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著孤寂的時間,被另一半的世界拒絕——即使如此,還是於黑暗中繼續存在,因而對不了解的世界產生憧憬……
「好了!這樣應該可行。」
這是我一個小小的心願——希望明天他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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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旁響起火嗶嗶剝剝的聲音,靠近聲音那邊的手有股暖意,少年緩緩睜開了眼皮,在模糊不清的意識裡,僅鮮明映出火焰橘紅的顏色。他覺得奇怪,怎麼會有火在燃燒,耳畔就響起一個嬌柔甜美的聲音。
「啊!你醒啦!」
少年以慢動作轉動脖子移動視線,見火堆旁有個女子雙手環抱弓起的膝蓋,席地而坐。年紀和自己相彷,都是正值青春年華;一頭及肩的烏黑秀髮,明亮有澤。
明明有火,她卻披著一件深淺相間的褐色斗篷,纖細柔弱的身子彷彿溫室裡的紫蘭,讓人禁不住想摟入懷中,細心呵護。
「你冷不冷?要不要移近火堆一點?肚子餓嗎?這裡還有三顆肉包。」少女溫柔問著,又自言自語了一句:「不過都已經冷了就是了。」
少年眨眨眼睛,似乎有些受寵若驚,忙道:「啊……我、我還好。」語畢,他稍稍檢視自己的身體狀況,除了大腿傷勢嚴重,暫時無法動彈外,右手骨折的地方已被人用木板固定住;稍一運氣,感到胸口氣血翻湧,想來亦是傷得不輕。不過他還是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比內傷或者外傷還更重要的事情。
自己能活著簡直不可思議!少年這麼想著,伸出鉛般重的左手去摸大腿,卻聽那少女道:「不要動!要是傷口再裂開的話就麻煩了!」少年抬首瞧了他一眼,借著火光看見少女臉上滿是關懷的神情,心下好生感動,原來微微抬起的手復而放下。
「請放心,你的傷雖然嚴重,但只要好好靜養幾日,相信很快就能行走如常了。」為了使他放心,少女說得很慢。
少年嗯地點點頭,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心了,總覺得在她說那句話的時候,她那盪漾如秋水般的眼波好似浮現出一絲哀傷的光茫。
星光一閃一滅著,涼風拂面,送來水的氣息。
既然眼下動彈不得,唯一能做的事便是思考和回憶,少年干脆閉上雙眼。
這是哪裡……頭好痛!在失去意識的這段期間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眼前的少女是誰?
少年嘗試回想,無奈一思考就頭痛欲裂,腦中一片空白,他只好轉望身旁的少女,輕聲問道:「那個……請問這位姑娘,這兒是何地?」光是說話而已,呼吸已變得急促起來,胸腹隱隱作痛,頭暈目眩,顯然曾大量失血過。
「喔……」少女隨手拾起身畔的樹枝丟入火堆,猛地一陣霹啪聲響,她溫柔說道:「這兒名為洞庭湖,離岳陽城不過幾里路程,我正巧路過,望見你倒在岸邊。真是的,這種時節,水還是很冷,尤其又在大半夜的,要不是發現得早,只怕你就沒命了。」
少年聽後,一邊傻笑幾聲,一邊瞝目四顧,只見左近是一片寬廣的湖泊,這湖是那麼的浩瀚,四面青山翠林,湖上煙嵐冉冉,幾乎望不見彼岸。
「看你的樣子,一定是跟人打架,你打輸了,對吧?唉!江湖上的恩怨是非,惹得大家動不動就舞刀弄劍,爭奪祕笈寶物名聲而你殺我,我殺你的,何時才能有個太平盛世呢?」少女喟然一嘆,突然像想起什麼似的,向少年柔聲問道:「請問這把刀是你的嗎?」說著,從身旁捧出一把刀,遞給少年。
那口刀的刀柄尾繫有一個紫色流蘇,此外更無其他較引人注目的地方,不過少年仍是細細打量一番,然後抬眼問道:「這刀請問姑娘從何處得來?」
少女側頭一想,「我也不是很清楚,在救你的時候就發現這口刀掉落在一旁了,難道不是你的?」
少年搖搖首,眉宇一皺,說道:「這刀不可能是我的,我連半點武功都不會,更別說什麼刀法了。
「咦!可是我見你的腿傷明明是給什麼利器砍的,再說你受的內傷不輕,若不是你內功高強,不用等到我來,你早一命歸西了。」
少女每字每句無不刺中少年心坎裡的疑竇,早在他審視傷口的時候,他便覺得奇怪,為什麼自己能清楚知道身子每一處傷勢,還懂得運氣吐吶咳出腹中淤血,但對於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自己為什麼會受傷、自己半點武功都不會卻擁有如此強勁的內功感到茫然。
忖度了一會兒,他老實向少女說道:「我也不知道,但是……」他以感激的眼神望著她,接下去道:「我真的……很感謝姑娘救了在下一命,不知能否請教姑娘的芳名,日後若有緣再見,定當回報。」明亮的雙眸真心誠懇,句句認真。
少女臉上一紅,幸好火光映照之下,她粉嫩的臉頰桃紅如蘋果,並不會使少年察覺。只聽她幽幽說道:「林筱音,你可以叫我筱音,至於恩情什麼的就不用了。」
「林下之風,細竹以筱,聲出於心,林筱音,真是個好名字。」
少女頭一撇,臉上羞澀更盛,好一陣子才轉回來,向少年露出笑靨,那笑容是發自內心,真正的笑,是如此的動人美麗,彷復似曾相識,自己是在哪裡看過的呢?
少年閉上眼精,想要好好追憶,貧血卻使腦袋昏昏沉沉的,經過幾次努力後他就放棄了,打算多少先回復一些體力,於是他放空心思,沉沉睡去。
奇妙的是,他並不感到恐懼,筱音說不用擔心是不含任何雜質的言靈,聽起來很像某個人會說的話,某個對他而言非常重要的人。
他覺得非常安心,沒有絲毫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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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不熟悉的天井和房間陳設。床旁一張紫檀木桌上置有一只金猊,一縷淡煙裊裊升起,仍在不斷發著幽香,少年劍眉一軒,胸臆間雜亂無章的思緒紛至沓來。
筱音呢?她是不是走了?自己好像在睡著的時候給人移動了。現在,這兒又是哪裡?夢中的聲音如此熟悉,究竟是誰?
睡著的期間,他做了一個夢。在夢裡,自己置身於黑暗中,什麼都看不見,連自個的手都看不見。他東張西望,發現再怎麼睜大眼睛也是一片漆黑,禁不住嘆了口氣。忽然,眼角閃過一道紅色光茫。
「螢火蟲?」少年喃喃自語,又搖搖頭甩開這個想法──世上根本沒有紅色螢火蟲。
少年循著那道光茫拖著的長長尾巴望將過去,但見無數飛來舞去的紅色光茫,像紅色螢火蟲般不停地移動著,撁引出綿綿不絕的線條。
縱橫交錯的光茫,比少年想像中遙遠,然而,光的熾熱感卻給人近在眼前閃耀飄浮的錯覺。少年憂慮地瞇起眼睛,仔細一瞧才猛然察覺這些光點線條不過是水倒映下的景致。鮮豔的紅色反射出來的光茫,深深烙印於他的潛意識裡,讓他全身戰慄。
那不祥的光茫背後,有火焰熊熊燃燒著,會是什麼呢?
茫然思索這些事情的少年,聽到一陣微弱的聲響,他倏地抬起頭來,聲音迴盪於深沉的晦暗之中,像極了風的呢喃。
「小白,當你感到悲傷寂寞的時候,請抬首仰望,那蔚藍澄淨的天空。」
正當思緒杳杳之際,耳裡突然傳入一陣悅耳爽朗的聲音:「呀!你可終於醒了!」少年心中秤然一動,但見月蔭匝地,枝葉簸然的窗外,有如驚鴻掠進來一條身影。
少年目光轉處,見這少女纖腰如柳,體態婀娜,身穿一襲剪裁合體的淺藍色錦衣,那錦衣非絲非綢,卻飄柔紑然,令她曲線玲瓏的嬌體妙韻天成,更現優美。淺藍閃亮的紟子上繡著一團白色的小花,有如蒼穹藍天底下的一朵柔雲,清新純美。
少女光亮的秀髮紮著一束馬尾,其斜斜垂下的雙手白如凝脂,手腕還帶有一只銀鐲,銀鐲上附有鈴鐺,只要她素手一晃,便發出攸揚的叮噹聲。
一眨眼,那少女已坐上床畔的紫檀木椅,睜著明亮楚楚的秋波望向自己,不說點什麼似乎有些尷尬。
「我……嗯,我醒了。」少年掙扎地撐起身子,向她微微點首。
那少女連忙扶他躺下,「別起來呀!你傷的很重……呃,不過好像也好得差不多了,真是不可思議!爹爹明明說,你的傷勢最少應該要好好躺上半個月,才能下床走路的,結果不到十日,除了右手,其他地方都好得差不多了,差點讓爹爹以為你是什麼妖魔鬼怪之類的呢!」
少年有些迷惘地問:「請教令尊是……」
少女把手上的青花瓷杯放到桌上,倒了一杯茶,一邊走向床邊,一邊解釋:「說起我爹啊!那是無人不知誰能不曉,道上的朋友沒有上千也有上百人之多,連武當、少林的掌門人和爹爹都有交情。來,你渴了吧?先用些茶,我再與你說說。」
經她這麼一說,少年果然感覺到喉嚨和嘴巴乾如焦士,連忙接過,道了聲「謝謝」後,就咕嚕地一口飲盡,滴點不存。然後見她臉有傲色,侃侃說道:「這裡是『潛龍山莊』,莊主便是家父上官飛燕,和我娘上官飛雪合稱『雪燕雙俠』,憑著雙劍合璧,不僅在華山一役獨傲群雄,更一舉破了「英雄門」這個十惡不赦的門派。十年前因為娘身上有了我的關係,行動不便,於是便在這兒定居下來,若不怎會讓那個最近出現的白雲閣如此囂張?哼哼!」
「白雲閣?白雲閣嗎?」少年有點疑惑。如果他沒記錯的話,白雲閣好像是一個殺手組織,且名聲令人畏懼,但更加細節的事情就不太記得了。
這時那少女又道:「尤其是那個人人搖傳的青天鬼劍,什麼晶華飛雪上青天,鬼劍銷魂下黃泉,依我看不過是誇大其詞,只要我爹娘雙劍一出,還不是照樣打得他們跪地求饒。」
「晶華飛雪上青天……鬼劍銷魂下黃泉……」少年喃喃這句話,越唸就越覺得有印象,因為這句話和白雲閣都非常耳熟。突然他抬起頭來,道:「請問令尊令堂現在在哪?」
藍衣少女見他喃喃自語,卻一點也無驚訝的神情,不由得有些不快,隨口回答:「誰知道啊?他們一大清早就出門了!」
「是嗎?」少年微微頜首,又問道:「是妳們救了我吧,謝謝妳。」少女本來不太開心,乍聞得這句話,臉頰頓時由白轉紅,忙道:「本、本姑娘只是清晨散步時瞧你倒在湖邊,半死不活的,這才救了你回來。」
「那真是勞煩姑娘了。」
「什麼姑娘不姑娘的。」那少女把頭一撇,道:「本姑娘可是有名字的!本姑娘複姓上官名瑛虹,閣下可以……叫我小、小虹。」
此時的她,賽雪欲霜的粉白小臉上,烘染上一層朝霞般鮮豔的紅暈,純美無比,令少年忍不住輕喚了聲:「小虹。」上官瑛虹身子一顫,趕緊啜了口茶緩和心底的悸動,然後一整面容,回首笑道:「對了,還沒問你的大名呢。」
這個問題把少年從思緒中拉回,聽他低首自語:「我叫作什麼名字?」
「嗯?」上官瑛虹又靠近了些,那對豐滿的胸部幾乎快要貼上少年的胸膛,少年咕嚕嚥了口口水,又聽她以不耐煩的口吻問道:「你到底要不要說啊?」
少年猛然回神,急忙撇開臉轉望床裡邊,而後說道:「我叫做、叫做……」回答到一半,他復而沉默下來。
現在,他終於發現哪裡不對勁了……自己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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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梅時節家家雨,青草池塘處處蛙。
濛濛的雨滴像綿絮般,輕輕的由空中飄落了下來,輕輕的打在鋪著青石磚的大街上。大道上,有些行人已皺起了眉頭,拉緊衣服,用衣袖遮擋雨珠,加快了腳步;有些人則隨手撐起了油紙傘,讓雨滴飄落於絢麗精細的花朵上;有的風采依然,似乎未曾察覺到飄飄的細雨,又似乎刻意地在感受著漫步小雨中的詩意。過往車輛川流不息,車伕不管那滴在身上的點點雨水,趕著馬匹,一路向前馳去。兩旁的店家忙著招呼進來避雨的過客,臉上盡是歡喜。
此情此景,忽然有兩乘快馬自街尾一路馳來,馬上騎士都是身披蓑衣,頭戴斗笠,一男一女──男的目光犀利如電,面貌俊俏中帶著三分成熟穩建,一撇八字鬍給人一種威不可犯的感覺;女的麗若春梅綻雪,神如秋蕙披霜,兩頰融融,秀美之中透出一股英氣,光彩照人。
那兩匹馬亦非尋常馬可比擬。男子跨下所乘乃千里名駒驊騮,一身古赤色,鬣毛飄柔光亮,相傳為周穆王八駿之一,莊子有云:「騏驥驊騮,一日而馳千里。」便是指此寶馬了。至於女子所乘綠耳則較為罕見,正所謂:「右服驊騮而左綠耳。」
英雄配寶馬,再有佳人相伴,這兩人兩馬真可謂天造地設的一對,雨中雙馳形成一幅天然美景,引得眾人紛紛停下手邊的事物,引頭高望。
兩馬健步如飛,風馳電掣,由街尾至城南門口不過一轉眼的功夫。出了城門口,兩人趨馬望西南行去,里許便見一幢偌大的宅邸現身於眼前,高懸的匾額寫著四個大字──潛龍山莊。字跡形如龍飛鳳舞,筆力蒼勁,顯出於名家之手。
兩人嗖地下馬,身手之矯見算得上千中選一的好手,只見俊俏男子輕輕敲了三次大門,裡邊立即出來三位下人,齊喊了聲「老爺」、「夫人」,接著一人提燈領路,另二人替男子和女子打傘,一夥人緩緩來到廳堂。
「咱們先換一套衣服,事情待會再說吧,雪兒。」
「如此甚好。」
兩人各自給下人服侍換了一套清爽乾淨的衣物後,一同來到中間的大堂。此刻的男子穿著一件青色錦袍,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實有一莊之主的氣派,但女子身上的綾羅玫瑰綢衣可也一點不輸給他。
青袍男子招來下人,吩咐些事情完畢,便轉向紅衣女子,說道:「雪兒,雷大哥說的那件事妳怎麼看?」
「禮品少一件不打緊,但是這『白羽劍客』一事可真是奇怪的很。」紅衣少女說著,緩緩踱步於堂上,似乎正在苦苦思量。
青袍男子喝了口小僮端上來的茶水,亦道:「的確是令人難以置信,『白羽劍客』風鵠天風大俠的『白龍十九劍』天下無雙,光憑我們一人要想打贏他根本就辦不到,當時若不是雙劍合璧,又在他負傷的情況下,只怕要贏也得在千招之上了。」口中說著好像回憶起那時候的情景,使他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風大俠不幸死於荒林,白龍劍因此失蹤,不管兇手是誰,定要查個清楚明白,然後就算尋到天涯海角,也要叫那廝為風大俠償命,畢竟他是咱們的救命恩人啊!」
「嗯,一定會的。」青袍男子上前由後摟住愛妻,在她口邊吹氣:「如果不是他的即時出現,我的寶貝雪兒就要糟啦!」
紅衣女子回眸一笑,千嬌百媚,趁著青袍男子心中一盪之際,她輕輕扭脫對方,並笑道:「別玩啦!辦正事要緊。」經她一提醒,青袍男子方回過神來,連忙答是。
只聽她接續又言:「依雷鏢頭的敘述,殺害風大俠和搶劫鏢中的極有可能是同一夥人所為。如果是早有預謀,定是先騙得風大俠單槍匹馬入林,然後他們不知用了什麼手法陷害於他,最後等待燕龍鏢局的人自動上門,來個調虎離山。」
青袍男子試著提醒:「可是為何他們不殺人、不拿黃金,只揀了一件禮品呢?」
「唔……這個……是呀……這個……」
青袍男子又道:「再說啦!風大俠的死法為免太奇怪了!明明沒有中毒、沒有內外傷,卻沒了脈膊和呼吸,這……怎麼想都不可能嘛!」
「唔……的確……唉呀!你就儘把問題丟給我,當我是無所不知的菩薩嗎?你倒好,只需要待在一旁喝茶納涼。」紅衣女子說著,小嘴一噘,雙手環抱於胸,不再理會青袍男子。
青袍男子見妻子生氣,連忙過去撁起她的素手,柔聲安慰:「好啦!是我的不是,妳就不要生氣啦!嗯?好不好?我的寶貝雪兒。」為了使她不再生氣,遂提議道:「眼下這些迷竇慢慢推想不遲,當務之急是先幫忙尋出白龍劍,如今天色已晚,咱們明日再找。現在,我想先去瞧瞧那位仁兄,不知他要不要緊?」
紅衣女子和他面對面,真誠地說道:「有虹兒陪著他,我想應不致於會出什麼事。」
「說的也是,是我多慮了。」
兩人相互交談,到了東首的廂房前,待要敲門,門竟咿嘎一聲自動敞開了……原來上官瑛虹聞得少年說有人靠近,便守在門側,手中暗藏飛鏢,打算先聲奪人,不料一開門見是爹娘,面上嬉笑,卻趕緊要把手中的玩意兒藏入懷中,口中帶笑:「爹!娘!這麼晚才回來啊!是去幹些什麼事情啊啊啊……痛!痛!痛!」
可惜眼前的青袍男子可不是省油的燈,他眼明手快地抓住女兒的手往旁一扳,對方手中兩枚飛鏢掉落地上,鏗鎗兩聲清響,聽他冷冷說道:「怎麼?越長大就越不懂規矩了是不是?」
紅衣女子在後頭見了,忙道:「好了啦!有外人在呢!」
青袍男子一愣放開女兒的小手,見她扮個鬼臉便笑著往旁邊一讓,心底一嘆,嘴上柔聲道:「虹兒,妳這脾氣可得改一改。」語畢,乾咳了兩聲,卻見躺在床上的少年掙扎著起身作揖,立刻上前扶住了他。
「晚生拜見雪燕夫婦,兩位的大恩大德,晚生絕不會忘記。」
青袍男子和紅衣女子相視一笑。不錯!他倆便是人稱「雪燕雙俠」的上官飛燕和上官飛雪。
「閣下說哪裡的話,救人一命勝過七級浮屠。」上官飛燕回了一禮,又嘖嘖說道:「不過你這種傷勢還能活著,我想當初應該是有人先幫閣下做了簡單的包紮,不知閣下可知是何人?」
仲夏湖岸那晚,林筱音的溫柔和她的笑容,少年是一輩子難以忘懷了,然有些事情還是藏在心底吧!於是他回以傻笑。
上官飛燕知他不願說,也沒繼續追問下去,而是改變話題:「接下來我問的問題還請閣下勿怪,請問閣下是被誰打傷的呢?」問的同時,犀利的目光直盯著對方面容。
少年還未回應,一旁的上官瑛虹倒先叫道:「爹!不要為難人家啦!他失憶了,什麼都不記得了。」
「……」
一時之間,眾人盡皆沉默,加上夜闌人靜,現在的房內可是靜到連一根針落地都能讓人察覺的到。
「失憶?太難以置信了。」上官飛雪喃喃自語完,又自顧自的陷入沉思。
「的是不可能。」上官飛燕亦用讚同的語氣附和。
「請、請問一下。」少年有些不明白,只好開口問道:「為什麼在下不可能受傷?是人都會受傷吧……呃?對吧?」話說到一半他有點不敢肯定了,一個連自己名字都不記得的人,腦中的「常識」到底正不正確,還真的很難說。
面前的兩個人,雪燕夫婦,整齊劃一的看向少年,異口同聲地道:「因為閣下武功高強呀!」
「我很強?」少年說完搖了搖頭,笑道:「可我半點武功也不會。」
「不,不準只是因為你失憶了。」上官飛雪卻一口否決了少年的想法,並道:「既然閣下失憶,傷又還沒痊癒,不如就先在這住下,待傷好後再說吧。」
少年一聽,忙推辭道:「不……這個,在下已在此嘮叨甚久,這怎好意思呢!剩下的這點小傷礙不得事的,在下明日便走。」
「但閣下能去哪兒呢?」上官飛燕擾憂地問。
「天下之大,何處不能容身,總會有辦法的。」少年向兩人露出微笑,令兩人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這時突見寶貝女兒在一旁招手,兩人忙湊了過去。由於說話聲細如蚊,少年不知三人正商議些什麼,也就乾脆不聽,轉而打量起雪燕夫婦來,心道:「這兩人武功不弱,男的穩若泰山,內功高深;女的靈動如蛇,使的功夫全是巧勁,若論雙劍合璧,非但一剛一柔,一笨一巧,還是相輔相成……奇怪!我為何會知道這些事呢?」
「小白,當你感到悲傷寂寞的時候,請抬首仰望,那蔚藍澄淨的天空。」
少年猛然怔住,在夢中的最後,他的確是聽到了這句話,這句話的開頭「小白」聽起來像個名子……這是自己的名子嗎?
這時,三人商議已畢,但見上官飛燕清咳了兩聲,道:「閣下若肯暫居敝莊實是雪燕雙俠的榮幸,一來六月十三是小女十六歲生日,莊內上上下下忙裡忙外,無暇陪我這小女玩耍,二來我們夫婦身有要事,這幾日不在莊上,還望閣下不要推卻。」他一邊說,一邊還用眼尾偷瞄寶貝女兒,後者則是羞赧地低垂下頭。
「小白。」
「什麼?」三人都是一呆,不知這算是哪門子的回答。
少年開始說明:「你們可以叫我小白,我想這應該是在下的名子……大概吧!」
三人點了點頭,上官瑛虹更是喃喃唸著他的名字,然後還低聲嘀咕這個名字好不真實,倒像個綽號。
接著,他又續道:「三位誠心請在下暫居貴莊,那在下便恭敬不如從命,在此先謝過了,至於令嬡之事還請兩位放心,我小白就算拚上自己性命不要,也定會保她平安。」
他一說完後,眾人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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