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們副將的腦裡恐怕卻是另一番光景。只見他思索一陣,便昂首吼道:「你們都聽到了,現在拔營!給我動作快點!」
眾人即刻聽令,匆忙動作。幸好平素分工明確,加上日漸稀少的行李,即使是大半夜,他們也迅速備好,整裝待發。
霧氣濃重,一條長繩因此從行李中取出,眾人抓著長繩以防走散。賀蘭飛曦居前吼了一聲,示意跟上,他們便任由樊清帶領他們走向未知。
旭烈慎緊跟前面的步伐,並下意識地撥開周圍的霧氣,雖說這其實只是徒勞罷了。白霧依然在他們四周繚繞。他聽到前面有人忍不住輕咳了幾聲,感到喉嚨似乎也有些發癢,想起剛剛樊清所言「痛苦的死去」,心中不禁發慌起來。他們穿越重重迷霧,路過顛簸的地面,跟隨提燈的光,約數十分鐘後,才終於破霧而出,又再走上一會,抵達了一塊濕軟之地。這裡有著一池清水,清澄如鏡的水面倒映出皎潔的明月,池旁靜靜矗立著一座小巧的三角帳篷。
他不覺打了一個呵欠,心中深感寬慰,此處確實隱蔽非常,兼且如同樊清所述遠離白霧,如非仔細搜尋,輔以氣運實難發現。腳下甚至還是軟軟的正常的土壤,而非爛纏黏膩的黑泥——他快要沒有辦法忍受每日需要花費大量時間去清洗黑泥了。
白霧低垂,聚攏在天空的另一角。
他聽見樊清喊道,需要有人協助將病人搬進帳篷,便上前幫忙。他們一前一後步入篷內。樊清把郁鞠敏蘭放進鬆鬆軟軟的棉被裡,後者蹙眉昏睡,暗紅的秀髮散於枕上。
旭烈慎又就著放在牆角處的提燈的閃耀,察覺到篷內家具不俗,雖不奢華卻也精緻,身處其中,簡直容易讓人忘卻這裡實乃死地最深之所。這時,星瞳也進篷查看,他們一起見著樊清先是摘下口罩,繼而打開置於角落的藥箱,裡面存放著縝密保存的草藥。箱子開闔之際,他拿出石杵與臼,開始揀取草藥細細搗碎,那搗弄的聲音令人莫名昏昏欲睡起來。
「我還沒問過你們的名字呢?」樊清和煦的問。
「旭烈慎。」
「我叫星瞳。」
「那麻煩旭烈幫我告訴外面的其他人,待會我會煎藥給所有人一同服用,而星瞳可以麻煩你,協助我替這位小姐淨身嗎?」
旭烈慎應了一聲走出帳篷。他心裡的烏雲冉冉升起,難道他們還要再繼續聽這和尚的指示嗎?他想。焉知是福是禍。他快步走向賀蘭飛曦,其他人正一邊悄聲抱怨,一邊重新設帳。
「飛曦。」
「敏蘭怎麼樣?」賀蘭飛曦注意到他的呼喊,轉過頭來。
「樊清說他會煎藥。」旭烈慎眉頭一擰、單刀直入的說。「飛曦,你信得過這個人嗎?」
「沒有信得過信不過的問題。」賀蘭飛曦說。「聽著,我也不完全相信他講的話,但我想他是帶著善意而來。」
「不不不……」旭烈慎搖頭。「飛曦,一個空門教徒,怎麼可能出現在死地?他很有可能是假冒的。」
「假冒的又如何?」賀蘭飛曦暴躁的說。「那難道那片白霧也是假冒的?他說的沒錯,我們再繼續待在那裡必死無疑。至少他到現在都還沒有食言。」
「我沒有懷疑這一點。」旭烈慎說,他往帳篷瞥了一眼,並無異狀。「只是,誰知道待會他的藥裡有沒有下毒之類。」他壓低聲音。「飛曦,我們不能信任他,與其讓他待會有機會隨意處置我們,不如趁現在,我們把他……」他作勢一抹脖子。「這樣,他的藥和帳篷就全歸我們的了。」
賀蘭飛曦垂頭凝視自己,似乎正在思考,然而他很快就嘆口氣說。「不,我們不能這麼做……」
「那把他綁起來也好……」旭烈慎焦急的說。
「夠了!」賀蘭飛曦怒吼。「旭烈上尉,別再來干涉我的決定!去專心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宛如被一陣風夾帶口水襲擊,旭烈慎被吹得差點跌倒。音量旋即回復正常。「況且,他應該是真的空門教徒沒錯,他左手邊綁的東西我看過,那確實是由漩渦宮頒發、由色網士親手鏤刻的證明吊墜。」
碰了一鼻子灰,旭烈慎只得悻悻然地走回。其餘人聽到怒吼聲,都出於好奇而轉眼關注,札木凱更是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晃悠悠地蕩過來,張口欲說。他壓根不欲理會,逕自繞到另一頭忙了。
真的又如何?他不甘的想。這麼碰巧出現在死地,不問我們來歷就要幫忙?那個假鬼假怪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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