忙的。」
這次,土浦一說完馬上轉身就走,卻又再次被對方以驚人的力道給拉住。
「土浦~~我知道啦,你最近都在忙打工對吧?」
「對,我今天要把這邊的總譜全部抄成分部譜,真是超忙的。」他下巴一抬,向對方示意手上那堆書,以及參雜在其中的幾本厚重的總譜,只可惜攻讀科系不同的對方絲毫不了解這工作的困難與重要性。
「那種東西用影印的就好啦!」
「最好是啦!」
同學一作出這種發言,土浦便忍不住抽出了手中大袋書籍中的一本較新的總譜,往他頭上打去。
噢,先別提總譜這種東西就算不用手抄,用影印機來印之後還不是要耗費大工程將它們整理好這點,學校存留的這些樂譜的保存狀況,也不是影印機能夠輕鬆克服的。
「好、好啦,我了解你的苦衷。這樣好了,就當作是打工吧!」被厚厚的總譜給擊中後,同學似乎多少理解音樂系的土浦跟自己的差異了。但他依舊不願死心,便提出了嶄新的企劃。
「打工?」關鍵詞一出現,土浦的耳朵馬上豎了起來。沒有錯過他的變化,同學立刻趁勝追擊。
「你來參加聯誼我就付你薪水!算你之前去咖啡店打工時薪的兩倍價格!不,三倍好了!」
看著同學手指比出的3,土浦不禁嘆息。
「你還真是有錢耶……」
三倍價格啊……土浦看了看手中的總譜跟其它零零散散的書籍,在腦裡稍微規畫了一下時間表。
現在回家的話,應該多少能整理一下譜,接著出門一趟再回家抄應該也還來得及。說起來這些譜也不是今天一晚就要搞定啦,怎麼可能一晚就能搞定。
那麼,挪出個兩三小時去打個工應該也不錯,畢竟他最近是挺想存筆小錢的。
「好吧,兩小時的話,也不是不能奉陪啦。」於是,在比較利益得失後,土浦還是選擇了錢路。
「那麼晚上,在老地方見啦!」同學則笑開懷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僅說了句「老地方見」就抓起手機跑到別的地方去了,大概是要去通知其他人土浦會到場的事情吧。但是……
(老地方是哪裡啊……)
看著同學的背影,土浦抱穩手上的書本,認真回想起先前都是去哪裡聯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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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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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悔了。
但是後悔也來不及了。
土浦在前往第二攤的路上,不斷咒罵著自己為何要見錢眼開,一時心軟答應要參加聯誼這種鬼活動。
今天,他雖然一如往常的想要在途中偷溜,卻被一旁的女孩子們給架住。
「土浦每次都會先跑,這件事情已經成名了喔~」
「我們都是想看土浦喝醉的模樣才來參加聯誼的,你沒醉之前我們是不會放你走的啦~~」
那些似乎真的是為他而來的女孩子們不但這麼說著,還對著他露出了宛若鬼怪的可怕表情,讓土浦瞬間有種自己其實是飼料用白兔的錯覺。
她們甚至在他手機響起來時把他的手機給搶來,關機沒收,好強迫他陪她們跑完全場聯誼。
……女人真是可怕的生物啊。土浦再一次的認知了這個事實。
當然,為了女孩子好像什麼都做得出來的那位主辦同學,也只對土浦擠擠眼表示他幫不上忙,要土浦好自為之。
之後一定要跟他要加倍的薪資。土浦在心中憤怒的想著。他腦裡才剛冒出這個想法,一旁的女人便突然嫵媚的靠到他的身上,嬌滴滴的說著:
「土浦?土浦!討厭啦,稍微注意人家一下嘛~~」
「……幹嘛?」說不出自己剛剛被對方給嚇到的土浦,不耐煩的白了對方一眼。
「唉呀,居然問我幹嘛?你現在可是在聯誼中喔,身邊有像我這樣的大美女,你居然一點興趣都沒有。果然就如傳說中一樣不近女色啊。」對於土浦異常冷淡的態度,這位妝畫的很濃的女人似乎有些驚愕。
(先別提妳是不是大美女了,妳到底是誰啊?)
雖然不知自己為何會有名到會被女性指名要參加聯誼,但他倒是很想知道,身邊這不知道是哪個科系,自己也肯定絕對不認識的女人,為什麼可以跟他裝熟到這種程度啊?
「你啊,真的很沒情趣耶,女孩子跟你說話你連一句話都不回答,是禁慾中還是太害羞?」對一語不發的土浦,女人再次開口,還沒禮貌的戳了戳他的胸肌。
(不是禁慾也不是害羞,只是單純不想理妳而已,連這都看不出來嗎?)
土浦斜眼瞪了對方,只可惜對方不但完全沒有感受到土浦對她的嫌惡感(也可能只是單純不想理會),不但逕自抱住土浦的手,還整個人黏到他的身上,用那對豐滿的胸部刻意的撞了撞土浦的手臂。
只可惜這些舉動做了也是白做,畢竟土浦老早就失去對女性的興趣了。
算了,就讓她去吧。土浦嘆了口氣。
這種女人啊,越抗拒她就會越開心,還會變本加厲,最好完全不要理她,等她膩了就會自己走開吧。
土浦如此判斷,也就任由那女性繼續抱著他的手臂蹭來蹭去。
說起來,這其實是個無比正確的作法,只可惜時機卻糟得無以附加。
在不認識的女人緊抱住他的手,走出巷子,準備前往下一家店鋪的那一瞬間。
土浦突然看到了意外的人。
「咦?!」他當下呆立在現場。
而隔著一條馬路的那個人,也跟他一樣,一臉不可思議的呆立在現場,手上的東西啪啦啪啦的全部掉落在地上。
兩人就這樣僵立著互看了數十秒。而先有反應的,則是馬路對面的那個人。
在僵起臉龐,皺起眉,狠狠的瞪了土浦一眼後,那個人連地上的東西都不撿,就快速的往馬路的另一端走去。
土浦則是數秒後才有所反應。
「混帳!」他咬牙切齒的大罵了一句,接著用力甩開女人緊抱住他的手。
「你、你幹什麼啊!」沒被男人粗暴對待過的女人不滿的尖叫了起來。高分貝的尖叫聲刺耳的讓人湧起殺意,也馬上引來了其它人的注意。但現在土浦可管不了這麼多。
將手伸至對方眼前,土浦高聲怒吼著:
「還來!立刻還來!」
「什、什麼?」
「還用我說嗎?!我的手機啊!」
這或許是在場的人第一次看到土浦這麼兇狠的模樣吧,不僅只是那個女人,就連請求土浦參加聯誼的同學、以及其他土浦不太熟悉的人,全都被他豹變的模樣給嚇到了。
平常的他就算冷漠了點,但人其實既溫和又有禮貌,才會讓學校的女性們莫名的對他心生愛意。但這股簡直馬上就會殺人的怒氣,可不是一般女孩子可以忍受的。
這個人真的是土浦嗎?
對方害怕的將半開玩笑沒收的手機還給土浦,土浦則用最快的速度搶回手機,接著立刻奔向剛才那人離去的地方。
(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蓮會在日本?該死不死還讓他看到剛剛那一幕──)
土浦一邊追逐著疑似月森的人走過的路徑,一邊靈巧的打開剛才被關機的手機。
──未接來電一通,對象:月森蓮。
──未讀郵件一封,內容則是『梁,事出突然,但我人正在日本,你現在有空出來跟我見個面嗎?』。
天啊!天啊!
把戀人打來的電話給掛掉,把手機關機,跟某個女人摟摟抱抱的,從充滿居酒屋的巷子裡走出來……這、這下自己可真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啊!!
確認事態有多麼嚴重的土浦,聽見自己的心裡傳出了一聲長長的哀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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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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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已經獲得了數項世界性小提琴比賽的優勝,但由於月森打算要繼續挑戰其它的賽事,因此仍舊待在維也納的音樂院繼續學習。
不過由於歐洲的暑假放得比日本早,平日替他進行個人指導的老師又恰巧因為閃到腰住院,暫時無法繼續指導他,所以他便早早回到日本放暑假了──話簡單說是這樣,但實際狀況則是,老師在月森探病時不但將他帶去的花束反丟回月森身上,還愛面子的大吼大叫著「本大爺還不需要你來關心!你走!你給我回日本去過你的暑假吧!唉呦喂好痛啊……」之類的話。
了解老師不想讓學生看見他閃到腰還住院的蠢樣,乖孩子月森在思索過後,才決定要遵從老師的話,給自己一個假期回日本跟家人與戀人聚聚,他才會就這樣回到了日本。接著完全無視時差,興奮的買了些東西,準備約好幾個月不見的戀人去哪裡約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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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看到了戀人跟不認識的女人親暱摟抱著走在街上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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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睹那畫面的瞬間,月森腦裡似乎有什麼東西炸裂開了,整個人頓時變成了廢人,只能呆呆的站在原地,什麼動作都作不了。
腦內一片混亂,充滿了驚愕與不解,以及疼痛。
那是比刀割還要疼痛的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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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兩人成為戀人大約已有三年,但這三年來,他們幾乎都沒有待在彼此的身旁,只有偶而通通航空郵件與mail、或是在電腦上以視訊的方式見個面,真的面對面相會的時間少之又少。
那長長的、長長的,橫越半個地球的遠距離戀愛,是多麼可怕的牆壁,又是多麼恐怖的時間陷阱啊……
手上原本拿著的,特地買了想跟戀人一起分享的美食掉落在地。月森直直地瞪著戀人。
他不相信。
他無法相信。
但眼前的畫面卻又讓他不能不相信。
──他,拋棄我了嗎?
──他喜歡上別人了嗎?
──這一天終於來了嗎……?
兩人終究還是走到了盡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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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細想想,他以前也曾交過女朋友……)
月森是男性,而他所愛的戀人也是男性。是他硬生生轉變了戀人的性癖好,還強迫對方成為零號。但他的戀人──也就是土浦,原本可也是個鐵錚錚的漢子啊。
既不瘦小,也不柔弱。比誰都還要像個男子漢的他,原本就沒有道理要一直當他床笫上的公主。也沒有必要,在他不在日本的日子裡,一個人持續地忍受孤單與寂寞。
更何況,原本月森就是為了自己,才任性的拋下土浦前往維也納的,過分的人是他自己。
所以,月森一直都很害怕,其實他一直都很害怕,土浦會在哪一天突然的跟他提出分手。因為他是個除了音樂,什麼都不會的男人。跟他那充滿男人魅力的戀人不同,是個毫無魅力與價值的男人。
他沒有自信能讓戀人一直愛著自己。
其實打從一開始,月森就不懂為何土浦會願意委身於自己了。
打從一開始,月森就認為,兩人能夠相戀,絕對是神所賜予的奇蹟。
而現在,也不過是神明收回了那份奇蹟的力量罷了──
但這並非代表月森不相信自己的戀人。只是因為,戀愛會讓人喪失理智、喪失自我、喪失自信罷了。
當然月森絕非他所想像的無趣男人。只不過他並不清楚自己身上其實散發著無比迷人的香氣,也不懂自己在他人的眼中究竟有多大的魅力。
也完全不懂土浦到底有多麼為他神醉,有多麼的喜歡他、多麼的愛他,多麼的想跟他攜手共享所有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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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森用力咬住嘴唇,噙著淚水,轉頭往一旁的巷子跑去。只因他不想再看到那個場面。
也因此,他錯過了土浦因為他的舉動而驚訝、害怕、甚至震怒的畫面。也讓土浦錯失了追上他,向他解釋這一切的機會。
於是,就在許許多多的因緣巧合之下,兩人就此迎接了人生中第一次的決裂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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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土浦拚了命去追月森,但因為錯過了最佳時機,所以很快就追丟了。
停在追丟戀人的街角,土浦拿出剛從女人手中奪回的手機,按下保留給戀人的熱鍵,電話那頭傳來的卻是客氣的女性機械音,冷漠的告知他對方目前未開機。
「……可惡。」憤恨不平的按下取消通話鍵,土浦的心情差到了極致。
剛剛月森的心情也是這樣嗎?
興奮的打電話給戀人,對方卻用拒絕的態度關上了手機。
雖然自己的狀況並非拒絕他的來電,但在他的立場看來就是這麼一回事吧。
「嘖……」
土浦咬牙。
自己在不自覺間做了很對不起他的事情啊……不管怎麼說,自己都已經有他這個誓言永遠的戀人了,居然還去參加聯誼……真是個大笨蛋!管他什麼打工不打工的,這種不潔身自愛的事情,不管怎樣都應該要拒絕的啊……
(可惡。)
土浦喘了口氣,擦了擦汗。再度看向前方。
……繼續走這條路大概也追不到他,不過──無論如何他總會回家吧?略作思考後,土浦馬上轉身前往月森家。
這個選擇是對的,但是。
他卻在門口就受到阻攔。
「那孩子說他不想見你。」
「咦?」
才剛走入熟悉的宅第,土浦就聽到與自己感情相當好的岳母──或者該說是婆婆的浜井美沙,用相當不客氣的口吻說著。
「你們兩個發生了什麼事啊?那孩子剛剛突然回日本,就興沖沖地說要出門找你,接著又哭著跑回來……你對他做了什麼事情?」浜井將手撫在頰邊,一臉擔憂。話語與聲音卻毫不留情的以一個母親的角度,銳利的刺著土浦的心。
聽說土浦來到家裡,月森的外祖父跟祖母也聚集到了玄關,瞬間增大了土浦心中的壓力。
這樣的陣仗簡直就是司法評議會啊……
「那、那是誤會……可惡!」土浦再次咬緊牙根,用力地用力地用力地握著拳頭,指甲戳入了肉的深處,幾乎就要刺破肌膚。
「不對,那確實是我的錯,我確實是作了對不起蓮的事情。」
好痛。手好痛。
身為一個音樂家,土浦知道自己不應該這樣對自己的手。
(可是、可是蓮一定比我更痛──)
因為自己居然在如此不經意的情況下犯下了那樣的罪過……
土浦就這樣緊握著拳頭,跟著月森的家人走進客廳,接著將事情原委一五一十的告知了戀人的家屬。
「聯誼?!梁太郎你怎麼會跑去聯誼呢!?」聽到聯誼兩字,一向純潔如少女的浜井小姐馬上跳了起來。
「不就是做人情!?日本社會就是這樣,不建立這種奇怪的人際關係就很難好好生存下去。這麼聽來,不過就是些小事嘛。」外祖父則搖了搖頭,對於人生大部分都活在自由奔放的歐洲,而且女人緣一向很好的他來說,對於聯誼文化總是抱持著些許不予置評的心態。
但是祖母可就不一樣了,對於戀愛一事看得比誰都重、也比誰都清楚的她,深知發生在孫子與他的男友之間的事情可不像外人眼裡看來如此簡單。她責難般的輕拍了拍外祖父的肩膀,說教道:
「唉唷,對你來說是小事,對他們來說可是大事啊!尤其是蓮那孩子,他那麼不懂世事,心靈可是特別脆弱呢。」她的話就像在苛責土浦一樣,使得土浦不禁抱起頭縮到了沙發的角落。
是啊。
對於超脫於一般社會規範,身為同性戀者的月森來說,打擊絕對比其他人還要大吧。
土浦甚至無法想像當同樣的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時,自己會有多麼絕望。
「對不起,我也是一時糊塗……想說是個難得的打工機會,就跟過去了……我怎麼會這麼笨啊……」
「打工?為什麼要把聯誼當成打工呢?如果需要錢,跟我們說一聲就好了啊!梁太郎總是來我們家作家事,就算給你點酬勞也不為過呀!」聽到土浦前往聯誼的理由,浜井小聲驚呼。
但她那善意的言語,卻使得土浦的心情變得更加低落。
「請不要這樣。我是因為自己想做才會來幫忙的,請不要把我當成幫傭!」
他喜歡月森,他愛著月森。
同樣的,他也將願意原諒他與月森之間的關係,還將他當作家中一分子的月森一家,當作是自己的家人看待。
正因如此,他才會願意無償地替他們服務。就像月森曾經有可能娶回家中的妻子一樣,作他所能做的事情。
當然,他並不認為自己真的是「媳婦」一樣的存在,只是因為他恰巧擅長作家事,而月森又是個家事白癡。所以他才希望能代替自己的戀人,多為家人付出一點而已。
他一直都認為,這是非常理所當然,也非常單純的事情。從未想過自己如此純粹的作為,居然會被人如此解釋。
這對土浦來說是種很重大的侮辱。
「啊……我、我並不是這個意思……」浜井小姐被土浦少見的不悅聲音給嚇著了,整個人縮了起來,身子也微微顫抖著。
其實浜井不過是想找個名目,給兒子般的土浦一些零花而已。但現在情緒格外混雜的土浦並沒有餘裕去感受這位溫柔女性真正的想法與心情。
「梁太郎!」對於土浦的妄行,月森的外祖父,同時也是浜井的父親的男性不禁怒斥起他的閉門弟子。
雖然只是斥吼著他的名字,但對將話說出口的瞬間,就了解自己是多麼無禮的土浦來說,卻像被雷劈中般。
驚愕、恐懼、害怕,以及無限的愧疚。
「唔……對不起……」土浦慚愧的將頭埋入雙腕中,整個人陷入沙發裡。
就算心情再怎麼差,也不該說出這麼沒禮貌的話啊……
(浜井小姐明明是在關心我……我居然還……)
此時,祖母突然坐到土浦身邊,拍了拍他的頭。
「乖,別太難過。剛剛你只是一時情急才會說那種話對吧?梁太郎是乖孩子,我們都知道。不過現在可不是爭這些有的沒有的事情的時候啦,比起自我厭惡,現在更應該來好好想想該怎麼讓蓮從那間房間裡走出來,聽你解釋才行。」
聽到她的話,浜井再次露出了擔憂的表情。
「對啊,那孩子耍起脾氣來可是很難纏的呢,我也已經很久沒看他哭過了……」
「唉……」
對此,土浦再次發出了長長的嘆息聲。
他哭了呢……
(我到底做了多麼愚蠢的事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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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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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過來時。
已經是早晨六點的事情了。
第一個注意到的是,身體莫名的僵硬。
第二個查覺到的則是,使臉頰緊繃的兩道淚痕。
莫非,昨晚,自己就這樣哭著睡著了嗎?
月森坐起身,察看起自己的身體。
由於昨晚沒有換下外出服就直接倒在床上睡著了,衣服不但變皺,還因為整晚的燥熱與汗水而濕黏。
被昏倒般的自己壓迫了整晚的手臂則又痛又麻,這麼不愛惜手的自己,根本就失去當個小提琴家的資格了。
站起身,月森做起柔軟操舒展起自己的四肢,接著就從衣櫃裡拿出了放在日本,很久沒穿的衣服,前往浴室泡澡。
(昨晚……預定要做的事情,一樣也沒達成。對了,也沒有練琴。)
月森在浴缸裡張開十隻手指,經過一晚的摧折,手指似乎變得沒那麼靈活了。等等洗完澡一定要好好練個兩小時才行。他心想。
熱水好熱。
頭好暈。
(對了,昨晚下飛機之後,什麼也沒吃。)
也不記得自己有沒有吃機上的餐點了。
低血壓的他雖然幾乎沒有吃早餐的習慣,但不吃的話,身體應該撐不下去吧。等等也得吃點東西,他想。
(總覺得,好痛。)
胃很痛,四肢也很痛,還有哪裡……哪裡……?
從浴缸站起來,擦乾身體,換上新的衣物。衣服上有些衣櫃的味道,但那無所謂。
……很多事情都變得無所謂了。
拖著有點疲憊的雙腿,帶著愛琴前往練習室。
今天要練習的曲目是什麼呢?為什麼總覺得想不起來?明明早就規劃好了不是嗎?
下次比賽的指定曲是什麼呢?老師要求我練習的部分是什麼呢?我花費了許許多多的時光與苦心,投注下去的思念與感情又是什麼呢?
一切突然都變成了灰。
連琴盒都打不開。
月森就這樣佇立在譜架前。
「該、該怎麼辦……」
連手指,都變得無法動作。比起剛睡醒時,更加地、更加地僵硬,就像已經不存在於世上,已經無法受他控制一般。
「為什麼……怎麼會這樣呢……」
無法拉琴,別說拉琴了,連普通的抓握都做不到。
手腕以下的部分就像消失了一樣,消失在某個昨晚造成的空洞之中。呼應著心中的某個巨大空洞。
月森著急的動起肩膀,手指卻依舊毫無感覺。
怎麼可能?不過是「發生了那種事情」,「不過是那種事情」,明明只是心中受到了打擊,怎麼可能連身體都……
連身體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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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水比想像中還要快的到達地面。
注意到時,自己已經滿臉淚水。
(我、我……)
就像小雨一樣,滴滴答答。
(我……梁……)
就像雨滴一樣,持續不斷的。
(我原來是……這麼樣的……這麼樣的……)
在室內下著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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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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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你不可。
沒有你不行。
拜託你,求求你,不要這樣……不要……不要離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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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森跪坐在地板上哭泣著。
用無法好好動作的雙手,笨拙的擦著眼淚。
哭泣的聲音變成了悲傷的樂曲,一句一句的增加了人生的厚度。
啊,這就是悲傷。啊,這就是失戀的痛苦。
因為戀情太過容易得手,反而從來沒有感受過失去。
那是遠比分離還要令人心死的劇烈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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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
厚實的敲門聲,穿越了啜泣的聲音,抵達了月森的耳朵。
驚訝的轉頭一看,站在月森忘記關上的練習室門外的,是他那有時嚴厲有時溫柔的外祖父。
「……祖…父……」
看著哭得像個淚人兒般的孫子,外祖父什麼安慰的話也沒說,只是走到他面前,蹲下身,讓兩人視線呈水平狀。
接著從口袋裡拿出手帕,一邊替孫子擦淚,一邊用沉穩的聲音,說著宛若與這些淚水毫無關係的話語:
「蓮啊,祖父要去一趟星奏大找以前的朋友,你要跟著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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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不想去的。
明明一點都不想動身的。
卻不自覺跟上了祖父的腳步。
明明心痛得不得了。
明明想要暫時抹煞心中那個人的存在。
為什麼現在自己卻會在這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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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奏學院大學與星奏學院高校的校舍不但設在不同的地方,看起來也截然不同。
與「被音樂所祝福」的妖精學校不同,校舍看來完全沒有那股悠閒與愜意,而是充滿了機能性與律動感。正如高中部同時具有音樂科與普通科,大學部也不僅有音樂學部,還有文學部、經濟學部與理工學部,更可以說學校一半以上都並非音樂學科。正因如此,才更與校地畫分了一半給音樂科的高中部有如此徹底的氣質差異吧。
而這也正是月森下定決心要捨棄「直升星奏大學」的想法,直接前往維也納留學的主因。
星奏大並非音樂大學,只不過是間具有音樂系所的學校罷了。
就算不提「感受歐洲的風土民情」,光是擠在許多其他科系中如此狹小的校地,以及侷限於狹小校地而開設的課程與師資,就足以讓月森離開這間學校了。更何況這間學校還有其它科系的學生,那些生活水準與氣質都跟音樂家南轅北轍的大學生,在月森眼裡看來就是些吵鬧的小朋友。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就是這樣的道理,身處在這樣的校園該如何培養適合音樂的氣質呢?
不管怎麼看,月森都覺得隨便去考個其它音樂大學都比擠在這裡上課來得好。
但是……
(但是,梁太郎卻選擇直升這裡。)
心臟突然抽痛了起來。
(如果、如果我沒有選擇去維也納。如果……如果我一直待在這裡,如果我也選擇跟他一起升上大學,那麼、那麼……)
是不是他就不會離開自己了呢?
鼻子突然一酸。
(不行,不能哭。)
自己以前是這麼愛哭的人嗎?
(不是的,已經……已經很久沒哭過了。)
愛情真的會讓人變得脆弱。
雖然那確實比什麼都來的甜美,比什麼都來得豐富,比什麼都還要滋養名為「人生」的器皿。
卻也是比什麼都來得恐怖的毀滅性毒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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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別再發呆了,到了喔。」
外祖父的聲音將發呆中的月森給拉了回來。他們現在人正站在星奏大學音樂學部教師研究室前,祖父想要拜訪的朋友似乎正在這裏任教。
「怎樣,要跟我一起去找他嗎?他是個有趣的男人喔,二十年前還曾經跟我在世界級的比賽上較勁過呢。他曾說過想見見我可愛的外孫,既然機會難得,你就陪我一起進去吧?」
外祖父笑盈盈的對孫子說著,但一聽到「在比賽上較勁過」幾個字,月森的脊椎就像被人給抓住般聳起,身體也不自覺的顫抖了起來。看到孫子如此劇烈的反應,外祖父的笑容也沉了下去。
十餘秒過去後,他拍了拍月森的頭。
「乖。我就不勉強你進去了,你就去學校裡走走看看吧,或許會有什麼收穫也不一定。」說完,他一轉身,連敲門都不敲,就走進了研究室。
對於特地找藉口帶他到星奏大,卻又絕口不提土浦的祖父,月森的心中滿溢著感動之情。雖然月森不知道昨天土浦曾到過他家,但他知道以自己昨晚那歇斯底里的態度,家人肯定也能猜到他發生了什麼事情。
仔細想想,今天早上真的是大失態。居然想當做什麼都沒發生的去練琴,想假裝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那不過是在逃避現實而已。
就是因為這樣,手才會變得不能動。這就是尚未釐清心中思緒前,就想強迫自己振作的代價。
月森苦笑著搖了搖頭。
(不行,不能逃避。)
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總有一天這些一直以來都逃避著的東西,會化成更巨大的恐怖壓碎自己吧。
(這裡是,梁的學校。)
是隨時都有可能會遇到土浦的地方。
(或許,在這裡更能好好思索……也不一定。)
聽從祖父的話,月森緩緩步向其他校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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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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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意外的,才沒走幾步路,月森就看到了坐在窗邊的土浦。
或許這就是緣份吧,看著他坐在教室裡專心聽講抄筆記的模樣,月森心想。
幸好不是在路上遇到,要不然他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偷偷的,找了個有點遠、確定不會被發現的場所,月森坐了下來,遙望著所愛之人的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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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見。他……又跟之前不太一樣了呢,雖說很久不見,但其實兩人四月時才見過面吧,為了慶祝月森的生日。
當時……很愉快,明明是很愉快的。
總覺得,就算只有三個月沒見到面,他還是變了,自己也變了。兩人之間的關係也變了。難道只要分離,兩人之間的關係就一定會有所改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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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他幾乎從沒有機會看過的,土浦上課時的模樣,月森既心動,又感到悲傷。
好喜歡。好喜歡他。如果兩人可以在同一間教室上課該有多好,如果可以共享校園生活該有多好。
(真的,沒辦法……)
越看就越喜歡,喜歡到難以承受。
沒辦法的,自己是不可能討厭他的,是不可能輕易放開這段感情的。
如果自己能這麼容易就被說服,這麼容易就能放手,那麼自己打從一開始就不可能跟他在一起。
月森將手伸到眼前,稍稍動了動兩手的手指。
(可以的。)
手指已經可以動了,就像從前一樣的靈活。
──剛剛那想逃避現實的,脆弱的自己已經不在這裡了。
雖然心還是很痛,很痛,但現在已經沒有問題了。
(我不會再逃避。)
月森用好不容易可以動彈的手指,勾出了出門前被祖父塞在口袋裡的手機。
(一定要好好跟他談談。)
打開電源鍵,輸入密碼。
(不管最後的結果會是怎樣,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已經對我感到厭煩,想要回到正常人的路上……我們都必須好好談談。)
如果土浦真的是這麼想,那自己或許也不會阻止他。
(但是……一點點也好,只要有轉圜的餘地,那麼,我一定會……)
就在理解了不管被老公或男朋友怎麼對待卻還是捨不得提出離婚或分手的女人心情的瞬間,月森手上那剛開機的手機便開始拚命震動、發出提示音。
「咦……」
──新郵件,1封。
下意識感覺到那應該是土浦昨晚傳來的訊息,月森連忙按下讀取鍵。
裡面會寫些什麼?
看著顯示「讀取中」的頁面,月森總覺得緊張到胸腔快要被壓裂了。心臟鼓動的次數遠遠超過了手機讀取的每秒下載量,忐忑不安的心情就只差沒有具現化成霧氣了。
就在郵件打開的瞬間。
月森愣住了。
白白的一片郵件內容中,僅有一行『原諒我。』
這句話代表的意思是什麼?是「原諒我無法再愛你」還是「原諒我昨晚的行為」?
月森知道土浦是個不擅言辭的人,但事已至此,他為什麼還不能把事情寫清楚一點呢?還是難道對他而言,這件事情並沒有這麼嚴重?
月森握著手機的手顫抖著,當中除了悲慟與不解,還包含了些許的憤怒。
他輕輕放下手機,深呼吸了數口氣,試圖讓自己靜下心。
接著再次舉起手機,查看內容。
這才發現,在郵件的一小角,顯示著這份郵件裡,有個夾帶檔案。
那是個錄音檔。
盯著檔案許久,輕輕拍了拍胸脯,確定自己有勇氣打開它後,月森戰戰兢兢的戴上耳機,按下讀取的按鍵。
他原本預計自己會聽到土浦對昨晚一事的解釋,也作好了心理準備,卻沒想到打開檔案後,他聽到的並不是對方的聲音。
而是,鋼琴聲。
「咦……」
靜靜的、靜靜的,從毫無聲音的空白中鳴響而出的,是他的鋼琴聲。
雖然似乎是直接用手機錄音,聲音毫無音質可言,但月森還是聽得出來,那是土浦的琴聲。
他永遠也無法忘懷,也不可能辨認不出他所愛的人觸鍵時的聲音、移動手腕的步調,以及詮釋樂句的方法。
月森屏氣凝神,將感知磨尖,如針般,細細的鑽入。去聆聽、去感受、去捉摸對方所要傳達給他的一切。
記錄在低音質檔案裡,那簡樸的曲調、嘗試般的動作、生澀的音色,並非月森曾聽過的任何一首曲子──卻比任何的曲子都還要貼近,土浦梁太郎的心。
(梁……是在……道歉嗎?)
月森聽得出,那是土浦坐到鋼琴前,直接把心裡的東西給彈出來,而形成的曲子。
那因為猶豫而顯得拙劣的音色,一句一句逐漸串成了整篇樂章,直接了當的,敲入了月森的心裡。
原本以為已經乾枯的淚珠又再次滑落。啊啊,最近自己真的變得愛哭了。
但是、但是……聽到這樣的聲音,又要人不落淚,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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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笨拙。
那琴音是多麼的笨拙啊。
簡直就像一直以來,總是怯弱的,無法直接向月森告知他滿懷胸腔的愛意的「土浦梁太郎」本人。
只因為害羞,因為不擅言詞,因為慌亂,因為不知所措,但無論如何都還是想要告訴他,無論如何都想要說出口:
「對不起,我真的很喜歡你,我一直都愛著你,我至今依舊、依舊、而未來也不會變的,愛著你。」
而這從未出現在世上的曲子,就在土浦的嘗試中,逐漸變化、成型,最後他則乾脆的重新演奏,敲響了一串充滿了濃郁愛情的音符。
──想必沒有人在聽到抱持著如此激烈的愛意的他,彈奏這樣的曲子時,不會哭泣──
而月森哭到簡直無法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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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怎麼會這麼笨。
真的很笨。
為什麼會去懷疑他的感情?
正如自己若能夠輕易放開他,那一開始就不會跟他在一起一樣。月森在這一瞬間理解了對方所背負的東西,所投入的感情,絕對不可能比他少。
而面對任性的自己,面對任性的主導床上權力的自己、任性的丟下戀人跑到國外的自己。土浦所承受的壓力與寂寞,卻必定比自己還要大。
為什麼他願意承受這樣的痛苦?
不正是因為他深愛著自己嗎?
月森的胸口被戀人透過樂聲傳來的愛意給塞滿,又因為自己的愚蠢而疼痛。
(好笨,我真的好笨。)
如果昨晚自己不要那麼意氣用事,如果肯直接與他面對面,問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那自己不但不會感受到這份痛苦。也不會讓他彈出如此悲傷的琴聲──那是悲痛的哭嚎著述說著己身愛意的曲子。
(昨晚的事情一定是誤會。)
雖然那一瞬間,映在月森眼裡的事物,確實像是戀人出軌的最佳證據。但沒有向當事人確認那是否只是自己的誤會,就是自己的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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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上附加檔案。
蓋上手機。
月森用手背擦去淚水,站起身。
(我相信他。)
因為,靈魂的樂音是不會騙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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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該我要向你道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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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浦百無聊賴的坐在位置上聽課。
在經過昨晚的事情後,他滿腦子裡只有月森的事情,完全無心上課,只是機械式的抄著筆記,課程內容全都左耳進右耳出。
(他……到底收到了沒?他會開機嗎……)
雖然那傢伙年紀也不小了,但土浦知道,月森的處事態度在很多方面來說都只有小朋友等級。腦袋僵硬,食古不化,不懂得舉一反三,又很會鬧彆扭。為了不跟讓自己連絡上他,鬧到一個禮拜不開機,絕對是有可能會發生的事情。
但他就是最喜歡這樣的月森了。
喜歡比誰都還要笨拙,同時也比誰都還要直率的他。
(唉,畢竟昨晚的事情,也是他真的很愛我的表徵啊。)
土浦一邊轉著筆,一邊回想著戀人的臉龐。雖然只要一想起昨晚月森的表情,他的心就會感到一陣疼痛,但這股疼痛卻又同時代表著對方對自己的愛,他也只能帶著笑容,輕輕撫過那道創傷。
(沒問題的,誤會總會解開的。因為我是真心的愛著他,而他……一定也不會這麼輕易就放棄我、討厭我的。)
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心中對自己如此重複著,不斷地堅定自己心中,對戀人的「信賴」。畢竟,若是希望他人能夠相信自己,那自己一開始就必須先付出同等的信賴。
(可惡……這堂課到底還要上多久啊!!)
丟下手中的原子筆,土浦不耐的趴到桌上。
這堂課還有三十分鐘才會下課。可惡,明明就是湊學分用的無聊通識課,而且昨晚害他困擾到現在的原兇也在同一個教室裡,土浦一大早看到他時花了多少功夫按捺住自己想揍他的情緒,對方一定不知道吧。
可惡、可惡,到底還要過多久課才會結束?
──他多想現在立刻飛奔到月森的身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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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他在焦頭爛額的情況下,只能與月森家人討論到底該怎麼解決這件事情。先別提那倔強的傢伙在氣頭上肯不肯跟他好好談談了,如果只對月森說「昨晚一切都是巧合跟誤會」,他也不一定會相信。就連土浦自己都不敢保證,若現在立場相反,自己會不會相信月森了。
討論過後,由於大家統一認定「如果要讓身為嚴重音樂御宅族的蓮在瞬間就搞清楚狀況,最好的方法就是直接『彈給他聽』」,土浦就立刻被祖母與外祖父一起推進月森家的練習室裡。而這時,月森正好在練習室隔壁的隔壁房間裡因哭累而睡著了。
土浦只要想到,要讓待在隔壁的隔壁房間的戀人了解自己的心意,還必須繞這麼一大段遠路,就覺得心情悲悽,但也無可奈何。
(對不起啊,蓮。我以後再也不會做這種事情了。)
他就這樣滿心懊悔的敲著琴鍵,將曲子錄了下來,並且以附加檔案的格式寄去給月森。理由是因為他不希望月森在一氣之下連聽也不聽的就把檔案砍掉,至少也要讓他看到自己的道歉──
(當然他也有可能會連看也不看就把郵件刪掉就是……)
不過為了保險,其實祖父那裡也有留一份錄音檔。他們兩個已經約好了,如果月森真的氣到連看郵件都不想看、或是說什麼都不開手機的話,就由祖父來出面調解。
(好難熬,真的好難熬。)
即便昨晚土浦已經盡了全力彈琴,還彈到連祖母都掩著鼻子淚流不止的程度,他還是覺得自己不能就這樣「聽天命盡人事」。
可以的話,他還是想要直接見月森,想要緊緊抱住他,對他說「對不起」、「相信我」,還有「我愛你」。
難得他回來日本了,土浦實在不希望把這段珍貴的時間全都浪費在吵架上。他想要跟他一起出門約會,想要跟他一起合奏,也想要一起度過美好的夜晚。對於談著超遠距離戀愛的他們來說,應該是連一點點時間都不能浪費的。
越想越生氣,土浦再次瞪向坐在斜前方的元兇的背。
(如果因為你害我被蓮誤會下去,我一定會揍你揍到連你媽都認不出來!)
還想著很恐怖的事情。
戀愛中的男人很多時候比戀愛中的女人還要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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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二十五分鐘,下課鐘聲終於響起,老師也依依不捨的走出教室。
土浦立刻站起身,抓著手機跟背包就要跟著衝出教室,肩膀卻被一個熟悉的力道給按住。
「喂,土浦,你昨天晚上是怎麼了?發神經啊?」
──而按住他的人,就是完全不知道剛剛土浦想要把自己揍到連老媽都看不出來,也沒發現土浦的臉色正以等比速率變得鐵青的同學。
「人家小奈美都被你嚇到了啦,昨天她超生氣的,都是你啦,那票女生都很可愛說,以後都約不到了……」
他自顧自的發著怎麼聽都很自我中心的牢騷,完全沒注意到土浦身上散發出的殺氣。
對於他冗長又嘮叨的長篇大論,土浦始終沉默以對,只有拳頭越握越緊,緊到快要聽見肌肉的悲鳴。最後,他終於伸出他左手,由上而下,用力的──
朝身旁的桌子砸下。
爆裂聲響起的瞬間,所有還未離開教室的人全都靜了下來,集中視線,害怕的看著兩人。
同學也詫異的看著土浦的臉,根本不敢確定剛剛發生劇烈聲響的桌子現在到底是什麼慘況。土浦卻始終不發一語,只是靜靜的、卻充滿壓迫感的看著那同學。接著,緩慢的拉起嘴角,露出了兇殘的笑臉──而同學在這一瞬間,終於體會到自己惹到了多麼可怕的人。
「土、土浦,你、你鎮定一點,有話慢慢談。啊、對,對了,你是要昨晚的酬勞對吧。對不起啦,是我的錯,硬是把你拉去聯誼是我不對,故意找了對你有興趣的女生是我不對,沒有阻止奈美把你的手機搶走也是我的不對。我、我現在就給你昨晚的打工費,說好的三倍嘛,再多加你一成好不好~~」
同學害怕的從口袋裡翻出皮夾,抽起鈔票,塞進土浦的手中。
下一刻那數張大鈔卻以強勁到足以讓人噴鼻血的的力道,回到了他的臉上。
「昨晚是我的不對,我打從一開始就不應該跟你去的。就當我繳了學費,學了一堂課,你這幾張錢我不要了。」
丟下鈔票,土浦用這個班上誰也沒聽過的冰冷語氣撂了一句話,便轉身走出教室……
原本是這麼預定的。
但在走出教室前,他就先看到了眼睛跟鼻子都紅通通的戀人,正站在他背後的窗台旁,瞪大雙眼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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決定要好好跟土浦聊一聊後,月森便靜靜的坐在原地,等土浦下課。雖然他一度想要重新打開手機裡的那個錄音檔,卻始終提不起勇氣。
瞪著手機發呆了十幾分鐘後,終於聽到下課鐘聲的他,連忙衝到土浦上課的教室──卻意外看到了土浦那就很多方面來說實在是帥透了的場面。
不管是那冰冷到令人畏懼的聲音還是把鈔票打在別人臉上的畫面,都是月森幾乎從未見過的戀人的另一面。他雖然被土浦這份未曾見過的氣魄給震懾住,卻也同時被那滿溢著狂氣的戀人給吸引。
一不小心,就再次的愛上了他。
更何況,對方還是為了自己而生氣──月森再怎麼遲鈍,也聽得懂土浦與另一個男子間對話的意義。
(原來……事情是這樣啊。)
也就是說,昨晚吶是土浦的打工。雖然不懂聯誼跟打工是怎麼扯上關係的,但比起自願前往聯誼,為了金錢而付出勞力,月森還比較能接受。
(但是為什麼要去打工呢?梁很缺錢嗎……)
雖然月森曾一度冒出「如果他很缺錢,那我給他就好了。」這種像是想包養小白臉的心情,但隨即想起自己的戀人是最討厭別人擅自援助他的耿直男人,也就默默的打消了念頭。對於自己在國際上的成就,以及因這樣的才能獲得的許多獎金這兩點,同樣也是自己命運般宿敵的土浦所抱持的「羨慕與忌妒」之心,月森多多少少還是知道的。
兩人是戀人,但同時也是互相追逐的敵人。雖然現在月森犯規似的獨自一人向前跑了,但不代表兩人之間的競爭就此結束。用贏得比賽所得到的獎金替才剛在指揮界起步的戀人完成心願,未免也太殘酷。
(無論如何,梁去打工一定有他的想法在,不過以聯誼的方式打工還是不太好……)
在月森一邊看著土浦帥氣的把鈔票壓到他人臉上,一邊思索著有沒有什麼更適合土浦的打工時。土浦卻突然轉過身來,與他四目相交,兩人的動作也頓時凍結。
「……蓮!?」土浦的表情明顯動搖了,沒料到兩人會這麼突然的面對面的月森,也驚訝的眨了眨眼。
「抱歉……擅自來找你,你會困擾嗎?」不好意思跟好久不見的戀人互瞪太久,月森低下了頭。沒發現戀人是因為害羞而低下頭的土浦則著急的揮起手來,結結巴巴的想要對月森說明昨晚的事情:
「不、不會,我才是呢,昨天那個……」
「……打工?」
「啊……你剛剛都聽到了?」土浦尷尬的摸了摸頭,月森也點了點頭,接著,微微一笑。
「幸好我有相信你……」雖然月森的低著頭,但那抹輕鬆的微笑,土浦還是看得很清楚,而他那緊繃已久的臉龐跟肩膀也終於得以放鬆。
(太好了……他真的相信我!我成功了!)
土浦高興的握起拳,擺出fight的姿勢。若不是因為他跟月森之間隔著一道牆,他一定會馬上緊緊抱住月森吧。
「話說回來,既然是打工,那把錢還回去不是很浪費嗎?」對月森來說,這樣做不但浪費了土浦昨晚花費的時間,也等於兩人白白吵了架。既然兩人都已經和解了,就乾脆把那些錢收進口袋吧!
「啊,沒關係啦,就當那傢伙的醫藥費吧。」土浦笑著轉過頭用拇指指了指剛剛被他用鈔票轟到地上的同學。
不轉頭還好,一轉頭。
土浦才發現自己的背後聚集了可以用驚人來形容的大量目光。多數是跟自己上了同一堂課的同學,打從土浦開始跟白癡同學吵架時,就被嚇得不敢走出教室。少數則是下一堂要使用這個教室的學生,被教室內冷冰冰的氣氛與大量未離去的人給嚇到,而佇立在門口附近。
這些人剛剛一直都看著自己──還有月森──
這個事實讓土浦害怕的顫抖了起來。
自己剛剛的傻樣全都被看到了嗎?剛才的對話沒有透露出兩人的關係吧?雖然對土浦來說,月森是可愛到可以向人炫耀的戀人,但他還是不希望自己輕鬆的大學生活這麼快就宣告終結,更何況兩人的關係他根本還沒有跟自家人報備過,如果就這麼不小心被揭露的話……光用想像就覺得好可怕!!
超過三十人的冷漠目光,真是超乎想像的恐怖。土浦僵硬的看著剛才將事情從頭看到尾的同學們,而月森隨著他的視線看向那群人後,也跟著打起了寒顫。
世界沉入了靜默。
土浦甚至有了這樣的錯覺。
就在土浦覺得自己不行了,想要翻過窗戶,牽著月森的手逃跑時,班上卻突然爆出了一陣熱烈的尖叫聲與鼓掌聲。
「土浦你剛才超帥的耶!」
「土浦你後面那是誰啊!好帥~是王子型的耶~~」
「第一次親眼目睹用鈔票丟人的畫面,如果是一整疊就更帥了呢。」
「咦?這不是月森嗎?好久不見!最近還好嗎?」
「雖然總覺得暴力不好,但是那傢伙有時候總是做得太過頭了呢,教訓他一下也好。」
「你們兩個感情原來這麼好啊……」
同學們紛紛朝土浦的方向擠過來,裡面不乏從前在高中部曾經跟月森同班過的人,以及發現兩個人感情好得很異常的人。
「哇、哇啊,你們不要全部都擠過來啦!很噁心耶!快出去啦!」不知是否是對於剛才沉靜過頭的反動,眾人突然的對土浦展現起了過剩到有點可怕的熱情。覺得情況有異的土浦,連忙雙手一撐跳上窗台,就往窗戶外翻了出去。
「等一下!土浦,我們還沒問清楚,你後面那是誰?!」「土浦~你昨天是為了他才發飆的嗎?」「月森你難得回國,先簽個名再走啊!」
「啊啊啊啊你們不要管這些啦煩死了!!!」不想理會後面越來越往核心邁進的推測以及疑似月森粉絲的叫喚,土浦一跳出窗,就馬上抓住月森的手,往校門的方向衝去。
就算逃的了一時逃不了一世,現在還是得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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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一開始兩人是朝著校門的方向跑去,但很快的,月森就想起自己是跟外祖父一起來的事實,便反抓住土浦的手,跑回校舍。
「咦咦?蓮、蓮你要去哪?」突然被戀人給拖往反方向,土浦驚訝的提出質問。
「祖父還待在學校裡,我要去跟他會合。」
「等、等一下,不要循原路跑回去啦!雖然大家應該開始上課了,但是被看到也不好啦──」土浦悲鳴著,再次抓緊月森細瘦的手腕。月森則詫異眨了眨眼,認真的看了看土浦的雙眼,才想通似了的點了點頭。
「說得也是,還是走別條路好了。因為梁你翹課嘛,被同學看到也不好。對了,翹課真的可以嗎?」
「呃,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唉,都搞成這樣了,翹掉一堂也無所謂啦。」雖然身為大學生的土浦這時間可能根本就沒課,但很湊巧的他就是有課,而且他也真的翹掉了,實在無法反駁戀人搞錯事情輕重緩急的質問,只能抓抓頭髮,等待認真的月森開口責備他。
卻沒想到月森不但沒有責備他,還握緊了他的手,微笑道:
「既然如此,我們就慢慢散步去找祖父吧。」
「……嗯。」
雖然感到驚訝,但比起再度浪費時間在無意義的事情上,兩人果然還是想要多一點的相處時間。
於是他們就這樣避著人目,手牽著手,以散步的心情一起往學校內移動。
在七月的酷暑之下,與戀人緊握的手傳來的溫度卻感覺不到悶熱。而是種超越外在因素,直接滲入心中的溫暖。是睽違了三個月的「愛意」。
走著走著,突然的,土浦想起了昨晚的事情,整個人不禁又沮喪了起來。
「那個,蓮。昨天的事情……真的很抱歉。以後我絕對不會再做這麼無謀又愚蠢的事情了。」對他的道歉,月森並沒有明確的回應,只是捏了捏他的手,接著再度與他十指交扣。
從月森的動作感覺出戀人的心意,土浦不禁露出了傻笑,閉上嘴,再也不打算提昨晚的事情了。
總覺得,心裡好暖。
能夠得到戀人毫不保留的「信任」與「諒解」,是多麼令人感動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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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攜手漫步在校舍間的樹蔭下這還是第一次,以前兩人絕對不敢在戶外這麼大膽的牽手。
更何況現在還是夏天,沒有大衣也沒有圍巾,沒有任何可以阻擋他人視線的東西。但或許是豁出去了吧,只要想到剛才月森的出現或許會讓兩人的關係就此揭露,土浦就有了「牽個手又何妨?」的覺悟。因為兩人能這樣悠悠哉哉的漫步在校園的機會絕對不多。
可以的話,請久一點,再久一點。
繼續拉長這段美好的時光。
土浦微微瞇起眼,用全身的神經,努力的感受戀人的體溫與氣味。
兩人靜靜的享受著這段「能夠待在對方身邊」的時光,這樣的一時片刻,對超遠距離戀愛的兩人來說,就是如此地珍貴。
而打斷這份寂靜的,是月森。
「對了,梁太郎。我這次回日本,預定會待上一個月。」
「咦?好久!」
土浦萬分驚愕的看著一臉鎮定說出「兩人能夠在一起長達一個月」這個事實的戀人,月森則依舊冷靜的點點頭。
「嗯,因為老師閃到腰住院後,一做身體檢查,就驗出了很多慢性病,醫生說他至少得住院一個月好好調身子,所以我才會回來日本。」
「原來如此……」土浦點點頭,努力讓激動的大腦靜下來理解這個事實。月森卻在此時突然的對著他最愛的戀人露出了甜甜的笑容,說道:
「所以,這個月,我就要請梁多照顧了。」──一瞬間就用笑容將土浦擊殺。
正當土浦沉醉在戀人成年後更加美麗,也更加沒心機的笑容時,月森卻突然停步,害正陶醉在戀人笑容中的土浦差一點撞到一旁的牆壁。
「啊,到了。」
「咦?這裡不是……」
「祖父剛剛就是進了這間辦公室,敲一下門就可以進去了吧。」
看著月森停下腳步的位置,土浦發出了訝異的狀聲詞,月森則毫不遲疑的伸出手──敲了敲門。
「等、等一下──」
雖然土浦想要制止月森的舉動,但月森的敲門的速度實在太快,裡面應門的速度也太快。土浦連開口阻止的機會都沒有,就被戀人拖進了辦公室裡。
(完蛋了──這是我指導教授的研究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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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師研究室裡,傳出了豪爽的笑聲。
「哦……原來這就是你孫子啊,聽說最近在國際上成績不錯是吧。」一位頭髮跟鬍子都已斑白,看來卻還十分有精神的老先生,一邊打量著剛走進研究室裡的月森,一邊放聲大笑。
對他的讚美,月森則微微一頷首。
「您太誇獎了。」
「不會不會,一點也不,拿了這麼多比賽的優勝,還這麼謙虛,反而會討人厭喔!」老先生──也就是土浦的指導教授在拍了拍月森的肩膀,又開懷的笑了幾聲後,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土浦。
「至於這邊這一個……不是我家那笨蛋學生嗎?浜田,你真的收他當閉門弟子囉?不要吧,這傢伙教了也是白教,徒然啊!」
「老師,您說話可以不要這麼狠毒嗎……」對於教授無情的批判,土浦丟臉的垂下頭。老師則伸出食指,在他面前晃了兩三下。
「唷,我說得可是實話啊!你一點都不適合當指揮,還是快滾去鋼琴科吧!有需要我馬上就可以幫你打電話給教務處喔。」
「老師,我說過多少次了,我不需要!」
土浦大聲的抗議教授不尊重學生的行為,但教授完全沒在聽他說話,反而再次轉頭看向月森,說道:
「喂喂,那邊那個浜田的外孫,是叫月森蓮是吧,聽說你跟這傢伙以前都是高中部音樂比賽的成員?幫我勸他一下,叫他趕快轉科。他輔修鋼琴科的指導老師每三天就來找我一次,要我把學生讓給他,我煩都要煩死了!又不是我想要這個學生的,是他死賴著我不肯走啊!」
「老師……拜託你說話客氣一點啦!」
眼見教授大剌剌的在他欽佩的老師(也就是月森外祖父)以及戀人面前當面抖他的帳,土浦的雙手氣得發起抖來。
一旁的月森面對教授對戀人的批判,既沒有生氣也不感到悲傷,只是直視著教授的眼睛,理直氣壯的說著:
「我是不會強迫梁太郎的。雖然我也覺得梁主修鋼琴會比較好,但這不代表我不看好他在指揮上的才能。」
看到戀人充滿男子氣概的替自己辯護的模樣(雖然其中好像有不太對勁的句子,但土浦假裝自己沒聽到),土浦的臉頰不禁染上了些許羞赧的顏色。
對於學生的朋友理所當然般的護航行為,教授皺了皺眉頭。
「唔,你們兩個感情還真好。那浜田你呢?你不是因為這傢伙是你孫子的好朋友才收他當弟子的嗎?」
教授那過於苛刻且準確的話語,使土浦心裡一緊。
因為事實確實就是如此……浜田大師是因為月森才肯指導土浦的。這論點唯一有出入的地方,也只有土浦並非月森的朋友,而是戀人這一點了。
土浦了解,若不是這份緣分,就憑自己的才能跟人脈,根本就沒有讓浜田大師指導的可能性。
想到這裡,一股自卑感便自他心中油然而生,令他喪氣的垂下了頭。
一直沒說話的月森祖父看了這樣的土浦一眼,便抖了抖手上的煙斗,回話道:
「我?別開玩笑了,我可是不教蠢材的。另外,我的孫子也不會與沒用的人相交。」
(咦……)
土浦驚訝的抬頭看向自己另一個老師,只見他用那跟月森有幾分相似的眼睛,悠閒的打量起土浦。
「雖然現在還不成火侯,但假以時日,應該有機會大紫大紅吧。」並且做出了這樣的結論。
雖然話語裡充滿了不確定句,但戀人的祖父,同時也是國際知名的這位大師的話,還是讓土浦心中盈滿了感動,以及從腹中鼓起的一股自信。
同時,戀人也用手肘敲了敲土浦的側腹,在他耳邊悄聲說道:
「祖父誇獎你了呢。」
「我、我知道啦。」
看了看眼前喜色皆顯於臉上的學生,以及誇獎完人後又再度叼回煙斗,假裝什麼事情都沒發生的月森祖父,教授揚起了嘴角。
「唔……真沒想到浜田會這麼大方的稱讚人,雖然稱讚得很模稜兩可啦!好吧,那我就暫時繼續讓你待在我的門下好了。如果同時接受我跟浜田兩人的指導,還沒辦法成大器,就代表你真的是糞土之牆啦,哈哈哈哈哈。」
教授自顧自的做出結論後又再次豪快的笑了起來,雖然土浦根本不知道這有什麼好開心的。
奔放的笑聲響了約莫一分鐘後,終於停下發聲運動的教授再度看向月森。
「話說回來,聽浜田說,你這次會在日本待上一個月吧?」
「是啊。」月森點了點頭,教授以深奧的表情,捻了捻鬍子。
「唔嗯,雖然沒剩幾天星奏也要放暑假了,不過你要不要來試試看遊學個幾天啊?雖然明明就是本國人還說是遊學有點奇怪啦。」
聽到教授說出自己的心願,月森驚訝的站起身,確認自己沒聽錯後,便用力點起頭來:
「……!!請務必讓我試試看!」
似乎很滿意月森的態度,教授又彎起了嘴角。
「好啊,那明天你就來上課吧!課程的部分……」
(當、當然要跟我一起上!)
「老師,跟我!蓮跟我一起上課就可以了!」教授話還沒說完,土浦就先自告奮勇的跳了出來。對自家學生莫名自發的行動,教授瞠大了雙眼。月森則在凝視土浦數秒後,露出了羞澀的笑容。
對於這天外飛來一筆的意見,教授先是看了看自己的學生,再看了看月森,最後看向月森的祖父。但月森祖父只是默默摸著隨身帶著的煙斗,完全沒有打算回應他那充滿疑問的視線。
最後,教授嘆了口氣,澹然的張開雙手。
「……那就這麼決定了吧。」
「「謝謝教授!」」在教授做出決定的同時,土浦跟月森兩人也滿懷喜悅的站了起來,異口同聲的向教授鞠躬道謝。
看到同步率異常高的兩人,教授邊搖頭邊苦笑,接著默默從書桌上抽了張單子出來寫。
在那之後,月森祖父、教授兩人又在冷氣房中輕鬆的聊了一陣子,兩個晚輩則默默聽著兩位大師那偶爾充滿無厘頭內容的對談,一直到下課鐘聲再度響起。
就像信號一樣,鐘聲響起的瞬間,月森的祖父便站起身來向教授告辭,而月森也跟著祖父一同離開。只有土浦因為下一堂剛好就是老師的個別指導課,所以沒有跟兩人一起離開。
雖然他是很想要趕緊跟解開誤會的戀人一起去哪裡度過甜蜜的時光,不過他還沒大膽到敢在老師眼前翹課。
看著走出研究室的兩人所關上的門扉數秒,教授突然伸手捏了捏土浦的臉頰。
「我說土浦啊。」
「老、老書?為什麼要捏偶?」
土浦口齒不清的向教授提出疑問,教授則咧嘴嘻嘻嘻的笑了幾聲。
「課堂是神聖的,你跟浜田的孫子可別在學校裡做些不該做的事情啊~~」
說完,教授冷笑著放開了剛剛還用力捏著學生臉頰的雙手,土浦的臉卻沒有因為教授的仁慈而恢復正常,反而因為教授的一席話而嚇得微微抽搐著。
「唔、怎、怎麼可能啊哈哈哈哈哈……」土浦摸著後腦勺,乾笑了起來。老師則在意味深遠的看了一臉尷尬的學生數眼後,笑著整理了一下桌子,便自顧自的走出辦公室,前往音樂教室,將自己的學生留在原地,整理那比炸彈線路還要複雜的心情。
(發現了嗎?老師、老師發現了嗎?也、也太敏銳了吧?敏銳過頭了吧!!?)
對著老師揚長離去的身影,土浦的總覺得相當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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