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列車在林間奔馳,轟隆隆的運轉聲劃破夜間的寧靜,座位區的燈光一閃一閃,映照出裏頭可怕的景象。
被飛濺的鮮血沾染的窗戶內,倒臥著無數已經沒有呼吸的屍體,在車間移動的巨大生命體披著紅紫色的皮膚,狀似人形,身軀卻已變形,粗壯的三隻手臂與腳鑲嵌著數顆眼睛,那本該是頭的地方,長著不成比例的五官。
眼窩空蕩,爆出的牙齒與舌頭在外晃蕩,異形喪屍粗暴地踩著步伐發出複數人物的聲音,追趕此刻在車廂中還能行動的雙子。
「啊、啊……好餓、好痛、和我……在一起吧!啊啊啊!」
伸來的手掌抓住了弗雷特里西的腳,用力拖向張開的大嘴,緊要關頭伯恩哈徳踩踏著傾倒的座位,一劍斬下喪屍伸來的手掌,噴濺的藍紫色液體灑落車窗,亦染上自己的衣服與手臂。
「吼啊啊──」
異形喪屍發出吼聲,被斬斷的手臂蠕動,捕捉地面的屍體融進自身,試圖再生成新的軀體。
「趁現在快跑!」伯恩哈徳拉起弟弟,奔向就在咫尺的列車門。
車廂劇烈的震動著,尖銳的聲音穿過耳膜,弗雷特里西大口喘息,擺動幾乎虛軟的雙腳逃往前方的車廂。
踩在車廂間的連接處,伯恩哈德打開拉門,將力氣幾乎耗盡的弗雷特里西推進前頭的車廂裡。
忽然地失重與從背後推來的力道讓弗雷特里西震驚不已,在疼痛中抬起頭,車廂門已重重關上,開啟門鎖的自動按鈕亦被伯恩哈德直接破壞,卡在關閉的位置。
無法理解兄長的行動,弗雷特里西搖搖晃晃地站起撲向車門,拍打著透明的玻璃窗質問「為什麼?我們不是說好要一起離開這裡嗎!」
伯恩哈徳回頭看了弟弟一眼,隨後抽出了配劍,指向擺開後頭車門的異形喪屍,舉劍抬起的手臂,衣袖下滑,露出了底下的肌膚。
在那瞬間,弗雷特里西停下了話語,背後冒起絕望的冷汗。
兄長在戰鬥中割傷的傷口,濺到異形喪屍的體液,傷口周圍泛起藍紫色的痕跡,顯而易見,那逐漸擴散的顏色表明著感染侵蝕的速度。
要不了多久,他也會成為那些怪物的一員。
「好好活下去吧。」伯恩哈徳說著斬斷列車間的連接,揮劍撲向巨大的異形喪屍──
「伯恩哈德,你這個笨蛋啊──!!」
扯開嗓子怒吼,弗雷特里西睜開了眼睛,這才發現自己身處在房間裡,安安穩穩地躺在床上,什麼喪屍和列車都沒有,伯恩哈徳更好好地在身側,被突然的聲音吵醒,皺著眉頭看向自己。
「怎麼了?」伸手開啟床頭燈,伯恩哈徳睡眼惺忪地坐起,伸手摸了弗雷特里西的額頭,擦去汗水「作惡夢了嗎?」
感覺心臟仍劇烈地跳動著,還沒從驚人的畫面中跳脫出來,弗雷特里西發楞地看著溫柔的兄長,在還有點茫的視野裡,不經意地看見伯恩哈徳頸上留有一個帶著齒痕的青紫色印子,整個人嚇到跳起來。
「這個咬痕該不會是喪屍──」弗雷特里西慌張地扶著伯恩哈德的肩膀,查看睡衣也無法遮蓋的咬痕,激動地喊完虛實混亂的話語之後,在睡前發生的記憶情景慢慢浮現腦海,房間裡突然安靜,耳根和臉龐接著泛紅起來。
我在發什麼神經啊,那個咬痕的製造者就是我自己啊!
居然迷糊到把夢境裡和現實混在一起,真是太丟臉了!
「當、當我沒說!不要理我!」弗雷特里西一秒躺回原位,把頭轉向兄長看不到的那側。
噗哧一聲地笑了出來,弟弟的反應登時讓伯恩哈德大概猜到他究竟夢到什麼了。
今天下午一時興起和弗雷特里西一起玩了學生推薦的冒險逃脫遊戲,裏頭的人物和畫面做得超逼真,第一人稱視角看到喪屍突然衝撞螢幕,配上震動,驚恐指數嚇人,一不小心就直接GAME OVER。
就算身經百戰看過無數魔物,這種突然跳出來嚇人又噁心的東西還是沒辦法平常心看待啊。
也難怪在看了那麼多喪屍遊蕩的場景後,會在睡覺的時候做惡夢了。
「要是我真的會變成喪屍,那麼你也是了呢。」
「咳、咳……時間寶貴,還是快回來睡覺吧!很抱歉吵醒你了。」弗雷特里西伸手關掉被開啟的床頭燈,強拉著兄長一起進來被窩裡躺好,
即使身處在黑暗中,伯恩哈徳仍能清楚地想像弟弟現在究竟是什麼表情。
雖然睡到一半被吵醒不是件開心的事情,可是弗雷特里西的反應太可愛,就算得少睡一些也值得了。
伸過手將弟弟抱住,伯恩哈徳拍了拍弗雷特里西的背,在他的額頭上親了一口「和夢裡不一樣,我會一直在這裡,你就好好休息吧。」
靠著兄長的胸膛,感覺懷抱的溫暖,弗雷特里西感覺那些因噩夢而急速跳動的心跳慢慢平息,還沒完全補眠的睡意跟著爬上眼皮。
「嗯……」弗雷特里西喃喃地應聲,拉過棉被,在依偎著的狀態下再次沉沉睡去。
若是現在,應該就能好好的作個美夢了吧?
ns216.73.216.205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