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獲知林筱音的誕辰離期不遠後,小白經青青一點醒,心中計算已定。這幾日下來進進出出,忙得無暇再到湖畔相見,一心一意為七日後的到來做準備。而當一切安排好之後,離林筱音的生辰僅剩下一天了。
小白算算人數,尚缺兩人,晚上找來飛星與上官瑛虹,說是一來慶祝林筱音的生辰,二來恭賀飛星傷勢痊癒,邀請兩人共赴岳陽樓吃酒用膳。
上官瑛虹這些日子來被罰禁足,老早就想尋個藉口出外透透氣,便滿口答應;飛星在三思後亦欣然同意,。三人為了明日的行徎,各自早早上床睡了。
第二日午初光景,小白特別吩咐飛星等人先行一步,自己抬首瞧瞧天色,漫步來到竹林湖畔,果不其然,林筱音早在此等候多時,只不過等待的並非自己,而是奇蹟——她相信,只要自己不斷翼求,不斷等待,那個人終有一天會鼓起勇氣,來到她的面前。
「筱音。」
林筱音身子一顫,轉過頭來見是小白,眼神有些失落,但下一秒即招手笑道:「原來是小白啊!這幾日都沒見到你,潛龍山莊出了什麼事嗎?」
「有雪燕夫婦在,能會出什麼事?只不過最近有些事情要忙,所以才沒過來,嗯……妳不會見怪吧?」小白仰天打個哈哈,見林筱音微一搖首,復而搔著臉頰說道:「今天是筱音的生辰,我在想前些日子沒到岳陽樓上一睹為快,不如趁著今日一起到那吃頓飯,我還邀請了眾多的朋友哦!」
林筱音睜大秋水般的眼波,興奮問道:「元達大哥他們也會來嗎?他們很有趣呢!」小白笑道:「不止他們,之前跟妳提過的那位飛星朋友也會到。」「真的嗎?我們快些過去,真想趕快見到他們。」林筱音說完,也不管什麼規矩,抓住小白的手就朝岳陽城的方向行去。
小白臉上雖然笑著,心底卻道:「那傢伙……會來吧?」
就在今日清晨,小白特地到燕龍總局拜會雷總鏢頭,希望和林筱玥見上一面,沒想到對方推說身子不適,沒來局裡。小白只得尋遍岳陽城,費了些許功夫,這才好不容易在一家小巷子裡的一家酒肆覓著她,當時她正自斟自飲,店內獨她一人,那背影顯得很是悲傷。
小白並不入內,斜斜倚靠門邊,望著她的背影緩慢開口:「妳在這兒啊!為了尋妳,我找得很辛苦呢!」見對方並不答話,他繼續說道:「筱音現在應該也還在湖邊等妳吧!等今天她的生辰過了之後,似乎只能待在家中靜養,再也不能外出了。」
咚的一聲,酒杯被重重放回桌面,只聽林筱玥輕輕說了句「我不想聽」後,低垂著頭踏出酒肆大門,經過小白身旁時,看都不看他一眼。
「我想辦一個小型的聚會,主要是替筱音慶祝生辰,希望妳也會來參加!」小白連忙伸手一攔,卻給她甩手揮開,不由得有些惱怒地道:「就在今日午時,地點是岳陽樓……」
「我不會去的。」林筱玥硬聲打斷了小白的話,但聽小白仍然接下去道:「筱玥!筱音現在正努力活著,不管剩下的日子有多少,她都不放棄地堅持下去,而妳到最後都不認同筱音這個妹子嗎?」
「妳知道筱音為什麼每天都在洞庭湖畔等妳嗎?」小白見她全身一顫,接下去又道:「那是因為她想見妳啊!她想和妳在那座亭子吃飯!已經約定好了不是嗎?進入燕龍鏢局後,兩個人一起在後院的亭子裡吃飯……」
「她期待著這個,和自己的姐姐一起在燕龍鏢局工作,和姐姐一起吃飯,和姐姐一起賞遊洞庭湖的景色後再回家……她對這些平常的事懷抱著憧憬!」
小白看不到筱玥的表情,不知道對方此刻在想些什麼,總之,他能說的都說了,現在就看對方的答復了。誰知林筱玥頭也不回,一語不發地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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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路走到岳陽樓下,小白見她有些緊張,於是笑道:「話說很久沒看到妳穿這套衣服了呢!」
「咦!是啊!」
林筱音身上穿著,正是那一夜小白和她見面的打拌,深淺相間的褐色披巾,搭上鵝黃色的外衣,非常惹人憐愛。
上了樓,小白領著她,抵達一處視野遼闊的平臺,當時飛星一群人早等候許久,見兩人到來,各個說不出的歡喜,忙招手請二人入坐,然後命店家送上酒菜,宴會開始。
林筱音是今日的主角,自然坐了主位,由小白、飛星、青青和三聖等人同坐一桌。放眼望去,整個平臺坐無虛席,十之六七俱是和林筱音有一面之緣的賭客,便不是賭客,也大都是雄赳赳氣昂昂的武林豪客。
宴席一開始,林筱音卻不動箸,而是走到欄旁俯瞰半壁山嵐,煙波浩浩之江水,口中吟道:「『湘君』中有云『邅吾道兮洞庭』,『湘夫人』中亦說『嫋嫋兮秋風,洞庭波兮木葉下』這兩篇詩是屈原根據民間,把此地描繪成神仙出沒之所。」她頓了頓,又道:「一對美貌的戀愛之神,乘著輕快的桂舟,吹著娓娓悅耳的排簫,遊於秋波嫋嫋的洞庭碧波上。湘君以這兒的荷花、香芷、木蘭、杜衡等花草,構築一座芳香四溢的水晶宮,好迎接湘夫人的到來。」說完,又看了一眼那片壯麗的山河,方回過頭來,卻見眾人眼望自己,酒菜分毫未動,不禁一怔。
原來元達的手勢下,腹中飢餓的雖大多是粗人豪士,但很識大體,見主人不動杯箸,大夥也就這麼等著,誰都沒有異議。可是一看到滿桌豐盛的菜肴擺在眼前,不管是誰已是食指大動,垂涎三尺,只盼得主人快些動箸。
「筱音,大夥都等著妳呢!」見她愣在原地,小白連忙提醒了一句。林筱音才醒悟過來,急忙坐回位上夾了一口菜放入口中,並道:「諸位朋友無需客氣,盡量多吃點啊!」
這頭一聲喊出,瞬間萬箸齊出,人人爭相搶食,舉杯暢飲,平臺上洋溢著一片和諧熱鬧之景。
這時,坐在一旁的樂聖忽然向林筱音一揖,「小可不才,在此現醜三曲,為林姑娘慶祝。」說著,拖得一張木椅在中間坐了,拿出負在背後的洞簫,橫在口邊,跟著一聲極輕極柔的簫聲飄出,其音美妙宛轉,教人心曠神移,變化萬端,教人如痴如醉。
他第一曲乃是傳頌千古的「平沙落雁」,由萬里微茫到江涵秋影,再到棲宿平沙,而後驚飛不定;由驚飛不定至朴落江皋,然後數聲急驟,餘音娓娓,終至「孤客不堪聞,最可憐山高月冷」。
「平沙落雁」又名「落雁平沙」,其曲悠然流暢,透過時隱時現的雁鳴,描寫群雁於天際盤旋顧盼的情景。古音正宗裡說道:「蓋取其秋高氣爽,風靜沙平,雲程萬里,天際飛鳴。借鴻鵠之遠志,寫逸事之心胸也。通體節奏凡三起三落,初彈似鴻雁來賓,極雲霄之飄渺,序雁行以和鳴,倏隱倏顯,若往若來。其欲落也回環顧盼,空際盤旋;其將落也,息都斜掠,繞洲三匝;其既落也,此呼彼應,三五成群,飛鳴宿食,得所適情,子母隨而雌雄讓,亦能品焉。」樂聖蕭祈這一曲,直把雁子的習性刻畫得唯妙唯肖,的是「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啊!
一曲少歇,眾人分分舉杯叫好,興致極是高昂,連林筱音也跟著舉杯一飲而盡,臉上笑靨如花。一旁小白趁機向隔壁的元達謝道:「元兄弟,在下對你真是感激不盡,前些日子讓你破費,今是又讓你辦了這麼大的排場,這個我……真是……」
元達笑著截止他語,反道:「知己可遇不可求,這幾百兩銀子又算得了什麼!反倒是在下要謝謝兄弟,多虧你這著,這才得以有藉口去見三弟呢!」
兩人歡談中,只見蕭祈從自己今日帶來的包絥內捧出一把瑤琴,置於一邊的几上,眾人目光雪亮,見那琴花紋斑駁,純樸古香,似是古物。他靈巧的手正自調絃,古琴微微發出低微的嗡嗡之聲。
第二曲彈奏的是一首「高山流水」。那亦是一首名曲,出自古時奏琴名家俞伯牙和鍾子期相遇相交的故事。傳說先秦時代,俞伯牙和鍾子期邂逅於山林之中,論起琴藝,甚是投機,於是俞伯牙便撫彈一曲請鍾子期鑑賞。待他一曲奏畢,鍾子期竟能體會出這是「巍巍乎志在高山;洋洋乎志在流水」之意境。俞伯牙因而驚曰:「善哉,子之心與吾同。」乃結為知音至交,相約再見。然約期至時,鍾子期卻已不幸逝世,俞伯牙痛失知音,痛哭流涕,摔琴斷絃而去,誓終生不操。
在場諸人均聽得心神俱醉,以致蕭祈一曲奏畢,推几站起,誰也沒發覺。
待聞得蕭祈向店小二問道:「請問貴館可有古箏?在下冒昧,想借來一用,不知行否?」諸人方回過神來,拍案叫絕。
那店小二有幸聞得樂聖雅韻,就算沒有也哪裡敢說出口,急忙從外頭借來了一具古箏。
蕭祈手指輕拈,口中喃喃:「雖然沉舊了點,音色卻仍完好。」說著吸一口氣,正欲演奏第三曲之際,倏地一抹倩影出現在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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