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吹沙咲的臉上,縱橫交錯著無數利器劃過的猙獰疤痕,新舊疊加,如同某種詭異的地圖。若是褪去那身包裹全身的純黑色緊身衣,便會發現這種觸目驚心的自殘印記遍佈她每一寸肌膚。而這些傷痕,沒有一處來自敵人。
異常、奇葩、怪胎、魔鬼......怎樣的稱呼,死吹沙咲都早已習慣,甚至無所謂。畢竟,不正常,本就是'咒之名'賴以存在的基石。他們更像是......生活的畸變,現實悄然裂開的縫隙,一種從根源上便脫離常規的存在。
作為從根源上便脫離常規的存在,更是在在這光怪陸離的里世界存活了近三十年之久的'咒之名'死吹沙咲自認見識過絕大多數的瘋狂與怪誕,早已心如止水,波瀾不驚。
本應如此。
但當她的目光落在不遠處那具嬌小的、身著哥特蘿莉塔洋裝的屍體上時,那雙飽經風霜、古井無波的眼眸中,還是難以抑制地掠過一絲驚駭。
並非因為死亡本身,而是那空洞的頭顱——整個大腦,連同顱腔內的一切,都消失得無影無蹤。而令她背脊發涼的是,在那破碎的顱骨邊緣,殘留著清晰的......一圈細密的牙印!
"這......恐怕放眼整個殺之名中,恐怕也沒有人會有吃掉對手大腦的喜好吧?"說話的是咎凪山正,只是現在的他似乎不存在於"這裡",四周除了自己和那些還在茫然活動的'遙奈的男友們'外,根本沒有任何活物的氣息。這個聲音,彷彿直接在她腦海中響起,又像是從四面八方無數個不存在的點同時傳來。
"沒有。"沙咲的聲音乾澀,她蹲下身,仔細檢查著遙奈頭顱上的齒痕,"更別說這種......把頭顱當作碗來用的行為......雖然由我這種人來說顯得十分古怪,但這位李明先生......"她站起身,環顧了一下四周那些依舊如同提線木偶般活動著的"兵器",眼神冰冷,"恐怕也是個徹頭徹尾的怪胎,而且,他似乎更偏愛.......'新鮮滾熱辣'、還在思考中的大腦。"
"竟然連沙咲你這種怪物都說他是個怪胎——"死吹沙咲打斷了他,"你這條狗還想跟到甚麼時候?獵物是我先找到的。"
"哎呀哎呀,誰先誰後很重要嗎?大家都是追蹤的都是同一目標,走上同一條路也是早晚的事。"
死吹沙咲從懷里拿出了一把小刀,冷冷道,"看來你是不打算離開了。"
"你有看過因為言語而退卻的殺之名嗎?"咎凪山正的話音中甚至帶著一絲好奇。
沙咲冷哼一聲,道"放心,以我的技術,很快就能殺了。對了,咒之名中我最討厭的就是自以為能掌控一切的咎凪黨了。"
"是這樣嗎?我也沒有自大到覺得自己能掌控一切,刻版印象不可取哦?看來就是死吹製作所中別具一格的'怪醫'死吹沙咲也不外如是。"咎凪山正他的聲音在這森林中不斷迴盪,甚至形成了一種回音,"和你的不一樣,我的技術要殺人則需要一段時間。"
如是者,這兩位傭兵便互相撕殺了起來,同伴意識是沒有的,信任、契約就更是可笑之言——要說他們唯一能夠真正信任的事物的話,恐怕就只有他們各自所擁有的技術。
甚至戰場本身也只是他們用來測試技術的工具——原本就不打算戰鬥的他們連對手都不會在乎,就如同實驗室中的科學家也不會在意小白鼠的生平一樣。
伸武龍原本打算讓他們六人在抓捕李明之後一同對抗那位人類最強,然而就算是他,也大大低估了咒之名的異常程度,至少,他們現在的撕殺就出乎了伸武龍的意料。
但話雖如此,他也因為這一份低估而一口氣派出六位咒之名而令到捕獲李明的行動多了一絲成功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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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抹銀光直指千賀櫻的頭顱,雖然她看到,意識到,但身體卻反應不過來,只能眼睜睜看著,死亡的發生。
正當那道銀光與肌膚接觸時——"呀!"她從夢中驚醒了過來,"本來只想著小憩一下......"
千賀櫻看了一下那從沙諾威買來,完全沒有動過的外賣,以及還沒到回復的手機訊息,心中不免開始擔心了起來。
難道真的出事了?
但這沒有理由,已經沒有被追殺的理由才對。
千賀櫻用力甩了甩頭,試圖驅散不祥的預感。沒有理由的,他們已經逃出來了,龍一先生也已經......可是,那夢境,還有......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回憶起剛抵達鴨川市的那天下午,那場突如其來的襲擊。一道快到極致的銀色絲線,若非李明反應神速將她撲倒,此刻她恐怕早已身首異處
她一直以伙,她里世界中的殺之名也就是和極道的延伸,是可以用商業邏輯和利益交換來應對的存在。再加上自己在得知龍一當上拳願會副會長後的確是鬆懈了不少,兩者相加之下她這才把李明那近乎神經質的警惕感到了不耐煩,才把他一個人趕了出去......要是他因而出了甚麼事的話,自己的良心也會過意不去。
一股深深的自責和無力感湧上心頭。
冒然外出找尋李明,要攤上甚麼事情的話,自己就是個拖油瓶。
等待似乎是目前的最優選擇,可自己上次也都是這樣做,結果卻是被逐出奧創,淪落到現在被追殺的命運。
外出不過是另一種失敗?
等待只僅僅在重蹈覆轍?
拿不定主義的千賀櫻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在以往自己的能力不論在甚麼地方都備受肯定,連奧創企業得以在拳願會站穩腳根也與自己脫不開關係,有不少部下私下都稱呼自己為一個女強人——可是,現在,這一切都派不上用場。
就好像自己以往的所有努力努力都所否定了一樣。
一意識到這點,無力感便不可抵抗地湧上了心頭。
缺乏武力的自己只能夠充當被別人拯救的弱女子,又或者是別人勝利後的戰利品。
雖然千賀櫻想要否定,但這就是現實。
她只能祈求著李明快點回復手機中的訊息。
這種只能等待,將一切都賭在他人之上的感覺令她很不好受。她明白如果真的要在這種日子存活下來,那麼下一步就是尋找能夠保護自己的手段。
她看向了窗外,在頂層復式公寓時那月亮是那樣的近,而現在卻是這麼遙遠。
千賀櫻咬緊了下唇,想起自己是如何從一個卑微的女僕,一步步爬到今天的位置。
"不過就是重新再來一次罷了。"那雙因焦慮而略顯紅腫的眼眸中,重新燃起了屬於強者的、不屈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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