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唯一的偏航 - 68.迴避

學生餐廳內人聲鼎沸，喧鬧嘈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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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語柔洩憤似的用筷子戳了戳盤子裡的白米飯，順口跟其他三位好友抱怨一句：「你們不覺得最近謝斯南很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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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芷悠夾起一片地瓜葉放入口中，咀嚼了一會，說道：「……會嗎？哪裡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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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兮正忙著把蔥爆豬肉裡的蔥挑出來，聽到江語柔的問題，毫不走心地回：「我感覺他跟平常一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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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江語柔旁邊的張靜也點頭附和林兮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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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得到想要答案的江語柔戳著白米飯的力道又加深了點，但又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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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她確實說不出來謝斯南跟平常到底哪裡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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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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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林明慧來北一中演講後已經過了一個禮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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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江語柔總覺得謝斯南在有意無意避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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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那種「明顯疏遠」或「故意冷淡」的躲避，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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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她從那個「可以隨時拎走去超商買冰淇淋」的特別名單裡，靜悄悄挪到了「普通同學」的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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譬如早自習時，他不再像以前那樣冒著被教官抓到的風險，和她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而是跟旁邊的江知越聊天，話題天南地北，啥都能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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譬如午休時，他不再蹲在她桌邊玩她的筆記本，也不再順手拿她的原子筆亂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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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那句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稱呼「江大小姐」。江語柔也很久沒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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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帶點調侃和親昵的語氣，變成現在這種一板一眼、帶著距離感的「江語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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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眼神都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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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斯南一直很會看人，在她講話時，他的眼神時常會落在她唇邊或眼角，像是總能看穿她話裡藏了幾分真心。但最近每次她說話，他都只是禮貌看一眼，然后很快移開目光，像怕多看一眼就是逾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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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小地方，一次兩次說不上什麼，可累積起來，就像是有人把一扇原本為你敞開的門，輕輕地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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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有時候，謝斯南做出的舉動，還是會讓她覺得，這扇門又為她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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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說，上禮拜五體育課剛跑完八百公尺，江語柔全身都是汗，排在福利社長長的隊伍裡，腦袋昏昏沉沉，只想快點買瓶水止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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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挑了一罐冰紅茶，正要掏口袋時，手一空，才發現自己什麼都沒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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愣了一秒，正準備開口跟店員說不要了，身後卻忽然伸出一隻手，把一瓶寶礦力、一包餅乾和她手上的冰紅茶一同擱在櫃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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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同時傳來一道清冽熟悉的聲音：「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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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來不及反應，就看著店員熟練的掃碼、找錢，再感覺到有人從後面繞過來，順手將她面前的那瓶冰紅茶拿起來，在她眼前晃了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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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啊，再不走後面都要塞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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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情況還發生過好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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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江語柔放學留得比較晚，因為過於專注沒空去注意外頭的傾盆大雨。等到她做完作業、走出教室門口時，才發現外面狼狽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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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猶豫要不要扛起書包直接衝向公車站，結果一低頭就看見她附近的地板上躺著一支折疊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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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可能不知道，但江語柔清楚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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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謝斯南的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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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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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時悅：「他會不會是在玩欲擒故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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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餐時間結束，江語柔跟方時悅在學校操場散步兼消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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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語柔腳步頓了下，重複了一遍剛剛方時悅的話：「欲擒故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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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時悅點頭：「對啊。照你這個描述，一下子對你好，一下子對你不好，不就是在欲擒故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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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語柔語塞，下意識反駁：「他也沒有對我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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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時悅無語，手肘輕輕推了推她：「嘖，不準幫他找藉口，在我看來就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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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吟片刻，江語柔終於承認：「…...那我接下來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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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時悅像路邊公園的爺爺奶奶，手放在腿部左右兩側來回拍著，姿態閒散，連帶說出來的話也跟著悠閒幾分：「雖然我很想讓你等著……」話沒說完，她瞥了眼身側的江語柔，改口：「但你一定不會聽我的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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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語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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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不要在猶豫了，想問就直接去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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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方法在直球對決面前都排不上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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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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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語柔信了方時悅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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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下午，她都在想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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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卻對此一無頭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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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後，江語柔打開手機，看見江明宇傳給她一條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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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明宇：今天你謝阿姨生日，晚上我們一起去牛排館慶祝一下，記得叫上小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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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語柔本來出於習慣就要拒絕，卻在手即將觸碰到鍵盤時，靈光一現，鬼使神差地輸入了一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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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語柔：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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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覆完，江語柔背上書包，衝出教室門口，往不遠處的少年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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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斯南！」就在離他只有一步距離時，江語柔猛地一把拽住他的校服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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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被抓得一愣，回頭：「……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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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語柔鬆開抓住他衣袖的手，喘了幾口氣說道：「你今天回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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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斯南目光垂了垂，沒立刻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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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知越站在一旁，本來還想搭腔，卻敏銳地察覺出一絲不尋常的氣氛，默默閉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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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秒後，少年搖了搖頭，語氣很輕：「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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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語柔皺眉：「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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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斯南點了點頭，神情無波無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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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又是什麼理由？」少女語氣莫名顯得硬邦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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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著是一陣長達三十秒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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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語柔唇角略勾了勾，正要繼續，接收到謝斯南「暗號」的江知越趕緊開口：「我們電動卡關了，今天要忙著破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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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斯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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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應該是腦子掉路上了才會叫江知越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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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語柔有些無語，想了想，乾脆挑明：「電動有比他媽生日重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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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子輪到江知越無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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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這鍋我不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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瞥見到江知越尷尬的神情，江語柔繼續說道：「你別再幫他說話了。從現在開始，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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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她轉頭看向謝斯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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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什麼這一個禮拜都不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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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天也就算了，今天這個特殊日子，謝斯南不可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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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那種連自己的親生母親生日都不回去的那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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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除非發生了什麼讓他難以接受的事情，讓他現在不想看到謝星綾或是江明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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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會是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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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語柔看著面前少年垂著眼，睫毛在夕光下投出細碎的陰影，肩膀有點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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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然感覺心裡有點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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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語柔終於忍不住開口：「……你最近為什麼在躲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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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一出，連江知越都撇頭假裝看路邊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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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斯南的肩膀微微一動。他的嘴唇抿成一條線，沉默幾秒後，才低聲說道：「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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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句回答，少女莫名有點生氣，連帶著語氣也衝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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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就抬起頭來看著我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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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斯南的手縮了縮，像是不想說，又像是在忍耐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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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少年終於抬起頭，看著她的眼睛，語氣卻輕得像是在說一件跟自己無關的事：「我覺得，我們之間好像……不應該太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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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她問。垂在身側的手忍不住緊握成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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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吹過操場，陽光逐漸落進西邊的天幕裡，把他們的影子拉得細長，連帶著時間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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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語柔第一次體會到「度日如年」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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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過了有一個世紀那麼久，面前少年唇瓣微張，輕輕吐出三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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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對不起。」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L3U92Ou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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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大家再給小謝一章的時間哈ＴＡ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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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迴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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