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教師】抉擇未來 Haven't chosen - 薄明（はくめい）篇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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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他也知道，自己並不適合一直留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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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沒有選擇，因為若想讓目的達成，似乎就只能這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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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別在這兒礙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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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書室中，連戴著眼鏡都遮掩不了獄寺的眉頭緊蹙。他強壓下滿腔怒火，趕在將筆桿扳斷前惡狠狠地對著躺在窗邊臥榻的某人，鄭重且委婉地發出「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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骸微微側過臉，繼續保持著平躺姿勢，安份的將雙手交疊於腹部，故作無辜地表示：「我只是待在這兒，怎麼礙著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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獄寺雖控制不住地將沒拿筆的另一隻手收緊成拳，卻仍努力在忽視對方那不把他當一回事的輕蔑態度，試圖表現得若無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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骸瞧著獄寺那副恨得牙癢卻無力抵抗的模樣，不自覺彎了彎嘴角，甚至差點沒笑出聲來，顯然很滿意對方此時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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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他來找獄寺的其中一個目的就是想找點樂子沒錯，卻沒想到……會這麼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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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回想起來，當初在黑曜對戰時，這傢伙還在被他附身的身體前比劃了奇怪的陣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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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這人在某種層面上容易使他感到厭煩，但還是勉強能算是有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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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心裡一番感嘆後，骸隨即起身，轉而面向忙碌中的獄寺端正坐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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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下一秒，骸又回到悠哉的模樣交疊雙腿，掛著玩味的壞笑，頗感興趣的認真打量起對方，期待能再獲得更多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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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他滿臉興致，獄寺連忙警惕回應：「你知道的吧？你待在這裡本身就是一種妨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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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下之意：滾到我看不到的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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骸忍不住輕笑出聲。猜測著大概是有澤田綱吉的囑咐在先，所以獄寺才會在與他對話時多少在字句上有所斟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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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他明白獄寺盡量斟酌用詞的目的為何，可實際修飾過後的效果也就那樣，聽上去仍是毫不客氣的盡是嫌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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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骸也不在意這些，反倒覺得獄寺這種努力過後的成效不彰令他有些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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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看到我？那你回你的辦公室啊。」他眼底浮起笑意，細細觀察著獄寺的反應，進一步反問：「幹嘛一定要在這裡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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獄寺責怪似地反射性瞪了他一眼，卻意外的沒對此多言，只是在心裡埋怨著他的明知故問，然後隱忍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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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耐住性子，在埋首於各式文本資料的同時回應：「因為在這裡比較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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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換作平常，獄寺多半不會浪費時間搭理骸的挑釁，但他還惦記著阿綱外出前的特意叮囑，因此才能勉為其難的進行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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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近身體好不容易才有點起色，如果他在我不在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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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篤定骸會在他外出後去煩擾獄寺，阿綱面露為難的苦著張笑臉，一臉無奈地向他懇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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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多順著他些吧，獄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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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阿綱在不久前才這麼說，以他的性子才不可能忍氣吞聲地選擇退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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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在對上六道骸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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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其管我在哪裡忙，不如管管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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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骸的挑釁還是多少讓獄寺有些不悅。他在腦海中播放了無數次自家首領的鄭重交代，待到自己能足夠平靜地與對方交談後，才刻意語重心長地「好心」提議：「你應該回你的醫療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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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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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骸現在是好端端地在獄寺面前沒錯，但其實只需粗略一看，便能看出他膚色蒼白得有些病態，面上更是毫無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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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整個人被空垮垮的衣服襯得實在太過清瘦，完全不像是可以在醫療室外長時間晃悠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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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獄寺才會這樣說、所以骸才無法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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獄寺的提議乍聽之下似是很替骸著想，可他之所以能如此表示善意，也不過是因為他知道這麼說會讓骸不高興而已，並非是真心擔心對方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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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以盡量忽視骸的任性挑事，但也不介意在符合阿綱請求的前提下，向對方進行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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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骸不會因為知道自己在背後付出許多，就願意在其他事上對他多加體諒相同，他當然也不會因為知道骸需要調養身體，就無條件在身心靈各方面都給予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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獄寺並不是會這麼包容六道骸的人，而能做到那種包容的人此刻也不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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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在他提議後不久，骸就如他所想的一反前態。不只眉頭微皺、笑意褪減，就連面色都難看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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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道就不讓這傢伙知道他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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骸雖有些不滿地在心裡直嘟囔，可他其實也明白，不管是一年前還是現在，都不可能在不讓獄寺隼人知道這些事的情況下於彭哥列總部暗中常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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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澤田綱吉一人不可能顧及他的一切需求，因此若沒有獄寺隼人的協助，無論他想做什麼都會感到舉步維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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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是在需要彭哥列資源、卻不想被澤田綱吉知道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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骸冷著張臉，看著幾乎把他當隱形人般視而不見的獄寺一味埋首於書堆，決定暫時選擇妥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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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他不想體貼獄寺隼人，但如果有必要，稍微體貼他一點也不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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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獄寺為何要放著好端端的辦公室不用，偏跑到這個偏僻的藏書室來忙碌……追根究底起來，他正是這個問題的源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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獄寺待在這裡，主要是受到了阿綱的囑託——為了讓他身體能得以好轉，進行著火焰與戒指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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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子並不好，尤其是在離開復仇者監獄後，身體情況更是猶如秋葉飄零、每況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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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水牢的那十年，他雖得以憑強大的精神力無視身體受到禁錮，甚至依舊能對外界進行干預，卻也因此讓自己賴以維生的利器轉而成為了指向自己性命的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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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精神力與身體能力有著極大落差。身體機能因長年仰賴外力維持作用而衰弱雖屬正常，但這樣的「正常」卻逐漸於他的精神意識中紮根，習慣了無法「正常」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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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腦分明能下意識分辨出虛實，身體卻仍被已不存在的牢獄所囚，陷在虛假之中，與真實分辨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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骸為此也努力了一年，希望能藉著一段時間的休養來使精神與身體重新契合，可惜這一切並不順利。儘管與剛從水牢離開時相比身體確實是有好轉，但就像卡了一層透明天花板在頂上般，始終無法再有更多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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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他還自豪於自己是名優秀的術士，真是見鬼的優秀，優秀到連他自己都覺得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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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才不喜歡這個話題，更不喜歡被知情的人刻意提醒、一再提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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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唯一還值得慶幸的是，那層天花板似乎並非堅不可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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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需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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骸看向圈在指上的三枚戒指——地獄之眼、失樂之霹靂，以及霧之彭哥列戒指。他不自覺伸出手，輕撫著彭哥列戒指上的紋路，回應道：「至少現在還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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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望著這枚在一年前促使他回到彭哥列總部的關鍵之戒，內心不由得感慨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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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身體機能難以復原的情況下，他一直使用幻術在維持體內各器官功能的運作，大致與他用幻術為庫洛姆製造內臟的方式相似。只是對身體的介入範圍比當初用在庫洛姆身上時大得多，介入方式也更是複雜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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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這種方式強撐身子，嚴格算來也不過是治標不治本。而火焰的無盡消耗也表明：這法子絕不會是長久之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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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無法在短時間內讓能力精進到足以負荷這一切消耗，那火焰的部分就只能靠戒指增幅。只是兩枚地獄戒指的極限似乎也就一年，再多的，就只能依賴彭哥列戒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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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與白蘭決戰的當時他就有感，彭哥列戒指能在一定程度上增幅他的力量、降低身體負荷。因此在找到徹底根治的法子之前，他只能藉戒指的力量來爭取時間、只能回到彭哥列。然後祈禱眼前這個男人能如澤田綱吉所期待的那般，儘早研究出個所以然，讓他的性命得以繼續維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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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澤田綱吉，骸就不免想起當時於他眼中見到的憐憫與愧疚。雖說那樣的眼神總會惹得他厭惡心煩，可到底是澤田綱吉賦予他的「特權」根本，所以偶爾拿來利用一下……大概也無傷大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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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在醫療室待好幾天了，出來晃晃才好吧？」骸意有所指的微微淺笑，學著獄寺方才的說話方式，刻意將他為數不多的體貼盡數展現：「畢竟我留在那裡越久，澤田綱吉心裡就會越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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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態度惡劣地補充：「所以我也沒辦法啊，誰讓澤田綱吉同情心氾濫到連我都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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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他的話音落下，獄寺也隨之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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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決定不再掩藏眼中的不滿，索性肆無忌憚地打量起骸現在的模樣，語氣不善的警告：「你最好對第十代首領尊重點。別忘了，你現在之所以能安心待在這裡調養身體，全是仰仗著第十代首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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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看不慣澤田綱吉這樣對我嗎？」骸瞇著眼，無力地將腦袋斜靠上側邊牆面，習慣性地對獄寺挑撥離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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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骸將手悄悄伸向口袋，將裡頭的紙盒抽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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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看不慣你。」獄寺直白將自己心底的想法坦言：「還格外看不慣你這樣利用第十代首領的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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骸無所謂獄寺的坦承，只是像個沒事人般繼續他的動作。他默默將紙盒中的紙菸取出銜在嘴上，並熟練地為其點上火光，顯然不是頭一回這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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獄寺也像是早知道他有這種壞習慣似的，絲毫不感意外。雖說是有些嫌棄地悄悄拉開了彼此間的距離，卻也沒多說什麼，既無勸戒也沒責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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骸叼起菸，緩緩淺吸了幾口，像是根本沒將獄寺的抱怨聽進去似的，自顧自沉浸在菸草燃燒後隱約散發出的焦甜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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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種重新活過來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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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想承認，但獄寺說的沒錯，他確實不適合離開醫療室太久。從中途開始傳入耳中的話語就變得有些含糊，逼得他不得不更費心力地強撐起精神，才得略略聽清獄寺在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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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都閒聊到用上這玩意兒了，那也就差不多該進正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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骸無神地望著菸身，瞧著上頭那點微弱火光隨著自己的一吸一吐而有所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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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紅色的火點時而晦暗、時而閃爍，總會在最閃耀的一刻瞬間變得黯淡，卻也總會在看似即將消逝的下一秒又重新閃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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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無論那點星火是如何蔓延，它都會堅持不懈地朝使用者的所在方向緩慢延燒，並將所行徑之處吞噬，最後使菸身無助地只能化為灰燼，炙熱燙人的墜落於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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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現在的自己還真是諷刺的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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骸重新集中起精神，有氣無力地吸著菸問道：「是說，我們善良的首領今天去哪兒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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獄寺略有遲疑地游移著眼神，回復：「……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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骸翹著唇角不禁輕笑，一部分是嘲笑於他的欲蓋彌彰，一部分是不滿意獄寺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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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雙異色瞳比之方才看上去要冰冷了許多，同時臉上笑意漸失。骸朝獄寺冷冷一瞥，動作輕巧地將菸從嘴上抽出，轉而夾在蒼白的手指之間，調侃：「你不是他的左右手嗎？卻連這種事都不清楚，真是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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獄寺眉梢微動，不耐煩的繼續堅持著剛才的說法：「吵死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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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這個「不能回答」的提問，獄寺乾脆地選擇避而不談。骸見他對自己的視線不斷閃躲也不心急，只是繼續放任從菸裡飄散而出的氣味在藏書室裡層層疊加，變相提醒獄寺他的一直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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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無聲威脅確實有效，很快獄寺就明白了這是一種逼問手段，逼人不得無視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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獄寺對此感到頗為為難，於情於理他都不可能將阿綱的行蹤暴露給這傢伙，但也不可能一直無視他的威脅。思慮良久後，他嚴肅著語氣，先一步轉移話題：「我警告你，最好別在第十代首領面前給我抽那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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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料，骸卻只是滿意地朝他笑笑，甚至反過來要求道：「你才是，別讓他知道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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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讓他去告狀，那又何必在自己面前抽？獄寺充滿困惑的與他對視，只覺得他的言行著實讓人不解，令人難以捉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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骸此時神情已有些恍惚。他靜靜瞧著點燃紙菸後產生的煙霧繚繞於指間，靜候著亢奮感的隨之湧上，好將他徹底侵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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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淡的白霧在兩人之間飄散蔓延，像是為彼此掛上了象徵疏離的簾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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骸率先打破沉默，冷不防的忽然開口說道：「我需要新的貨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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獄寺頓時渾身一顫，特意別過眼迴避他的目光，暗自思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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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番考量後，獄寺神情凝重地摘下眼鏡，慎重表示：「我們彭哥列沒在幹那種髒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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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哥列不幹，難道就不會有其他黑手黨幹嗎？」骸冷哼了兩聲，語氣自然地將其他黑手黨扯上，並把獄寺使喚得理所當然：「你手上應該有名單吧？直接把他們交給我解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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態度雖是平和，姿態卻十分強硬。獄寺推測他先前一番打擾大概都只是在為此鋪陳，戲耍他也好、詢問首領的行蹤也好，都不及這件事來得緊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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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看出這才是骸的真正目的，獄寺仍舊面不改色的遵照家族規範，拒絕他的提議：「我沒有權利下這種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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骸對獄寺的回絕下意識皺眉。他閉上眼，再次將菸湊回嘴上深吸一口，迫使略有些焦苦氣味的氣體順著喉管侵入、流經體內，最後於肺部紮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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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氣味雖說初聞會有股甜膩感，但聞慣這種味道後，卻會反而覺得苦澀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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骸也不知現下所感受到的苦澀是源於手上的菸，還是源自於其他難以言說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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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有感身子逐漸力竭難支，骸放棄了與獄寺一來一往的試探方式，索性不再繼續話裡藏針，直白表明了他的打算：「但你可以想辦法讓澤田綱吉做出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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獄寺嘖了聲，彷彿剛才聽見的是什麼可笑的笑話，語帶嘲諷地反問：「我憑什麼要幫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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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你也可以等我親自去和澤田綱吉開口要求。」骸睜眼，先是面無表情的拋出回應，隨後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故作無奈地說道：「反正知道這一切後，心裡會難受的人也不會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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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獄寺果然如他所料的驀然一沉臉色，不僅一時激動難耐得站起身，連眼神都轉而陰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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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別以為每個人都會吃你這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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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來阿綱為骸做了多少，獄寺全都看在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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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骸需要彭哥列戒指，便二話不說讓庫洛姆交給他；知道骸身體孱弱，便提供了專業的醫療資源給他；知道骸的性命需要靠大量的火焰維繫，便拜託他私下進行相關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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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六道骸需要什麼，澤田綱吉都會答應，並做好最妥善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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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獄寺眼裡，阿綱已經對骸足夠好，他不明白為何阿綱總認為自己對骸有愧，也不明白骸為何能予取予求地彷佛一切都是理所應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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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第十代首領認為他對你有愧，但在我們所有人眼裡卻不是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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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自家首領對他近乎沒道理的妥協包容，獄寺就不由得為阿綱感到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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骸如今落得這種下場確實是有些可憐，但之所以被關入水牢那種地方卻是因他一再逃獄之故，而不是因為阿綱「害」他身陷囹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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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在戒指爭奪戰和與白蘭一戰時骸幫助過他們、儘管現在自己也跟著阿綱一起用盡心思在守護著骸。但自始至終，獄寺都認為六道骸不值得阿綱如此付出，也不值得他們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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獄寺低沉著嗓音，將心底真正的想法於當事人面前重申：「你那是自作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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骸對他的強調不以為然，對於獄寺或其他人為何會這麼想他都能理解，也認為會有那種結論完全是合情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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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清楚這些人怎麼看待這個世界，所以才能理解這些人為何會有如此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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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他們無法理解這個世界之於澤田綱吉意味著什麼，所以才會與澤田綱吉認知相左，難以同理他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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骸抬起眼眸，眼底盡是輕蔑的說著：「那又怎麼樣？我也不需要你們的同情與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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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骸和他們不同——他很清楚這個世界在澤田綱吉眼中是什麼模樣，也能理解澤田綱吉某些行為背後所代表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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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才能理直氣壯地向澤田綱吉求索無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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骸一口口抽著菸，漫不經心的說著就連獄寺都奈何不了的現實：「你也知道吧？只要澤田綱吉對我抱有那種情感，對我來說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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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他擁有澤田綱吉一個人的愧疚感，就足以牽動其他所有人做出任何有利於他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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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就目前來說，把獄寺隼人掌控在手對他而言並非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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獄寺確實知曉其中道理，只是掙扎著不想承認。他只能無濟於事地一再反駁、或是對骸一再嚴聲譴責：「彭哥列為你做的已經夠多了，別得寸進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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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寸進尺？」骸一手夾著正燃燒的菸身，一手扶著牆緩緩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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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向獄寺的眼中雖只隱隱透出一絲冷意，卻似是深不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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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獄寺的話讓他感到不愉快，也可能是紙菸裡燃燒的東西奪走了他的部分理智。骸比之剛才要顯得浮躁許多，神情也染上些許平日特意隱藏的狠戾，卻依然淺笑輕聲道：「看來你以為我是在和你談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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獄寺能感覺到骸此時的反應隱約與平日不同，自然也能猜到應該是那些東西帶給他的影響所致。覺察出骸現在的意識可能處在極不安定的狀態下後，獄寺在言行舉止上收斂了不少，不敢再輕易刺激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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骸緩緩走近渾身戒備的獄寺，於他身邊站定後，與他對視強調：「並不是彭哥列已經對我足夠好，所以我應該知足。而是我願意為了澤田綱吉給你們臉面，你們應該慶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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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是些遲早要被剷除的黑手黨、不過是些私下在黑市流通的貨品，你真以為我會需要為了那區區一份名單，放低身段與你交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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骸將手上短了一大截的菸身拿往獄寺身旁湊，隨後使勁將上頭的那點火光在他的身側的桌面上按熄，並重重碾碎菸灰，在桌上徹底留下了被燒灼後的痕跡，以示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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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能力靠自己取得情報，也有能力瞞著所有人去做我想做的任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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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火光消逝的最後一刻，菸草燃燒後的氣味也似乎在那瞬間瀰漫更甚，使得空氣沉重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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骸再次重申：「明白嗎？你現在能知道我想做什麼，是因為『我願意讓你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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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仍不敢輕舉妄動，但獄寺還是無所畏懼地對上他的眼神，冷肅著聲音出聲確認：「你是在威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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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從一開始就不是請求，是威脅。」骸有些自恃甚高的得意著，對一切被確實挑明後，心情莫名的雀躍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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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題至此，骸這才意識到自己似乎有些不夠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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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依舊可以選擇不協助我，反正總會有人得為你的選擇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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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到自身變化後，骸重新控制好自己的行為，動作輕柔的將菸蒂輕放在桌上，假意困惑道：「只是，那個勢必得為此負責的可憐人會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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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名單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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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以不在乎六道骸的死活，但沒辦法接受阿綱成為骸口中的可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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獄寺緊按眉間，無力的坐回原位，只能無奈地選擇妥協：「等我忙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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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那要多久？」骸見目的達成，總算露出一抹微笑。他悠哉的又一次拿出紙盒、從裡頭抽出紙菸，銜在嘴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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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之前會給你。」獄寺別過眼，難掩煩躁地揉著有些凌亂的頭髮，隨口拋出個期限敷衍後，反過來威脅：「但你最好是說到做到！要是被我發現你私下為難第十代首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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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菸上點亮橘紅火光後，骸沒繼續聽獄寺的忍讓威迫，無所謂的藉著傾吐而出的煙霧來模糊眼前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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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那我就以死謝罪好了。」他笑得彷彿是綻放在夜裡的緋紅罌粟，危險而豔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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誘人上癮的白霧逐漸將他整個人籠罩，遠遠看去像是有什麼無形之物纏上了他頸脖，扼住了他的命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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骸輕闔上眼，喃喃低語道：「這樣就沒問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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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明（はくめい）篇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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