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尽管马尔佛一举击溃了帕慕克的主力，但在啸原人小股骑兵的袭扰下，马尔佛所统帅的帝国军团依旧进展缓慢，连日为无尽的酷暑与匮乏的淡水而困扰。
马尔佛骑着高头大马领在前面，身上的盔甲斑斑点点地凝结着血渍。尽管多日的行军让他不由得疲惫，但他深邃的目光中仍深藏着掩盖不住的坚毅与凶狠。炎炎的烈日下，豆大的汗珠不住地从额头上滚落，浸湿了他的衣衫。他身后的每个人也都像他一样，虽然忍受着艰难困苦，但仍在将军的领导下前进着。
突然，远处的沙丘上冒出了几个人影，伴随着吼叫声逐渐向他们逼近。
“敌袭！准备开战！”
步兵们握紧长矛，摆好阵势，列队以待；骑士们拔出利剑，振臂高呼，策马驱驰。风沙在耳边呼啸，箭矢在身旁穿过，直教人斗志蓬勃，热血四起，杀意茫茫。
在多次与帝国人的战斗中，啸原人也总结了战斗经验。他们聪明地避开帝国人的重装骑兵，选择以骑射手袭扰敌人的步兵及辎重部队，屡屡得手。这次同往常一样，骑射手们企图以高机动的优势甩开帝国重骑，直奔辎重而来。然而这次，他们却失算了。马尔佛率领的骑士们早已等候多时，在啸原人逼近的同时迅速完成了对他们的合围，与步兵形成了夹击之势。
在锐利的长枪面前，骑射手们显得有些力不从心。草原的战马在一声声悲惨的嘶鸣中倒下，目光中是掩不住的恐惧。啸原人拔出弯刀，面对着数倍于己的强敌，尽管他们不曾退缩一步，但在数量面前，啸原人还是败下阵来，只有寥寥数人逃出了战场，头也不回地策马狂奔而去。
这些日子，从俘获的啸原军官们的口中，马尔佛逐渐相信了一个事实：可汗已经把大量兵力集中在北方进攻凛霜省，一时间难以回援。也得益于马尔佛的神速进军，完全出乎可汗的预期，使之一时间难以调集足够的兵力遏制马尔佛的进攻。此时的可汗格外头疼，不仅是因为马尔佛凌厉的攻势，也是因为克里图在北方的行动迟迟没有进展。领主欧德组织了有力的防御，数次瓦解了克里图的攻势，让克里图损失惨重，很是头疼。有鉴于此，可汗打算派人去北方接替克里图的职位，同时给克里图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让他负责遏制马尔佛的进攻，将他们赶出啸原。
“我的主人，”库拉尔特掐灭烟卷，上前说道，“您的王国正处于一个艰难的时刻，我们面对的敌人空前强大，我们的土地，牛羊沦入敌手。在这样的时刻，我希望您准许我为您献上荣耀，让我只身前往北方的苦寒之地，接过克里图将军的重担，与险恶的敌人战斗。”
“你？”可汗哈哈大笑，“别开玩笑了，你甚至都没带过兵！再说你要是走了，我到哪去看乐子，你说是不是啊？哈哈！”
“除了他，还有谁愿意去？”可汗话音虽落，但台下却无人敢应，毕竟已经有个帕慕克作前车之鉴，谁也不想再献上自己的人头。
可汗环视一圈，目光又落回了库拉尔特身上：“看来非你不可了吗？”
“有些事情，必然是天意。”
就这样，库拉尔特踏上了北进的路途。临行前，他回头望着风沙漫漫的哈桑城，什么都没说，只是茫茫地叹了口气。经此一别，一切都将回不去了，他也早已预料到这一天的到来，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也许自己能躲得了一时，但是躲得了一世吗？
趁着马尔佛还在沙漠中跋涉时，库拉尔特已经来到了北方，见到了多日不见的克里图
“南方的事情我听说了，阿斯卡里那个混蛋真是该死，就这样引狼入室！”克里图义愤填膺，“既然可汗说了，那我也没什么可犹豫的了，这里就交给你了，保重！”
“等等，”库拉尔特拦下了他，思索再三后，还是开口说，“你……你确定要回去吗？”
“当然！都这个时候了，我还有什么别的选择吗？我正想和那些帝国人过招呢！”
库拉尔特看着克里图胸有成竹的模样，不禁为他捏了把汗。虽然还想再挽留他，但话还是噎在嗓子里没说出来。既然这是他选择的路，那就让他走下去吧，也许就是绝处逢生呢？
“那……你保重。”
望着克里图带队远去的背影，库拉尔特一面感到侥幸，自己能留下来规避这场战事，一面又感到惋惜，不了解为什么像克里图这样的人要回去白白地送掉性命。马尔佛势如破竹，攻入哈桑是早晚的事，留在那儿只有死路一条，自己能从可汗手中逃出来完全是侥幸。即使可汗再召他回去，他这匹脱缰的野马也不会再回到马厩。一旦尝到了美味的野草，谁会甘愿再回去吃苦涩的草料呢？
再说马尔佛这边，在历经长途跋涉后，大军终于走出了沙漠，哈桑城也不过近在咫尺。可就在这时，一个坏消息传了过来：帕洛要塞深夜突发大火，而守卫们却未能及时发现控制，导致囤积于此的粮草多被烧毁。尽管纵火犯们已在交战中被杀，但遭受的损失已经无可挽回，这意味着如果不能迅速攻取哈桑，那么马尔佛的军队即将面临断粮的危机。
“阿斯卡里将军，”马尔佛叫住了从身旁匆匆经过的阿斯卡里，“关于……”
“这件事，和我没有任何关系，”阿斯卡里淡淡答道，“如果你还是怀疑我，那你随意。”
“不，您误会了，”马尔佛连忙摆手，“我只是想问问您对当下局势的意见。”
阿斯卡里转过身来：“地方往前走就是，我已经给你们带到了。剩下的我也派不上什么用场了。你要是想杀了我，就请便吧，我这副模样，也没有面目回去见我的同胞们了。”说着便快步走开了。
马尔佛忙追上去，拉住他的手，说：“你要是就这样走了，那才是对不起那些一直站在你身后的人！”
“既然已经来到了这儿，你我都没有退路可言，”马尔佛走到阿斯卡里面前，“你们的可汗并非不可逾越的存在，无论是谁，既然犯了错误，就要勇于面对……”
“你错了，马尔佛，”阿斯卡里打断了他，“也许我们可汗的手段是有些极端，但是为了我们的部落与国家，这些是必要的，我不认为这是什么错误。反倒是你们，当你们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你们就没有带来灾难吗？”
马尔佛被阿斯卡里突如其来的难题给问住了：自己是为了什么来到这儿呢？是因为啸原蠢蠢欲动，皇帝派自己来震慑这些人，顺便从帕慕克口中得到“大团长”的消息。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得到了索菲亚的下落，这让自己沉寂许久的心得到了些许慰藉。可现在要做什么呢？似乎只要继续前进下去，打败可汗，让他重新屈服于帝国就行了吧，是这样吧……是吧……
可汗听闻偷袭帕洛要塞的计划成功后，微微一笑。他告诉人们，帝国人的补给支撑不了多久了，很快战局就会迎来转机。因此，可汗宣布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我将亲自带领你们，彻底粉碎帝国人的狂妄。任何挡在我面前的人，都必须被埋入坟墓！”
在几位侍从的帮助下，可汗换上了他那身令人不寒而栗的黑甲，挂上那把悬在王座上的刺剑，神气盎然地站在众人面前。随之，他扭过头来，粗暴地搂住身旁一个短发女仆，用他那满是酒气的嘴对她说道：
“索菲亚！这次我不带其他人，就带你出征！”
“是……主人。”
可汗从腰间解下一柄匕首交给索菲亚：“这把匕首涂了剧毒，足以让那些图谋不轨的家伙付出代价。”索菲亚接过匕首，迟疑地看了两眼，便收了下来，目光却呆滞地凝视着脚下的地毯，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可汗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又从一旁拿起个小瓶子，拍拍瓶底，从里面倒出两粒小药丸来。可汗捏起一个就吞了下去，然后把另一个喂给了索菲亚，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她的头：“乖孩子，吃了它，你就能继续乖乖听话，不会闹着要走了。”
可汗披挂上马，纠集了数个部落首领，带兵拥出城去。出城路上，可汗看到许多平民聚集在塔楼前，围着一个身着白衣，似乎正在布道的青年女子，正倾听着她的言论。虽然可汗不知道那个女人在做什么，但他一眼看出女人相貌不凡。他告诉身旁的索菲亚：“等我得胜归来，我就让那个女人给你做伴，你看好不好？哈哈哈哈！”
索菲亚没有回答，只是歪着头，呆呆地望着远方，目不转睛地望着喧闹的人群，似乎在出神地想着什么。突然，她空洞的眼神中像是闪过什么似的，直击穿她的大脑，让她惊愕地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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