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瞳 - 72 | Penana

玲目光炙熱，卻感受到背脊一股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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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本源怪物的說法，總共分成好幾門學派，分別為——外星論、本源論和神學論。（詳情見19章：設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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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外星論的支持者最為廣大，或許是人們對於怪物力量的未知與恐懼，總習慣將這些難以理解的災厄歸咎於來自異世界的存在——星空彼岸的智慧生命，將地球視為試驗場，釋放出這些異常的造物進行觀察與操控。這種論點雖缺乏實證，但因其簡潔而容易理解，廣為流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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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是神學論派，主張本源怪物為神明的審判與回歸，是對人類過度貪婪與背棄自然法則的懲罰。他們崇拜怪物本身，甚至建立類似宗教的信仰體系，相信每一隻本源怪物都象徵某種「本質的意志」，如力量、妒恨、死亡、純潔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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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第三派——本源論，則是三者中最邊緣、最難為人所接受的一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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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出這論點的，是一些對「怪物行為模式」長期研究的學者與法師。他們認為本源怪物並非源自外部，而是來自人類社會的內部——來自人心最深層的扭曲與執念。他們將那些擁有明確行動目的、甚至具備語言與邏輯的怪物，稱為「本源的奴僕」——這些存在疑似是在無數靈魂與情緒的湮滅與累積中，凝聚出的具象化災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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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源怪物會反映某些人性的極致面貌……而祂們之中一部分，會從這些情緒裡誕生出自我。」那名法師微微顫抖地說，聲音低沉，「這一點……外星論和神學論都解釋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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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話時，眼中閃爍著一種與恐懼混雜的偏執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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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本源論派的？」斬斧獵人皺眉，語氣略帶質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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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是少數還願意相信那個理論的人之一。」法師苦笑著，「如果你見過幾隻這類型怪物的存在，就會明白，那些東西……不只是災難，更是『生命』——只是我們無法接受祂們為生命的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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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沒出聲，但心頭的陰影卻漸漸籠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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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雙黑藍羽翼的冷靜，那種不是殺戮、而是觀察的眼神，讓她無法否定這名法師的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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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這真的是某種擁有智慧的怪物，那祂為何而來？是單純的情報探查？還是……與某個「更高階的意志」有關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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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的思緒一瞬間閃過最近層層堆疊的疑雲——莫塔利茲的異常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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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曾經與薩爾斯特齊名的鄰國，雖然兩國在百年前斷絕統治關係，實際上卻一直維持著穩定的商業來往。以其自然資源與魔能技術的潛力，原本只需再給幾十年，莫塔利茲便能成為足以與薩爾斯特並肩的大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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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十年前，一切突然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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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塔利茲的高層頒布「閉界令」，徹底中斷對外貿易與外交，不僅拒絕一切聯絡，甚至主動驅逐境內所有外國使節與商人。最初還只是孤立，到了近年，莫塔利茲的軍隊甚至在邊境集結，開始對周邊小國展現出不加掩飾的侵略意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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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可疑的是——根據各地情報網的零星回報，莫塔利茲的軍事擴張並非依靠傳統兵力，而是倚賴一批神秘且異常兇暴的「新型兵團」。外界對這些軍隊所知甚少，但有目擊者聲稱，那些兵團的指揮官……根本不像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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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隻正在眼前觀察的怪物，其氣息、體態與記錄中的某些描述，竟有驚人相似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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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的心驟然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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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源怪物……會是他們的棋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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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真的和祂們有關，那這場災難才剛開始。」玲低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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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師點了點頭，神色依舊緊繃：「我知道大家不願相信，但這隻怪物好像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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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個目標。」獵人低聲補上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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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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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塵散去，街道上的火焰逐漸熄滅，只留下瓦礫與焦土的餘燼，而更深層的危機與思索，正在悄然醞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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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不該在這裡久留。」她壓低聲音，「祂沒有興趣與我們戰鬥，只要不再進一步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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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未說完，怪物緩緩抬起頭，那雙鳥眼般的瞳孔對上了玲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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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間，玲感覺自己像是被剝開靈魂，所有的怒意、恐懼、掙扎，全被無聲地注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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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怪物，只是凝視，然後祂轉過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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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雙巨大的羽翼再次展開，伴隨著一聲低沉的氣流震鳴，怪物緩緩升空，沒有一絲留戀地朝著城市更深處的方向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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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塵捲起，街道恢復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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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這才發現，自己的手心竟滿是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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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法師低聲道，聲音中夾雜著不解與餘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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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因為我們強大，」獵人喃喃說道，「而是祂壓根沒把我們放在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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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緩緩轉過身，望向東邊逐漸遠去的平民隊伍，輕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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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祂只是放過我們一次……但這也會是最後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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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那怪物在天際盤旋了一圈，隨後折返，掠向城市東側城牆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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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種異樣的直覺湧上心頭。玲瞬間意識到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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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祂去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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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秒後，遠處傳來短促驚呼，有士兵大聲喊道：「怪物飛到城牆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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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猛然回頭，望向東邊。那處出口，是她親自指揮平民撤退的方向。是這座城市目前唯一的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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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現在，那通道上站了一個巨大的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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祂落在斷裂的城牆缺口上，雙翼半張，靜默不動，卻有種無形的壓迫自高處降臨，如同鐵門緩緩關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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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毛在祂身後浮現，每一根都微微震動著魔力的氣息，彷彿下一刻就會將逃亡者釘死牆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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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封鎖。」玲低聲說，語氣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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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師臉色發白：「祂是要把所有人困在城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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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人握緊斧柄，咬牙低吼：「堵住出口，不讓任何人離開……最後敵人再從內部包圍過來，我們自然不攻自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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祂不急，不慌，只需靜靜等待，人類的抵抗自然會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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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一開始，祂就在看我們怎麼反應。」玲沉聲說道，目光銳利得彷彿能穿透夜色，「該死的畜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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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聲變得更冷，遠方傳來混亂的腳步與呼喊，平民們顯然也察覺了那道黑影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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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轉頭看向身後的隊伍，一字一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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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得重新部署。想活下來，就得讓祂從城牆上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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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頭，掃視著身後這支臨時聚成的隊伍——獵人、傭兵、法師、甚至連受傷的士兵也硬撐著站起來。他們身上沒有榮耀的披風，沒有神聖的徽章，卻是現在唯一能撐住的脊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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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先休整、結算人數、重編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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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語氣平靜，卻透著壓抑的怒意，「等平民安全進入下水道，我們立刻展開第二階段……把祂從那該死的城牆上引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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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師默默點頭，獵人握緊了斧柄，那三名傭兵則彼此交換了簡短的眼神，沒有多問，直接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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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望向遠方，深吸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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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災難還沒有結束。只是換了個形狀，換了種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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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這之前，她還有一件事必須去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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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莉娜，還在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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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站在避難所邊緣，望著遠方那被火光籠罩的重災區，手不自覺地握緊了劍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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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中不斷衡量──現在就出發，或許還能趕在最壞情況前將人救出；但這裡……這裡的情勢也不容樂觀。若她離開，萬一那隻怪物或敵軍趁勢來襲，那這避難所裡的數百人將無人坐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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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的視線落在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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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難所內，幾頂簡陋的帳篷被隨意地排列在空地上，濃重的血腥氣與藥草味混雜在潮濕的夜風中。一些醫療人員在帳篷間奔走，為傷者處理傷口，有些人則蹲在地上，緊緊抱著顫抖的孩子，低聲安撫他們。幾個年輕士兵站在帳外，面色蒼白，手中的劍抖個不停，像是連握劍的勇氣都快被戰火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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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她當下能守護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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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莉娜的身影再次在她腦中閃過，與那些曾一起出生入死的記憶重疊。但當她回過神來，眼前那一幕比回憶更為刺痛——是現實，是需要她現在立刻做出選擇的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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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重要，但這裡，有更多命在等我撐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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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深吸一口氣，將那一絲衝動壓回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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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現在走了，亞莉娜或許活下來。但這裡呢？這幾百條命……就會死在我背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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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指微微顫動，卻不是因為懼怕，而是來自抉擇的痛楚。真正的責任，不是只對摯友，而是對所有寄望於她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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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緩緩收劍，抬頭望向天色漸沉的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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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假如只能二選一……那我會選擇能拯救更多人的那個選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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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難所簡陋的圍牆、傷員、百姓、畏縮的士兵，這裡的每一個人都將她的決定壓得更加沉重。即便如此，玲也再沒有回頭看向遠方的重災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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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亞莉娜……在我支援到達前，可別死了啊。」她在心中默默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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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長槍出鞘，命器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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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在最前線，向著逼近的怪物與未知的恐懼踏出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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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懼。或許是此刻最能形容眾人心情的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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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恐懼之上，還有對夥伴的擔憂、對敵人的殺意，以及對怪物的——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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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這些情感交織成力量，驅使人們前行，哪怕前方是死亡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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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未定，一切就都還有希望！」玲深吸一口氣，長槍一揮，寒芒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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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能做的，只有勇往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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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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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殺！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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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聞聲而應，氣勢如洪流，此刻——反攻的號角已經吹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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