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鳥與吻 - 03、雀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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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03、雀

吳墨

Aug 3, 2024

76

8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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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君言離開廁所後，本來想繼續若無其事的繼續工作，但才剛坐下沒多久，卻又忍不住站起來。

她的心宛如一隻雀鳥般在胸腔上下蹦跳、鳴叫，使她根本沒法好好坐著。

然而她所處的這間公司好事的人多，那些人像是沒別的事好做般，總是瞅著他人的一舉一動，等著隨時咬耳根，因此她只得強行按下內心的躁動，逼自己坐在座位上靜靜等著。

SL是什麼意思呢？

吳君言點開SL的個人頁面，發現原先一直以為什麼也沒有的藍天大頭貼的左上角，有一隻看不清樣貌的嬌小鳥兒振翅飛翔。

她的目光隨著鳥兒飛離的方向看去，發現了SL的個人頁面有設定背景音樂。

那是某首她沒聽過的外語歌，吳君言好奇的點了進去，由於戴著降噪耳機的關係，歌聲響起的瞬間，脫俗的女聲像是對著她的靈魂哼唱般，輕柔的旋律帶著一縷淡淡的憂傷與一切都會沒事的篤定。

想哭的衝動湧上心頭，她連忙切掉音樂。

不行不行，吳君言，妳振作一點啊！

在內心對自己打氣後，吳君言開始滑起短影片，就這樣靠著煮菜、貓咪、滑倒等短片，心神不寧的捱過了兩個小時。

當看到掛在辦公室，那從IKEA買來的廉價時鐘指針跨到12的一瞬，吳君言立刻起身衝出辦公室。

沿途，她將薪偷本能發揮到最強，躲開了各級課長與似乎在尋找她的前輩。

就這樣，一路過關「閃」將的奔到了樓下咖啡店。

公司樓下的咖啡店，走的是文青路線，純白的基調配上各式木質家具，牆上大大的燙金花體英文寫著她也讀不出來的店名，所以她都稱呼它為樓下咖啡店。

遠遠的她就看見她了。

明明中午吃飯的人潮這麼多，明明昨晚昏暗的燈光也不足以將她的長相記清，但吳君言驚訝地察覺自己竟能在茫茫人海中，一眼將她認出。

今天的她穿著一件白色的亞麻長洋裝，淡色的洋裝將那對栗色的眼眸襯得更加明亮。

女人發現愣在原地的吳君言，朝她羞怯的揮了揮手，吳君言突然覺得自己邋遢的無地自容。

自從身為人母的那天開始，她便再也沒時間顧得上自己的儀容。

睜開眼，就是忙著打點孩子外出服裝、忙著送他們上課、再忙著衝去打卡上班。

早上的時光往往就這樣忙著忙著就過了，完全沒有時間停下來好好看看自己。此刻的她看起來應該像是個蓬頭垢面的流浪漢吧，沒梳理的頭髮應該也一如往常的亂翹吧。

吳君言下意識的撥了撥瀏海。

拜託，神啊，至少讓我的瀏海不要變成條碼吧。

「嗨，不好意思，打擾妳的午休時間了。」女人在吳君言慌亂撥瀏海時，來到她面前，露出帶著歉意的靦腆微笑。

「啊，不會，我比較抱歉，只能約在這種吵雜的地方，那我們先進去吧，我有訂位了。」

為了掩飾自己的心慌，吳君言領頭往店裡走，女人步伐很輕也很快，她聽見昨晚聽了一路的鞋聲緊緊跟在身後，隨著她穿越了重重人潮。

兩人坐定後，吳君言才發現自己竟不知道如何稱呼眼前人。

畢竟跟著丈夫和他們家庭出遊時，她都在顧孩子，話題也總是圍繞在孩子身上，女人的話不多，也從未主動向他們夫妻自我介紹過。

縱使昨晚在酒吧裡聊了一夜，但竟也奇蹟似的沒有談到稱呼，僅僅「妳啊」、「我啊」的就這樣說了一夜。

服務生送上水和菜單後，兩人便陷入了假裝看菜單的尷尬氣氛中。

最後，吳君言實在無法繼續忍受這種氣氛，主動開口。

「那個……」

沒想到，兩人竟在同一時間開口，這樣的巧合讓她們又陷入另一陣尷尬中。

「你要吃什麼？」

吳君言再試了一次，沒想到女人也問了一樣的問題，兩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後同時笑了出來。

「對不起啊，我不知道怎麼了。」好不容易止住大笑後，吳君言拿起桌上的冰水喝了一口，冷靜一下自己。

「沒關係，我才要抱歉，明明是我找你出來卻搞得氣氛這麼尷尬。」女人邊笑邊拭去眼角的淚水。

「那，再重新自我介紹一次吧。」

經過這麼一笑後，那些鬱積在胸口的煩悶不安與尷尬都消散了，吳君言找回了說話的節奏，也找回了昨日在酒吧那個輕快的自己。

「我叫吳君言，隨意稱呼吧。」

「我叫魏彩芩，言姐，也可以隨意稱呼我的。」

「言姐？」吳君言抬起一邊眉毛看著面前人。

在她公司被稱作「姐」的都是有一定分量的人物，她沒想過自己的名字後頭有天也會被加上個姐。

「抱歉，稱姐會很失禮嗎？」

看見魏彩芩驚慌的模樣，吳君言連忙開口安撫。

「不會啦，只是從沒人叫用姐喊過我。」吳君言想了一下，然後開口。「那我可以稱你小芩嗎？」

「可以啊，我先生也都這樣叫我。」

「小芩想吃什麼？」

吳君言發現自己接話接得快了些，簡直就像是要刻意閃掉關於丈夫這個話題，因此又補了一句。

「我們先點餐再來聊吧！」

「好，那我要吃總匯三明治。」小芩似乎沒察覺到她的唐突，很自然地順著她的話接著點餐了。

「OK，要飲料嗎？」她在總匯三明治的品項上畫記了兩筆。

她也喜歡總匯三明治，一個三明治裡頭有肉、蛋、蔬菜，對她這種總是趕時間的人來說，總匯三明治兼具了方便與均衡。

「檸檬紅茶，熱的，檸檬另外放。」魏彩芩唸咒語似的流利的唸出這一串。

吳君言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看著眼前人，在她的注視下魏彩芩害羞地垂下頭。

「抱歉，我這樣點是不是很煩人？」魏彩芩臉更紅了，有些不安的問。

「不，一點也不會！」吳君言開心的說。「我之前也都這樣點呢，後來有一次在咖啡店這樣點時，被張峯嫌很麻煩，所以我就乾脆不喝了。」

「但是檸檬皮在熱茶裡泡久了會苦啊，分開放不是很正常嗎？」

魏彩芩抬起頭困惑的看著她，吳君言從那雙眼中，看見了昨天與她在暗巷熱吻的女孩。

「對吧！我也這樣覺得，我去點餐囉。」

昨夜的畫面突然鮮明的躍上眼前，吳君言連忙抓起菜單大步往櫃台走去，趁著店員確認點餐資訊時，她忍不住又偷偷瞄了一眼坐在座位上等候的人。

正午的陽光透過落地窗，灑落在魏彩芩一頭深褐色的長髮上，金色的光點隨著她舉杯喝水的動作流動，像是有繁星在髮絲中閃耀。

魏彩芩周身散發的氛圍如此安靜出塵，就好像所有的喧鬧在接近她的一瞬便止息了。

好美……

「小姐，可以取餐囉！」

直到店員出聲喊她前，她都沒發現自己看得出神了。吳君言連忙道了聲謝，拿起餐點走回座位。

她們邊吃邊聊，話題不外乎丈夫和孩子，她們誰也沒有提起昨晚的吻。

短短一個小時的午休時間很快就過了，雖然整體氣氛不如昨日喝酒後的熱烈，但也不似一開始的尷尬生澀。

告別之際，魏彩芩將昨晚的酒錢交給她，當她要離開前突然又喊住她讓她等一下。

吳君言看著為了方便翻找東西，將長髮塞到耳後露出白皙脖頸的人，突然湧現出一股莫名的佔有欲。

「手伸出來。」

魏彩芩將好不容易從包包中翻出的東心捏在掌，藏著不讓她看見。

看著像孩子一般的人，吳君言輕輕地笑了，依言伸出手，魏彩芩立刻就握了上來，肌膚相觸的一瞬，吳君言的心漏跳了一拍。

「打開看看。」

當她將手收回時，上頭多了一包在透明塑膠包裝中的繽紛糖米。

「這是？」

「言姐，下午上班加油！」

說完，也不等她回答，便三步併作兩步的朝與她相反的方向離去，吳君言靜靜站在店門口看著她遠去。

像是感受到她目送的目光，魏彩芩回過頭朝仍站在店門口的她揮了揮手，無聲的說了聲再見。

棲息在樹叢間的鳴禽，只要不歌唱，就不會有人發現。

此刻，獨自一人站在咖啡店門口的她，希望只有自己看得見這隻藏在林中的嬌小雀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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