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林外面,黑沼處,有三道人影正在掙扎。旭烈慎繞林而馳,心跳彷彿炮火轟隆作響,生怕錯過救人的良機。接近了,他先是看見柳下貴的腳被那些扁平的怪物深深嚙住,他被拖往林外的黑沼,他的劍不翼而飛,他則悽慘的尖叫,拼命掙脫。在另一旁,涉夜隱一手揹著昏迷不醒的郁鞠敏蘭,一手抓槍掃退其餘怪物,顯是情勢凶險、無暇他顧。
旭烈慎決意先往隱姐那衝。他吆喝數聲,驅策鳶尾加速,感到視線邊緣逐漸模糊,鳶尾短時狂奔後猛力一躍,他掐緊時機挺刀橫劈,白光盈眼,陌刀連連劃過數隻怪物,將它們一一擊斃於鹿下,解救了其被困之危。他旋即撥轉韁繩,欲將再行衝刺,卻見更多怪物浮出沼澤,彷彿這群由黑沼孕育而生的邪惡子女,接收了命令專程前來圍剿自己。他只好花點時間繞行,並再設法馳至柳下那裡。
只是來不及了。柳下貴的慘呼越來越低,他已經被拉入黑沼,再怎麼不迭地扭動、甩脫、用腳猛頂,他仍掙脫不出那群怪物,身子大半都已沉入沼澤。不過,在那剎那之間,已然脫險的涉夜隱猛地端起他的梨花槍,槍柄平舉,對準遠處的怪物,旭烈慎遙遙可見有一管狀物體嵌在了槍柄上方,接著只聽炮火轟隆一響,煙霧嫋嫋,點燃的火藥以一道弧線砸進了這群怪物中間,激起了一波小型的爆炸。
煙霧瀰漫之中,影影幢幢,眾多怪物應聲鬼叫,嬰兒哭聲在空曠的黑沼中此起彼伏。
旭烈慎眼見機不可失,當即再馳。鳶尾連連躍起,劃出了一道道優美的弧線。他們順利避開四下逃難的怪物,它們正用分叉的魚尾啪嗒啪嗒的亂竄,沼澤裡有一隻朝著天空求救的手,他再衝刺,身子俯臥、右手張開,他側彎下腰,成功抓住了那隻手,然後藉助衝力將人從黏膩的黑泥裡硬生生拔出。
柳下貴大口咳嗽,梗著喉嚨呻吟,彷彿不可置信自己竟能重獲新生。
這時,更多鱷魚怪物重新聚攏,旭烈慎大感不妙,正想叫其上鹿,趕緊逃離,卻聽森林另一端迸出隆隆聲響,有一龐然大物奔馳而來。
那是賀蘭飛曦。他巨大的身軀一出,那些怪物就癟成了好似地上髒兮兮的布袋,驚恐地等待發落。他瞬間撲上其中一隻,利齒輕易穿透那破爛的軀體,他左右一甩後將其吐落,血肉四散,他的蹄使他在黑泥裡也能高速移動,龐大的身體其實狡捷異常,下一秒又將另隻怪物踏成肉泥,並再叼起一隻,幾下咬合的功夫,鱷頭魚尾盡在嘴裡爆開,利齒之間骨斷身折。其餘怪物見此個個嚇得抱頭鼠竄,有些直接爬走,有些沉入泥中,只一會兒就溜了個乾乾淨淨了。
旭烈慎一邊牽著鳶尾,一邊扶著柳下貴走回。局勢安定,心裡一顆大石終於落下。眾人緩緩聚集起來,最後所有的人成功會合。
賀蘭飛曦正用一旁倒塌的樹木刮除牙上的血肉。除了柳下貴外,他們無人負傷,前者右腿被咬,鱷魚怪物的牙齒似乎屬於鈍牙,因此雖然目前傷口看來血跡斑斑,但應不會太過嚴重。
「我會怎麼樣?」柳下貴一臉慘白的問。
「這個嘛……」旭烈慎正在包紮,沒有針線,沒有草藥,他們只能用破布和水。「你會掰咖一陣子。」
「然後呢?就會好了嗎?」他們讓他平躺在草地上,並用布繞起他的半隻小腿。
「這我不敢說。」旭烈慎說。「這要看傷口有沒有惡化。」
「主要是沒有草藥。」呼延克捷在旁協助。「你的傷口不是太嚴重,但在這裡,主要還是只能靠你自己的身體痊癒。」
「難道我們不能採點來嗎?」涉夜隱問。
「無法度呀。」呼延克捷搖頭,沙啞的說。「貨物堆裡沒有這種藥品,一路走來,我也沒有見到我熟悉的植物,你要知道,我家是賣草藥的,有的話我早拔了。」
涉夜隱把揹著的病人輕輕放下。郁鞠敏蘭微喘著氣,他平常熱情的樣子不再,整個人彷彿凋零的百合,正一片一片落下生命的質素。與往常不同,雙頰倒罩上了兩個淺淺的紅暈。
「那他怎麼樣了?」涉夜隱問。
「發燒。」呼延克捷說。「但我也不知道更多,我家只是賣草藥,不是醫生呀。」
「你總該知道基礎的一些什麼吧?」
「我……」呼延克捷緊張地搓揉肥手,長長的吻部左瞧右瞧。「我想我們必須盡量不讓他移動,然後適當的給他喝水。」
「講廢話,我們怎麼可能不移動?」涉夜隱責備道。
旭烈慎心中一沉,他們並無攜帶多餘的清水,只有眾人各自擁有的水袋。
「現在唯一的辦法。」賀蘭飛曦磨完牙,緩步來到他們身後說道。「也只有盡快離開這裡,我看敏蘭的病不單純,就像是由這片土地所引起的一樣,我們再不走,說不定也會接連生病。」
「我們不能再耽擱了。」札木凱過來撂下一句。
「那就走吧。我來照顧敏蘭。」涉夜隱嘆口氣說。
「我也可以。」星瞳說。
「那我來扶你吧柳下。」旭烈慎說。
「啊!謝謝上尉。」柳下貴感謝的回。
天色漸暗,他們卻也不敢再繼續逗留此地。柳下貴跛著腳,旭烈慎攙扶著他,涉夜隱再度揹起郁鞠敏蘭,眾人匆匆離開了這片小樹林,沿著灌木往更遠方邁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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