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彼此的追殺名單上 - 第七仗　滅證戰：不如我們一起埋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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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晚上十點多，邁可在對著鏡子信心喊話完後，依舊沒聽見樊浩雲的車回來的引擎聲，心煩意亂的走下樓，開著一旁自己的車，沒有明確目的地的移動。最後，他把車停在國中母校的前方。

　　熄火並把車上鎖之後，他看見馬路對面斜前方，熟悉的小商店透出的溫馨燈光。

　　邁可笑著與許久不見的老闆娘打招呼，老闆娘還認得出他，兩人愉快的敘舊。

　　這是一家小柑仔店，邁可國小跟國中放學後經常會來這裡買只需要幾枚零錢就能買到的零食，他懷念的看著好幾顆酸梅麥芽糖戒指，然後拿了一顆結帳。

　　他輕而易舉的攀過在國中時就已經覺得相當低矮的圍牆，走進夏夜的校園操場，手上拿著糖，慢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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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邁可？」

　　有人叫住了他，是個熟悉，林邁可永遠忘不掉的聲音；他回頭，是國中時的教官樊聖光，沒記錯的話，他在樊家本次「十人譜」上。

　　「教官，你還沒退休啊？」林邁可露出平時對一般人的微笑，但比任何時候都還僵硬，努力驅使自己依舊親切的問。

　　「大概再兩年吧？我今年六十三了！」樊聖光笑著說，似乎早就忘記過去跟邁可的過節，拍拍他的肩說：

　　「你長大了！時間過得還真快！我可從來沒想過，你居然這麼早就接你家家業了。」

　　「確實時間過得很快。」林邁可說，然後這才正眼瞧了一下樊聖光：

　　「教官，你身體不舒服？」

　　臉色蒼白，似乎出了很多冷汗的樊聖光喘著氣，勉強笑著說：

　　「我每天晚上都習慣在操場跑個步再回家，今天有點不舒服，大概是因為腸胃炎，晚餐沒什麼吃......但我剛又打了胰島素......」

　　「我記得你身體很好，怎麼要打胰島素呢？」

　　「我沒好好愛惜身體，很早就得糖尿病了。」樊聖光說：「我每天都習慣要打胰島素，但今天忘了先吃點東西，大概就是血糖低了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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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官，你名字也在『十人譜』上吧？」林邁可的笑容不見了，直面正在喘著氣的樊聖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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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邁可，我知道你的名字也在『十人譜』上......」樊聖光感到意外，下意識後退幾步：「五天後才要舉行最後的祈福儀式，你.....是來殺我的？」

　　邁可則前進幾步說：「不，我本來沒打算今天就殺你；但是你應該很清楚，我會第一個來找你，你也是我在樊家『十人譜』上唯一真正想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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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麼？」樊聖光驚慌地問，這個問句讓邁可全身顫抖，小聲的問：

　　「你說什麼？」

　　邁可現在的聲音沙啞又低沉，沒有使用任何演技，開口問：

　　「你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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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承認從你進到我們國中，我就一直盯著你！畢竟你是林家的！你們這群該死的幫派份子！但老實說你沒惹出過多少事，教官承認以前是我特別用有色眼鏡盯著你，是我不對。」樊聖光虛弱的一邊喘氣一邊開口繼續說：

　　「你現在大了也應該能了解，我得保護我家的浩雲！如果浩雲跟你繼續混在一起，他的前途怎麼辦？」

　　「所以，我很聽你話的沒跟他繼續混了，不是嗎？」邁可銳利的眼神瞪著他：「他不是之後上了第一志願，然後警察大學，再然後高考及格，最後分發到好單位去了？我這流氓可是乖乖聽你的勸，離他很遠！」

　　接著邁可從口袋，拿出一把蝴蝶刀，彈開面對樊聖光。

　　樊聖光大叫一聲，開始在操場上狂奔逃亡。

　　「跑啊！你跑啊！」林邁可在他身後輕鬆追著，蝴蝶刀只是用來虛張聲勢；他模仿過去的樊聖光對自己找碴時說過的話：「我就看你要跑到什麼時候，我就看你多會跑！就不要停下來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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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樊聖光氣喘吁吁，在前方腿軟坐了下來。

　　「我不行了......邁可......我很抱歉！我以前太囂張了！是我不對......」他趕緊從褲子口袋掏出一顆糖果包裝，雙手正在顫抖：

　　「我血糖太低了，我得......我得......」

　　邁可搶過糖果，把糖果用力扔向遠處，然後蹲在樊聖光面前，撕開酸梅麥芽糖戒指上面的包裝，在他面前含著糖。

　　「要吃嗎？」

　　「要......謝謝你......」

　　邁可把戒指遞到他嘴巴前方，又快速收回來，自己舔得很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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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樊聖光雙眼睜大，終於想起他該想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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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邁可......對不起！那時候真的對不起！」樊聖光虛弱，小聲地哭喊著說：「我真的不知道你會這麼介意！我毀掉了什麼對吧？但我真的只想保護好浩雲！」

　　「你放心，你什麼都沒毀掉。你應該沒跟其他家人很常聯絡，所以我特別告訴你，我在跟浩雲同居中，他是我室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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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樊聖光聽到這句話時，身體發冷，已經失去平衡整個人倒在操場上了，他憤恨地瞪著林邁可，說出他的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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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讓浩雲離你遠一點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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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上劃過閃電，接著是巨大的雷聲，大雨往地板砸了下來。

　　林邁可收起蝴蝶刀，把戒指上的糖咬碎吞下後，拖著樊聖光的遺體緩緩移動。

　　他表情猙獰的感受不同於雨水，來自自己雙眼流出的炙熱眼淚；眼淚與雨水混合，打溼他整張臉，此刻他面目模糊，沒有再演繹任何人，也不是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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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人譜」儀式出現第一名死者不久，在同一晚出現第二名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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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熟知母校的監視器在何處，先把樊聖光放到學校後門的死角，再開車繞到學校後方，把樊聖光的遺體以林家特有的脊椎斷裂摺疊法放入後車廂後，先開到附近山區聯繫家族企業中負責「處理」屍體，最專業的父親老友老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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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在我們這個建案再水泥灌漿的話，有點麻煩！已經放三個人了，你懂得吧？三個人的世界早就已經太過擁擠了！」拿著麥克風正在唱KTV的老趙拒絕。

　　「那下個建案水泥灌漿什麼時候？」

　　「兩個月後，我們的服務對象絕對等不了這麼久，你去聯絡老楊負責的冷凍倉儲啦！能多拖個幾天！」

　　於是他聯絡老楊，老楊聽完後用他們之間能夠理解的暗語說：

　　「我能給你一間單人房，但只能到端午連假前。」

　　「為什麼？」

　　「有人預訂了。」

　　「端午連假全滿？」

　　老楊解釋：

　　「連假客房本來就很搶！因為其他單位不可能連假動工引起注意，而且連假動工還要付更多的錢。總之，不好意思少爺，我盡量了！你得在五月三十號早上十點前退房。」

　　「附早餐嗎？」邁可在車上勉強恢復一點幽默感問。

　　「可以，你要誰的肉？」老楊認真的回答。

　　「老楊，接著該怎麼處理比較好？」

　　「沒辦法水泥灌漿的話，也只能先埋了，去我們後山那塊地吧，記得要挖深度......」

　　「六公尺以上！」林邁可說出林家殺人埋屍的標準作業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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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樊聖光住進「客房」幾個小時到了晚上之後，邁可才把他折回後車廂，他得在對方「退冰」之前把他埋了。

　　邁可很感激今晚沒有再下雨，在對家人們宣布他「做掉了」樊家「十人譜」上的第一人後，全家看他的眼神都變不太一樣，阿嬤林吳寶珠的雙眼稍微多了點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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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來到家裡的山區私有地範圍內，選了一塊平坦的地區作為樊聖光的墓地，操作著租來的怪手正在整地時；忽然看見不遠處也有一架怪手正在作業。

　　「那麼晚了在挖什麼？」邁可不安地停下動作，有目擊者會讓事情變得非常棘手，不得已的話，他今天必須放棄，甚至得考慮重新選擇一個地點。

　　不遠處的怪手也停了下來，上面戴著安全帽正在作業的人走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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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樊浩雲？」

　　「林邁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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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驚愕地看著彼此，兩台怪手前方的燈照亮著黑夜中的樹林。

　　不知為何，從在大陸好幾百年前住在同個村開始，樊家看上的投資商業買賣，隔壁的林家也總是看上，因此開啟他們搶奪各類資源的爭奪戰；但他們沒想到在一前一後搬遷到台灣，他們倆家甚至看上了同一塊適合埋屍的山區私有地，兩家就買在彼此的隔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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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埋什麼？」浩雲憑在警界訓練出的直覺，現在邁可絕對有鬼。

　　「我養在老家的另一隻貓。」邁可微笑，然後就像在說Nice to meet you, and you? 一樣，反問浩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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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又在埋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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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狗平平死了。」樊浩雲很老實地回答。

　　「平平？怎麼突然死了？」邁可有些驚訝。

　　「被喝醉的人撞死了。」樊浩雲說：「我想既然我都會開怪手了，好好幫牠整理一塊地作為牠最後睡著的地方，是我少數還能做好的事。」

　　「我能理解，我也是這樣想我過世的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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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完，他們再度回到自己的怪手上，努力挖掘。

　　然而浩雲這一區的土石非常鬆軟，他一挖，周圍的沙土就往中間的坑洞移了過去，儘管他不停把砂土挖起來堆到一旁，一個小時後，彷彿一切在做白工，挖出的洞深似乎不到三公尺。

　　邁可這區情況剛好相反，這一邊的土石非常堅硬，怪手挖掘時不斷發出哀鳴，大顆大顆的石頭不斷被挖出，他必須不斷把這些極重的石頭挖起來放到旁邊，一個小時後，他挖了大約四公尺深，但是下方越來越大顆的石頭，似乎會先透支怪手的生命。

　　他們滿身是汗的中場休息，走到兩家私有地只用紅漆簡單畫上的界線附近，自己的車旁邊；邁可安靜走到浩雲正在凝視的後車廂一角，然後突然拍了他的肩，浩雲嚇得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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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樊浩雲此刻的後車廂，被家人在白天從超市買來的大量保冰袋塞滿空隙，唯一在此刻出問題的，就是車廂的最末端，可以看到平平的屁股跟尾巴，還有，林武康腳上穿的皮鞋。

　　「平平很喜歡我的鞋子，所以想說帶一雙跟他一起，他比較不會孤單......」浩雲不確定看了整箱的保冰袋，邁可還能接受這個愚蠢的謊言多久；然後浩雲突然注意到了，林武康的皮鞋拉鍊上，不知為何掛著六色彩虹旗小吊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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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你也是圈內人。」林邁可微笑著說。

　　「哪個圈？」浩雲驚慌地問，此刻除了殺人埋屍圈之外，他可以是任何圈的理事長。

　　林邁可指著彩虹旗，浩雲鬆了一口氣勉強微笑著說：「對，我是，沒跟任何人說過。」

　　邁可大笑起來，然後問他挖掘的進度，兩人交換了一下彼此目前的狀況，最後邁可推論：

　　「這樣說的話，在我們兩家私有地界線這一帶，土質是不是剛好？」

　　「有很大的可能。」

　　邁可認真地搭住比自己高十公分左右的浩雲的肩膀，浩雲驚訝得不知如何是好，眼神往斜下方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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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就不要再演了！好嗎？這裡只有我們兩人！」邁可說：

　　「你就老實說吧！你幹掉我家的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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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知道你也是來埋屍體的！」浩雲拍掉他的手說：「你是不是......深度也要挖到六公尺以上？」

　　「這是你媽告訴你的吧？沒錯，這是我家埋屍的標準！那你現在多深？」

　　「不到三公尺......」

　　「我大概四公尺，這樣沒辦法，都太淺了，有機會被野狗挖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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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埋的是誰？」邁可問。

　　「你那個吸毒包尿布的叔叔。」接著，浩雲把喝醉的林武康來到他家挑釁，誤殺平平的事說了出來。

　　邁可回答：「武康叔叔啊？我們好久沒跟他聯絡了，因為聽我爸周圍的人說，他吸毒吸到腦袋不清，還一天到晚發酒瘋，我還以為他早就死在哪起社會版上的鬥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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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又殺了我家的誰？」

　　邁可轉過身，不讓對方看見自己此刻的表情：

　　「我沒殺他，嚴格來說他是在我面前意外死亡，我沒救他而已，是樊聖光。」

　　「我了解了。」樊浩雲並沒有多說什麼，也沒對樊聖光的死發表什麼評論或追問，只是催促：

　　「不要再浪費時間了，兩台怪手在深夜挖掘已經夠可疑了！去把原先的洞埋好，我們在中間這裡重新快點一起挖一個檢查一下土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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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半小時後，原先的兩個洞填平，他們一起合作在用紅色油漆畫著中線的位置挖掘。這裡的土質確實界在過度鬆軟與過度堅硬之間，簡單來說就是個埋屍的五星級地點。

　　在深度差不多到達五公尺後，邁可發現周圍的土石會開始坍塌，要到家裡六公尺的嚴格標準，實在太困難了。

　　「就這樣吧！」浩雲對邁可解釋了要把平平的屍體放到上方一點的理由。

　　「嗯！聰明！」然而邁可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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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我們是要讓.....林武康與樊聖光兩人......合葬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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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比較有效率！」浩雲認真地說。

　　邁可大笑了起來，然而，浩雲又說了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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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把樊聖光放在林武康下面嗎？」

　　「什麼？」

　　「把他們兩個背對，樊聖光在下面，樊聖光一定要放最下面！讓林武康壓在他身上，兩個人被上方的土石緊密的貼合！這種埋葬法，我不知道樊聖光信的那個死後世界還會不會接受他，我希望不會。」浩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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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靠！」邁可狂笑拍手：「你真的很恨樊聖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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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浩雲沒多說什麼就繼續作業，與邁可把樊聖光跟林武康面朝地「緊緊地」綁在一起。　　

　　看見這個畫面，浩雲不屑的「哼」了一聲；一生自喻為虔誠信眾，極度反同的樊聖光最後死時，上方緊疊了一個中年毒蟲同性戀。

　　他們把兩具屍體扔到最底部，然後用怪手埋了大約三公尺深後，將平平的屍體小心地安放，再把所有土石填平一犬兩人的墓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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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官，你可終於死了。」浩雲在回程時，努力不要讓他的腦海先一刻被樊聖光籠罩的晦暗回憶淹沒，他很怕那些回憶會從腦海流到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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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仗 滅證戰：不如我們一起埋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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