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誤會了,我們沒有要偷東西的意思。」忍著被纏繞的不適,伯恩哈德解釋,但憤怒的章魚顯然不相信,觸腳纏繞著更緊,甚至直接勒住了弗雷特里西的脖子。
「你們不是打開了『我的寶箱』,還帶著武器嗎?剛剛還攻擊我了!」章魚舉起牠那隻被弗雷特里西切斷的觸腳,語氣裡都是怒氣。
「住手!你看清楚,我們身上完全沒有足以帶走這些『寶物的工具』,甚至根本不知道這裡有寶箱。會來到這裡只是想確認海裡是否真的安全。」伯恩哈德著急地將想到的一口氣說了出來。
巨大章魚轉了轉眼珠思考,緩緩地鬆開掐住弗雷特里西脖子的觸腳,但眼中仍帶著懷疑。
「也許──你們看到裡頭的東西,突然就起了邪念。畢竟!這可是這個世界上最好吃的食物啊!」巨大章魚舉起了其中的一罐水蜜桃罐頭,本就很大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
……
洞窟裡突然陷入短暫的沉默。
「最好吃的……食物?」伯恩哈德面露疑惑地看向那些寶箱,剛緩過氣來的弗雷特里西跟著接話「那些水蜜桃罐頭?」
「沒錯!集結橘黃色的光澤!迷人的香氣!恰到好處的甜味!又能長時間保存不會壞,那就是水蜜桃罐頭!是我唯一沒辦法在『這個世界』複製的食物,為了獲得它,我願意做任何事!」巨大章魚用牠外表完全相反的語調述說自己心中的美食,怎麼看都是實在的真心話。
而那些真心話正好和雙子所獲得的情報對上了,某種猜測在腦海中成形。
只剩下最後的確認。
「……所以有人和你做了約定,用來交換水蜜桃罐頭?」弗雷特里西試探地問道。
「那些存貨,可是我一點一滴想盡辦法從世界各地,從旅人那裡要來的,可是每次都只能拿到一點點,很快就吃完了。」巨大章魚直白地吐露經過,說到喜愛的事物話匣子就停不下來「就在我覺得嘴饞得受不了的時候,那個嬌小的人偶答應我說這三天都會給我一整箱的水蜜桃罐頭,要我把世界改造成她要求的樣子。這點小事對我來說輕而易舉,我馬上就答應了。」
(嬌小的人偶說的是大小姐吧?如果它說的都是真的。那伊芙琳目擊到的畫面,就是大小姐按照協議把罐頭送給章魚的時候了,那麼這個世界其實是……)
「既然誤會解開了,可以放我們下來了嗎?這樣很難說話。」弗雷特里西轉了轉有些疼的脖子,腳踏不著地又被綑綁般的感覺實在太不舒服了。
只可惜巨大章魚顯然沒有要放人的意思「嫌疑可沒有解開!你們打開了我的東西!帶著武器!然後!剛才還攻擊我了!」
(唉……這跳針的回答……難以解釋啊……)
「那怎麼做能讓你相信我們?」感覺再繼續說也是無解,弗雷特里西放棄思考的直接問了最想知道的問題。
「……」巨大章魚沉默地轉了轉眼珠,最後將鉗住伯恩哈德的觸腳鬆開,放回水中「你可以現在離開,或是為了同伴和我玩遊戲。」
伯恩哈德站在水中,雖然脫離了綑綁的不適,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雖然讀不大懂魔物的表情,但是,那答案肯定不友善。
「我不可能自己一個人離開的。你到底希望我做什麼?」
章魚沒有直接回答伯恩哈德的問題,而是從某個箱子中拿出了一把手槍交給伯恩哈德「這裡頭有三發子彈,你能順利擊中目標,我就讓你們離開。」
看著手裡的槍,還有此刻在洞窟裡的事物,伯恩哈德隱隱猜出了章魚的意圖,背後一陣發涼「擊中……什麼?」
章魚哼哼幾聲,用觸腳抹過弗雷特里西的下巴,纏住手腳,濕黏的觸感讓當事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你想必已經猜到了吧?當然就是由你懲治私自亂開我物品的夥伴,開箱子的手、移動的腳、思考的腦袋,有哪個地方沒有射中,就由我來代替你完成,只是,我會用我的牙齒來替代。」
「……」伯恩哈德低頭看著握槍的手,沉默不說話,各種思緒在腦中組合,在劇烈的心跳聲中,慢慢舉起了槍。
(開槍還是……不開槍?)
(章魚只是說擊中,並沒有說到哪種程度,如果說只是擦過……)
(要我親手傷害弗雷特里西這種事……)
從上往下看到兄長的模樣,弗雷特里西屏住了呼吸,直直地望著伯恩哈德的位置,等著可能擊發子彈的瞬間。
然而,最後那個瞬間並沒有到來,伯恩哈德放下了槍。
「看來你打算讓我動手了?」
伯恩哈德搖搖頭「我不打算開槍是因為──沒有『懲治』的必要。我不承認這個罪名。
「這個空間是開放的,無法得知是否由誰擁有,來到這裡也沒有看到這個地方的主人在場,所以不存在『亂開私人物品』的說法。如果,這樣還不能夠讓你消氣,我願意代替接受懲罰。」伯恩哈德說著把槍舉向自己的手臂。
知道兄長打算做什麼的弗雷特里西奮力掙扎「不──!!」
砰──
槍聲響起,紅色的汁液噴濺,淋了身體一大片,然而伯恩哈德卻沒有感覺到應該有的疼痛,僅有擊發的瞬間感覺到猶如被羽毛球打到的輕微痛感,空氣裡反倒傳來陣陣香氣。
「……咦?」本以為會看到血腥畫面的弗雷特里西整個愣住,不知道該是覺得鬆口氣還是驚愕。
伯恩哈德手指抹過身上的汁液,湊到鼻前嗅了嗅「這是……葡萄酒?」
「對,這裡頭並沒有真的子彈。那是用葡萄酒化成的濃縮彈,沒有殺傷力。」章魚抽回伯恩哈德手中的槍,將裏頭紫紅色的子彈倒了出來。
「那麼──你說的懲治……」
「只是想試探你們而已。我已經充分知道你們沒有盜取的意圖。剛才被砍刀的事情,我也就不計較了。」章魚說著將弗雷特里西放回水中,用古怪的笑聲說道「喀、喀,有膽識來和我談的人偶,原來有這麼有趣的夥伴啊。」
「所以我們可以離……弗雷特里西你在做什麼?」伯恩哈德想再次確認巨型章魚的想法,說著正經話的時刻,終於恢復自由的弗雷特里西湊得極近,在自己的手臂上嗅了嗅,最後還乾脆舔了一口。
「這是XXXX年出產的限量款紅葡萄酒!」弗雷特里西說出讓兄長和章魚都震驚的話語。
巨型章魚轉了轉眼珠,在某個罐頭寶箱裡翻出紅葡萄酒瓶,上頭的年份和弗雷特里西說的分毫不差「賓果!喀喀──想不到居然有識貨的人!這是某次討罐頭的時一齊拿到的東西,因為沒用,我才無聊拿來做成騙人的子彈。」
弗雷特里西眼睛睜大的看著那個夢幻的珍藏葡萄酒,說不出話。
大概是在他的眼中看到似自己對於水果罐頭的狂熱,巨型章魚把那瓶葡萄酒交到弗雷特里西手中「能在這裡遇到值得擁有它的人,也算是某種幸運。」
「!!」弗雷特里西小心翼翼地捧著酒瓶,覺得手中的重量感到不可思議,要不是看到瓶身映出的倒影,差點以為那不是真的。
「這就當作是支付『封口費』了吧。回到岸上之後,別說見到我的事。這是我當初和那個人偶的約定。」巨型章魚擺動手腳捲起浪花,眼前的景象隨之晃動模糊,雙子感到一陣暈眩,等到視野恢復正常,兩人已出現在水上摩托車停泊的岸邊。
伯恩哈德身上的酒味和弗雷特里西手中的酒瓶,證實著剛才的那些經歷都是真的。
確定周遭沒有別人,伯恩哈德這才把剛才在洞窟裡本想說的話說出口「要是沒拿到手上那瓶,你不是打算把我身上的酒都吃乾淨的吧?」
「唉?是聞起來蠻香的。」弗雷特里西認真思考喜歡的味道和人合在一起,好像聽起來不錯。
「你還真的考慮了啊……」
「但是我剛才是真的很緊張,我相信你的判斷,可沒有預料到你會打算用傷害自己,要是那是真的子彈……」弗雷特里西靠在伯恩哈德身上,想到那一刻的畫面加上章魚說的那襲話,仍心有餘悸「我會很想回到出發前的那刻,把自己揍一頓。」
「剛才已經說了,你沒有做錯什麼事,問題只是出在我們難以捉摸魔物的思維。」伯恩哈德伸手揉了揉弟弟的髮絲「你就別放在心上了。」
誰知道海底洞穴裡會住著一個水蜜桃罐頭狂熱的魔物啊?
※ ※ ※ ※
「需要體力和技術的項目,實在贏不了啊。」剛結束第一場比賽的CC嘆了口氣,和艾茵走進休息區,正打算拿罐飲料消暑。
昨晚才為晉級比賽開心,想不到才上場就因為懸殊的差距,一分也拿不到的敗戰,說不沮喪肯定是騙人的。
「來喝點什麼轉換心情吧!艾茵妳想喝什麼?」CC說著打開了飲料冰箱,轉頭問站在身旁的艾茵。
「咦?那邊的是弗雷特里西和伯恩哈德?」聽見了些許的動靜,艾茵的耳朵動了動,頭轉向從海灘另一邊走來的雙子。
「嗯……」CC跟著轉頭,果然如艾茵所說的,在人群裡格外顯眼的就是他們兩個,剛才在比賽的時候沒見著,現在弗雷特里西卻很奇妙的披著浴巾,兩人髮絲皆是濕潤的狀態,看起來是游泳過一輪的狀態。
雙子一前一後走進了飲料的帳篷,走到冰櫃前。
「你們也來拿飲料嗎?」艾茵詢問道。
「不,只是想拿點冰塊。」弗雷特里西拿起放在自助區的杯子,往裏頭裝進冰塊,想著等會兒要讓葡萄酒冰鎮再好好品嘗。
彎腰拿取的動作,讓艾茵不經意地看見弗雷特里西從浴巾覆蓋的頸上透出勒痕,忍不住歪著頭關心道「……弗雷特里西受傷了嗎?」
「!!」弗雷特里西反射地遮掩著頸上的痕跡,想不到一抬手,才發現手腕上不知道什麼時候也有一圈紅痕,都不知道該遮哪裡才好了「呃!這、這是……」
很想說出實話,但是想到章魚說了它的存在必須被『隱瞞』,這下還真無法解釋這些痕跡是哪來的。
「?」艾茵還正疑惑,旁邊的CC已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唉呀,就別問了啦。有些事情不方便說的對吧?」
弗雷特里西雖然覺得CC的表情有點奇怪,但是確實是不方便說沒錯「啊嗯……是真的不大好說……」
「呼呼,沒關係的,我都懂的!」CC推了推眼鏡,腦內自動補完了畫面,剛才輸球的沮喪瞬間被妄想填滿,HP都恢復到全滿了!
這些妄想不寫下來,簡直是對不起自己啊!
「艾茵,我想回小木屋一趟!」
「嗯?好……」
還沒弄清楚怎麼回事,艾茵就在困惑之中跟著CC抱著飲料一齊返回住宿的方向,看著少女離去的背影,雙子站在原地,無法出聲喊住她們。
……
……
「就這樣繼續誤會好嗎?」
「但是CC看起來很開心的樣子……」
雖然理解好像哪裡怪怪的,某些事情還是就讓它繼續成為秘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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