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熟悉的雙人房,伯恩哈德把弗雷特里西放在床鋪上,那雙勾著的手臂就像無尾熊一樣的環繞著自己,怎麼也不放。
「……我不會把你放在這裡就走,早上沒講清楚是我不好,現在把話說開你會原諒我嗎?」
「……我只怕……你不原諒我,不然你為什麼不接受我的賠禮又不理會我?」弗雷特里西帶著醉意的眼睛凝視伯恩哈德,眼裡全是這整日累積下來的鬱悶,在得到解答之前,他沒有放手的打算。
「我怎麼可能因為咖啡豆就不理你?」
「啊?不是這樣嗎?」
「……」
從對方疑惑的眼中查覺到似乎有著理解上的差異,兩人開始試著回想早上吵架的過程──
一切都從弗雷特里西在發現兄長醒來之後,他被喊聲嚇了一跳,接著就把拿在手上的咖啡豆撒了一地。
『對不起……我……我買新的給你!』
『不用了,你也買不起。』剛醒過來的伯恩哈德板著臉,一邊掃著咖啡豆一邊說『雖然我是有點惋惜珍藏的咖啡豆,不過就算了吧。』
『不要小看我啊。我也是存了不少資金,買個咖啡豆肯定沒問題的。』
『你存下來的要用在你自己身上,哪來的閒錢?』
『你對我來說很重要啊!現在還咖啡豆給你就是最優先的事,其他的通通都可以先放著!』
那句話一說出口,伯恩哈德的臉色瞬間變了『別開玩笑了!你該愛惜你自己!』
被念得莫名其妙,弗雷特里西不甘示弱的反擊『我有自信可以兩者兼顧,就算要多買三倍也沒問題!我現在就去訂!』
『不可以!』伯恩哈德抓住弟弟的手臂,正氣在頭上的弗雷特里西一把甩開了。
『你反對也沒用,錢要用在哪裡我可以自己選擇!』
兩人還沒有繼續溝通下去,外頭催促的敲門聲就先響起,於是兄弟倆就在懸著未解的情緒狀態下開始任務,各自避著對方,誰也沒再開口談論這件事。
現在把整個事情回想完,兩人都有點臉熱,當時大概是剛起床腦袋還沒熱機,那些對話想起來完全沒有平時的冷靜。
依照弟弟的反應和早上的對話合在一起,伯恩哈德猜測的問道「你該不會不知道──明天起,你存的那些資金都會被路德徵收吧?」
「啥?為什麼?」
弗雷特里西的表情證實了猜測,伯恩哈德有些頭疼的扶額「路德前幾天應該有拿信給你吧?你沒看?」
「信?……啊,我記得好像在……」弗雷特里西鬆開擁抱,把視線轉向他很久沒整理的書桌,那裏從筆記本、圖書館借的書、文具、外套、盥洗用具都有,完全就是雜物山,聽到伯恩哈德提起,他才模模糊糊地想起前幾天確實有封信件在門口。
弗雷特里西連忙走到書桌旁一陣翻找,那本就凌亂的桌子像山崩一樣的發出嘩啦啦的跌落聲,這才終於讓他找到壓在裏頭的信件。
當打開信封,弗雷特里西感覺暈眩感更甚。
裏頭清清楚楚的列著請款項目,包含他上次任務裡用到的非常規用藥、修理雷賽普斯的各項費用,還有來自研究部的部分人事請款。
若是平常任務的小傷,大小姐都會代為提供免費的治療,不需要戰士們自行負擔。不過弗雷特里西的情況比較特殊,不僅受傷超出路德與音音夢的專業範圍,能把專武用到壞掉也是史無前例。
這其中動用到不知多少資源與人力,於是在路德的『評估』之下,請款的金額看起來非常可怕,細算起來,大概少說三個月都不會有任何額外收入,全部都要繳回去還要倒扣。
除此之外,請款單上面還附加了但書,若是無法準時繳款,將會停止使用醫護室的權利,也會禁止所有物品申請。百分之百的警告弗雷特里西不準再有下一次。
看到這裡,再和早上吵架的內容比對,弗雷特里西總算拼湊出兄長生氣的理由,也知道自己究竟說錯了什麼話。
將臉從信紙遮蓋下探出來,弗雷特里西對上伯恩哈德的眼睛,在倒映的瞳孔中看見了無奈「所以──伯恩哈德會生氣,是以為我不惜得罪路德也要還你咖啡豆吧?我要是知道……早上就不會那麼說了。」
開玩笑,他哪敢誇海口說自己任務能毫髮無傷回來,整個聖女之館都沒有人敢保證了。
伯恩哈德嘆口氣的點點頭「路德不是平常會寄問候信的人,距離寄信的時間又已經超過一週。我還以為你肯定看過了。」
「哈哈……那時候太累,直接把信丟在桌上就忘記了……」弗雷特里西抓抓頭,一臉尷尬,他完全沒想到漏看一封信會鬧這麼大個烏龍「結果我們吵了半天,完全是誤會嘛。」
當瞭解整個事件之後,弗雷特里西原本緊繃的心情放鬆下來,突然整日的疲勞跟著湧上,眼皮變得有點沉,但骨子裡的堅持仍絲毫未減「可是,先說好,等還完欠款,該補給你的我一定會還,你總沒理由反對了吧?」
「如果這樣做會讓你覺得心情比較舒坦,就這樣吧。」伯恩哈德沒再和弟弟爭執還或不還的問題,在誤會解開之後,他只在乎另外一件事。
「只不過,下次心情不好可別再演撩前輩的戲碼了,你是刻意演給我看的吧?以我對你的了解,那點酒還不至於讓你喝醉。」
伯恩哈德沒說的是不管弟弟有沒有演那齣,他都打算在今天了結這件事。在任務中不提也是擔心中途吵起來拖累整個團隊,然而失算的就是弗雷特里西會氣到喝悶酒。
一提到這事,原本已經想像能抱著兄長睡頓好覺的弗雷特里西表情凝固,像是當機一般的整個愣在原地。
「如果我沒出現,你是不是就打算繼續演下去和里斯擠張單人床?嗯?」
不自然地笑著裝傻,弗雷特里西撇開臉,裝忙的開始拿起臉盆裝進衣服和毛巾「啊哈哈,我、我想起來還沒洗澡……」
抱著臉盆要逃進浴室的弗雷特里西,一把被伯恩哈德撈回來,讓他轉過來面對自己「喝酒之後泡澡很危險,我還是和你一起去吧。你不就是因為覺得寂寞才想找人陪嗎?從現在開始,我會一直陪你直到天亮為止,剛好補足我們早上沒相處的時間。」
無法拒絕此刻溫柔笑著的兄長,腦袋想不出任何藉口,弗雷特里西只得拖著腳步,認命的一同進了浴室關上門扉。
他知道自己的願望實現,大概得在好幾個小時之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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