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警告:屍體、身體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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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宣厚好一陣子沒踏進自家的畫室。
原因很單純,李辰泱的畫還掛在最醒目的地方,一直沒有拿下來。
那顆白色的太陽還在他心裡嗎?或是自己已經變成和那些逼他把太陽畫成黃色的人一樣,把他的世界攪得一團混亂。
陳宣厚站上梯子,雙手握著畫框。
這是他親自挑選、裝裱的框,白色的邊緣筆直簡潔,和畫的中心那隻線條俐落的大眼睛呼應。陳宣厚與畫中的自己眼睛對視幾秒,嘆了口氣,把畫拿下來,丟進畫櫃與那些塵封的半成品作伴。
和那些被放棄的作品一樣,哪天再拿出來,就會忘記這幅畫想表達什麼了吧。
門鈴突然響起,陳宣厚被嚇了一跳。這裡是他的私人宅邸,除了主動帶人回家,根本不可能有人不請自來。他慢慢地挪到門口,按響對講機:「誰?」
對講機螢幕跳出李辰佑的大臉,還來不及疑惑他怎麼知道自家地址,另一個男人就湊上前,拿出識別證:「首都刑大偵查二隊刑事分隊長,劉省予。有事問你。」
陳宣厚很會認人,就算只有一面之緣,立刻想起這人是李辰泱的舊識,在青梅幫鬧事時見過的「流星雨」。這兩個人一起出現,只可能是為了李辰泱的事來。陳宣厚縱使不情願,還是為他們開了門,站在玄關大眼瞪小眼。
「抱歉老闆,我今天一直聯絡不到我哥。」李辰佑怯怯地開口。
「關我什麼事?」陳宣厚心裡煩躁,口氣不太好。
「今天早上轄區派出所接到報警電話,只聽到綁架兩個字。」劉省予全副武裝,胸口的密錄器閃爍著光芒。「首都地檢署也證實,李辰泱檢察官今天沒有進辦公室。」
「檢察官不是自由上下班嗎?是不是翹班去哪玩了?」陳宣厚嘴上說著,卻也知道李辰泱這個工作狂,沒去上班可能真的出事了。
「他的車子被破壞,隨身物品在社區地下室被發現,地上還有血跡。」劉省予接著說:「社區監視器剛好壞了。而稍早接到的報警訊號不佳,已經追蹤不到。也就是說,李辰泱檢察官現在是失蹤狀態,很可能被綁架。」
「你們,懷疑我?」陳宣厚沉下臉,一字字咬牙說道。劉省予就算了,他死死地瞪著李辰佑。
「不是,老闆,我們知道你跟二哥熟,有沒有記得他曾經說過什麼?」李辰佑急到哭了出來,雙腳在原地不安地踏步:「拜託,老闆⋯⋯」
「再熟會比你們親兄弟熟?我不知道,你們可以走了。」陳宣厚說著就打算關上大門。
「你知道李辰泱檢察官這時候失蹤,你們榮華集團的嫌疑很大吧?」劉省予一腳擋住。
陳宣厚果然再次打開門,卻沒把兩人迎進屋。他往前一步撞開劉省予:「我要上班,去我公司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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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況大致上就和劉省予講的一樣,而且已經有媒體聽到風聲,開始報導「榮華案檢察官驚傳失蹤,疑遭綁架」的新聞。
關緊辦公室的門確認隔牆無人,劉省予關掉密錄器:「他之前說感覺有人在跟蹤他。」
「不是我。」
「我知道不是你。」
陳宣厚聞言皺起眉頭,用力一拍茶几:「你是來收集線索,還是來談判的?」
「只是盡我刑警的職責。」劉省予沒被他的威嚇影響,聳聳肩:「你想想看榮華現在什麼立場,沒必要遷怒我。」
「你想要我做什麼?」陳宣厚深吸一口氣,壓抑怒火。
「用盡你的資源和手段找到他。」劉省予毫不畏懼迎上他的目光,眼裡盡是屬於刑警的銳利與狡詐:「不論死活。」
他這麼說就是李辰泱最好別出事的意思。送走他們後,陳宣厚冷靜下來分析情況,李辰泱的事榮華一時也脫不開關係,老二老三爭權的事還未平息,再爆出綁架甚至殺害曾經負責案件的司法官,這種天大醜聞可是有機會讓榮華再次跌落懸崖的。
他打電話給陳家榮,卻沒提李辰泱,只說想以榮華名義雇用一支義務救援隊,在北部山區搜尋失蹤者。見他最近實績不錯,陳家榮也不吝支持一下他的興趣,沒多想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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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家榮也沒想到,這支救援隊竟會立刻投入搜救「那位」檢察官的行列中。
社區停車場唯一沒壞的監視器,拍到了一台遮起車牌的藍色小發財。再根據高速公路監視器比對車斗帆布、車身特徵等等一路追蹤到了產業道路上,卻突然失去了線索,只能沿路開始漫無目的地搜山。
進度停擺了整整兩天後,陳宣厚按捺不住,請求父親對榮華全體數萬名員工下懸賞令:提供有效線索的,五百萬。找到人的,一千萬。
高額懸賞必然引來心懷不軌之人,還是為了那個把榮華搞得雞飛狗跳的檢察官,陳家榮有些遲疑。聽了陳宣厚的理由後,便全權交由他處理,並正式對外宣布榮華參與搜救。
此番高調舉動成功獲得媒體注意,也遏止了部分陰謀論的擴散——儘管不少人依舊認為是榮華自導自演,否則早就找到李辰泱了。
陳宣厚知道自己去了現場只會添亂,便待在辦公室裡,聽搜救隊每隔幾小時傳來的簡報。通常都是某區域搜索完畢,沒有任何發現,他聽到都會背了,卻還是聽一次失落一次。
得知李辰泱失蹤到現在,或許是因為太久沒聯絡了,陳宣厚並沒有多少實感。他解除了通訊軟體的封鎖,傳給李辰泱一則「你在吧?回我訊息」。希望這一切只是鬧劇,李辰泱會像以前一樣回他一個大大的問號貼圖。
通訊軟體和搜救隊的回報一樣,杳無音訊。
第三天一樣一無所獲,還因為懸賞令接到了極大量的無用資訊,差點癱瘓了搜救隊的信箱,卻沒一個可靠,他不得不加上限制條件。
第四天,郵件量驟減,一則名為「天殊講壇弘法據點」的郵件標題引起陳宣厚注意,天殊講壇似乎就是那個持續騷擾李辰泱的邪教名稱。
「這時候求神拜佛沒用吧。」隊員準備刪掉的時候,被陳宣厚阻止:「轉給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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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覺唸完經,拉著緣修在李辰泱面前坐下,一副促膝長談的模樣。
「緣修小時候不會坐、不會站、不會說話,送去機構還被老師虐待。直到我們遇到尊師。尊師照顧我們,還為緣修誦經祈福,」喜覺拍了拍緣修的膝蓋,他正笑嘻嘻地搖頭晃腦。「跟隨尊師之後,緣修開始聽得懂話、還能幫忙做事了。」
「那只是馴服而已。」李辰泱咬牙說出他的真實感想。
「尊師說,緣修這孩子身上因緣太多,只要斬斷俗緣潛心向佛,他就會越來越聰明,成為像尊師那樣偉大的傳法者。」喜覺搖頭,站起來繞著講堂踱步。
「不可能。」李辰泱嘴硬:「不要跟我說這些廢話,你到底想做什麼?」
「你說是廢話?」他似乎被激怒,語氣漸漸變得激動:「就是你,李辰泱,你記得你對我說過什麼話嗎?你說我被尊師騙了,說緣修一輩子就這樣了!」
「他是身心障礙者,本來就⋯⋯」
「什麼障礙!障礙都是你們給的!」喜覺一巴掌摑向李辰泱,又覺得不解氣,再一巴掌,隨後是更多的巴掌:「檢察官很了不起嗎?你懂什麼啊?你被虐待過嗎?憑什麼說尊師壞、說緣修笨?尊師走後,緣修的狀況又惡化了,你知道那種希望被剝奪的感覺嗎?」
「那些都是謊話!他欺騙了你們所有人!」李辰泱嘴裡冒出血沫,奮力狂吼道。
「被騙又怎樣,我甘願一直被騙下去!」喜覺幾欲發狂,抓著他的脖子大吼:「把尊師還給我們!否則你也別想活!」
後來的話李辰泱因為強烈耳鳴已經聽不清了,頭腦一片空白,只想著原來愛也可以讓一個人瘋狂,做出不可理喻的事。
他因為愛背叛了陳宣厚,陳宣厚又因為愛報復他?祖父那樣對他難道也是出於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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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接連不斷的掌摑,李辰泱被自己的這些念頭繞暈了過去。醒來時手腳都被鐵鍊捆綁在角落的鐵柱上,抬頭只能看見那個面容迷幻的佛祖。
祂化成祖父的樣子,從神壇慢慢走下來,朝他扔米酒瓶、掃把棍:「垃圾東西就跟垃圾一起滾出去!」
祂又變成國中同學的樣子,笑嘻嘻地踢他、踹他,把拖地的髒水從他頭上澆下:「李遭殃,大便水好不好喝?」
祂分裂成兩個人,一對夫妻,站得離他遠遠的。「辰泱,你要體諒爸爸媽媽。」
有時祖父是來教訓他的喜覺,國中同學是緣修,髒水是天花板上滴下來的雨水,還有失禁在褲子裡的排泄物。
他感覺自己的牙關十分緊繃,想呼喊卻只能發出嘶嘶的呼吸聲。更令他難以忍受的是蛆蟲蚊蠅鑽進皮肉噬咬傷口,他還是那個五歲的他,被禁錮在黑暗的浴室,任由絕望蠶食。
這漫長的折磨令時間變得毫無意義,李辰泱不知道外面過了多久,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解脫。
這次他睜眼時,佛像的幻影合成一個人,高大壯碩,只是站在面前不說話,冰冷的眼神卻令李辰泱難以忍受。
他說,不要再見面了吧。
李辰泱終於崩潰,將僅剩的力氣用在了全世界最沒用的事情上,他開始哭,放聲大哭,撕心裂肺地哭。他就要死了,一輩子對抗的陰影在最後一口氣撲上來殺了他,卻再也沒有人會找到他,把他從這片黑暗的海洋裡撈出來,告訴他你在我面前可以示弱,可以因為任何事傷心快樂,可以⋯⋯無條件被愛。
他的身體開始抽搐,一口氣沒喘過來,直接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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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救第五天,陳宣厚跟著搜救隊進山,尋找天殊講壇據點。這是幾天來最有希望的線索了,信件上說,一些信徒仍對教主神蹟深信不疑,強烈怨恨著李辰泱,或許綁走他是希望用以交換人質。
這幾天下著雨非常寒冷,普通人失溫不可能撐這麼久,陳宣厚卻莫名確信李辰泱還活著。
他跟著其中一支小隊,沿著以前疑似有路的草叢往山上走。
他穿著厚實的雨衣,手中緊握著一張墨水暈開的尋人啟事。上面印的是李辰泱傳給他的那一張登山照,也是他手裡唯一一張李辰泱的照片。準備照片時他才發現,兩人之間除了那張報復用的偷拍以外,一張合照都沒有。
他緊盯著照片上的李辰泱,害怕他從眼前跑過而自己認不出來,錯過了帶他下山的時機;更害怕李辰泱變成沒有人認得出來的模樣。
這幾天李家的大哥小弟輪番跑來幫忙,法律界的劉省予、葉明綸、李清林更是動用自己所有人脈,連小毛都請了假挽起袖子加入搜救,把他可能在的整座山都翻了一遍,愣是一點線索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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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郵件的描述,他們來到產業道路盡頭的山,離開主路約半小時就發現了一間鐵皮屋。外觀非常破爛,已經被植物淹沒。陳宣厚直接衝了上去,發現門虛掩著,傳出一陣陣哭聲。
回想起來所有預兆都詭異至極。陳宣厚卻根本來不及害怕,身體先於意志撞開門,裡面的景象讓他永生難忘。
一個胖到看不清五官的人坐在地上哭,面前吊著一個中年男人,雙眼突出上翻,舌頭垂過下巴,看起來是上吊身亡。
「李辰泱呢!」他猛然回神,朝還活著的那人大吼:「你們抓來的人呢?」
「嗚⋯⋯緣修做錯事了嗎?爸爸怎麼不理我⋯⋯嗚嗚⋯⋯」
陳宣厚沒空管這具屍體和這個明顯心智不全的人,嘖了一聲衝出去讓隊員報警,又拼命翻找附近的痕跡。郵件說有兩三間鐵皮屋,目光所及卻只有吊死人的那間。他向來恨極這種這種機會從指尖溜走的感覺,決定不論是死是活、是愛是恨,都要牢牢抓住李辰泱,再也不讓他離開。
「陳董,那邊還有!」站在坡上的隊員吹了聲哨子大喊道。陳宣厚趕緊跟上他,果然在山坳處看見一個鐵皮屋頂,不遠處還停著他們苦苦找尋的藍色卡車。
陳宣厚握著手斧,蹲下身直接滑下約莫兩公尺高的土坡,跑到屋前對著門上嶄新的鎖頭猛敲。
「李辰泱,告訴我你還活著⋯⋯」薄薄的鐵皮牆之間有千萬個宇宙,李辰泱就像那隻被瘋子關在毒氣室的貓,打開門的瞬間,或許他就會因為自己的觀測而死去——
陳宣厚深吸一口氣奮力一砸,門栓直接被砸出一個洞,鎖自然沒了用處。幾人衝進屋內,李辰泱正在角落,聽見聲音他動了一下,陳宣厚率先喊道:「他在這,還活著,他在這!」
即將獲救的李辰泱卻異常安靜,只有身上鐵鍊隨著身體的抽搐哐啷作響。
「糟糕,是破傷風!快叫救護員!」其中一個隊員察覺不對,大喊道。
破傷風是什麼?陳宣厚腦袋一片空白,來到李辰泱面前,對著把他綁在柱子上的鐵鍊又是一陣猛砍。他得救了吧?不會再有危險,他能回家抱著心愛的水滴魚娃娃睡個好覺,明天早上打扮得漂漂亮亮出門上班了,對吧?
救護員和更多的隊員帶著鋸子和擔架很快出現,又是鋸鐵鍊又是扛擔架,忙亂之間帶倒了放佛像的桌子,佛像在地上滾了半圈,停在陳宣厚腳邊。
陳宣厚不經意與它對上視線。周遭時間彷彿停止了,他被吸入那張粗製濫造的臉,雕刻花紋蠕動著像小蟲又像無數隻小手,想要拉他入深淵。
他是斷然不會崇敬這種東西的,就算有什麼在裡面,也絕不是正當神佛。
隊員們把李辰泱抬出去,陳宣厚在他們後面舉起斧頭,對著它的臉劈下,佛像應聲裂成兩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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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最近的醫院打過破傷風血清和疫苗、做了緊急處置後,李辰泱又被送往榮華醫院。
陳宣厚沒有一直陪著,回家洗漱換了衣服、發佈了早已準備好的救援成功聲明稿、上網發文譴責了陰謀論、甚至和陳家榮吃了晚餐,才前往醫院。他坐在車上發呆,他覺得李辰泱應該醒了,還不知道要用什麼心情面對他。
可以因為過去交情救他一命,卻不能因此而原諒他。生命顯然不是李辰泱的籌碼,如果在不知情時被拿來賭注,對誰都不公平。但他承認自己的天秤已經不可遏止地歪斜了,是由愛生恨的扭曲情感也罷,他不想讓李辰泱因為別的事情離他而去。
為自己找好藉口後,陳宣厚慢吞吞地上樓,來到李辰佑說的樓層。他們兄弟在轉院時早早就等在這裡,現在應該是兄弟間劫後餘生互相安慰談心的時間⋯⋯
電梯門滑開,眼前是深鎖的玻璃門,加上長得看不見盡頭的長廊。陳宣厚愣了一下,才把牆上加護病房四字看進眼裡。
「老闆⋯⋯」長椅上的李辰佑率先看到他,站了起來。他身邊坐著一對中年夫婦,男子把手搭在婦人的肩上輕輕拍撫,婦人則摀著臉抽泣。
李辰偉坐在他們對面,抱著頭一言不發。
「怎麼了?」陳宣厚半天才擠出一句事不關己的話。
李辰佑緊攢的手心慢慢放開,斗大的眼淚啪嗒一聲滴在地上,他趕緊蹲下抹乾:「老闆謝謝你找到我哥,但是他,他⋯⋯」
李辰偉也站起來,看起來他試圖保持冷靜,但凌亂的頭髮和浮腫的雙眼證明他一點也不,深呼吸了幾次才有辦法說話:「他感染了破傷風,呼吸肌麻痺需要插管急救,醫生剛剛下了病危通知。」
說完他吸吸鼻子,頹坐回長椅上。
陳宣厚頓時覺得頭重腳輕,搖搖晃晃來到緊閉的玻璃門前,希望能看到些什麼。
「會客時間結束了,請明天再來。」路過的護理師匆匆丟下一句。
陳宣厚按捺著表明身分叫住她的衝動。她要負責大半間ICU,會知道李辰泱的狀況嗎?自己看了又能怎樣?
「辰泱、辰泱啊⋯⋯」婦人越哭越傷心,陳宣厚這才好好地看向那對夫婦。
他們就是李辰泱口中和他「關係很差」的父母吧。陳宣厚走到他們身邊,男子朝他點頭致意,隨即又攬著妻子的肩輕聲安慰。
看起來不像關係很差的樣子,那天李辰泱為了留下自己,說的話有幾分是真的?
「你們⋯⋯」愛李辰泱嗎?他真的那麼孤獨嗎?質問就要脫口而出,瞥見一旁的李辰佑在崩潰邊緣,不停站起來走動,李辰偉則是一動不動,身邊的空位上只有一張病危通知單,便什麼都問不出口了。
「請坐吧。」李爸爸開口。聲音嘶啞:「現在⋯⋯只能靠辰泱自己了。」
那一瞬間,陳宣厚知道了李辰泱不與他們親近的理由。他們不知道他不喜歡被叫「辰泱」兩個字,不知道他最討厭自己一個人無依無靠苦苦掙扎。
這種事連認識他不過一兩年的陳宣厚都知道,顯然他們從沒問過。但他們此時的擔憂、難過、心疼卻也一點不假,是真切的父母之愛。
陳宣厚最後沒說什麼便離開了,囑咐李辰佑有事聯絡他,自己去了附近的飯店,躺在床上一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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