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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爸真的沒放錢喔？」陳祐銓站在楊瑞霖他家門口前，盡量不讓自己大爆笑。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damALFTJV
雖然兩家的距離不遠，但陳祐銓並不常來這個地方，大部分時候都約在巷口碰面。在他眼中，楊家的車庫簡直就像某種危險洞窟，每次靠近都是一次賭命的冒險。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w9Mws7IK7
楊瑞霖其實有預感這件事情會發生，不知道該不該笑，父親一旦忙起來就容易忘東忘西，他上次提早出門也忘記預留生活費，只是那時候身上剛好有一些錢，冰箱也還有東西吃，勉勉強強撐了兩天，如今身上根本沒有半毛錢，冰箱扣除滿滿的啤酒，只剩壞掉的蔬菜和薑母鴨，剛才檢查時順便丟掉了。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tSHLt88eC
「我媽剛把午餐收起來，我們去網咖吃好了，你今天跟著我走。」陳祐銓拍拍他的肩膀，「晚上王爺出巡，要來我家這邊跟保生大帝聯合鎮煞，你也一起來看看。」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53TX850No
「真的嗎？」楊瑞霖喜出望外，雖然他對民俗活動沒什麼興趣，但能跟死黨一起消磨周末時間還是很開心。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AJwEqtl1J
「網咖男進步很多，已經不會頭暈了，還聽得懂神明說的話喔！」陳祐銓驕傲說道，彷彿自己的孩子會走路了。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lAkGTwkco
「好酷！」楊瑞霖也莫名地振奮，「我打電話給阿倫，看他晚上能不能出來！」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geH4XC1Ay
兩人走進屋內，用市內電話撥給林家倫，跟他講一下目前的情況。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6KSBWM6fQ
「下午嗎？我要問問看。」林家倫的聲音突然放遠，似乎正在詢問母親的意見。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ZSEtAig1W
「有免費晚餐吃！還能打包！」陳祐銓在電話旁大喊，同時訝異這間客廳竟然有著迴盪不去的酒味和煙味。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U5EuvoeSU
「我媽說晚上看情況，如果可以的話我再打給你。」林家倫說完便掛掉電話。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cBeWLtb8j
楊瑞霖和陳祐銓轉往網咖吃飯跟消磨時間，再搭公車去市區晃了一圈，傍晚時分才回保安宮。一路上楊瑞霖默默記帳，盤算分期多少天可以還清今天的花費。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5MIFR4Q2q
此時保安宮的人潮比平常還多，空地中央立了一根斷樑，大家有默契地與斷樑拉開距離，形成一個圓陣，右側的巷子搭了紅白帳篷，桌椅就定位，廚師在更遠的地方忙碌。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oPH08Zz7d
楊瑞霖是第一次參加鎮煞，不知道等等會發生什麼事情，對眼前的一切都感到新鮮，充滿好奇。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X1nFjOm6b
兩人擠進人群往側門走，楊瑞霖瞥見陳父已經穿上道士服，站在神像旁喃喃自語，走在前面的陳祐銓也轉頭盯著，露出有些崇拜的眼神。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QQWyLGbN2
楊瑞霖完全可以想像十年之後，陳祐銓會走上一樣的道路，或許他天生就是吃這行飯的料。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UjkPUoi9I
「怎麼這麼晚？」陳母正好推開門走出來，立刻用手上的香束敲陳祐銓的頭。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JvZAo0fEg
「中午妳又沒說幾點。」陳祐銓慶幸自己趕上了，拉著母親的衣袖往前走，重新找了一個好位置。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KdUkr1usB
「為什麼要立根木頭在中間？」楊瑞霖站在一旁問道，那是一根有底座的長方形木頭，像是從某個建築結構取出來的部位，他猜測高度跟自己的小腿差不多。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mL8pQs0nO
「那是斷掉的樑柱，八年前邪神席捲台北的時候，各地宮廟全都出現異狀，有人聽到尖叫聲，也有神像飛摔出去。」陳母說道，「那根樑就是當年留下來的殘骸，沒有任何預兆就斷裂了，掉下來剛好砸壞保生大帝的金身。」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fQAHqqZBx
楊瑞霖從未聽過這麼驚悚的事情，還以為那些鬧鬼的故事都是別人杜撰。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MkHFH7tsR
「當年鬧很大，每個人都超怕的。」陳祐銓還記得當年的新聞，連續一個禮拜都在報什麼濕婆、聖女跟怨鬼。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uEoaOUD5t
「你還記得喔？」陳母拍了拍陳祐銓的小腦門，「叫你不要看新聞還偷看，半夜還要我陪你上廁所。」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Jpma3geiQ
陳祐銓嘖了一聲，害羞又尷尬地用肩膀抖撞母親。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ZWf8RFf3V
突然外頭一陣騷動，另一名身穿道士服的男子以大搖大擺的姿態踏入，陳父也同步動身，兩人圍繞著斷樑起舞，口中同步念念有詞，形成低沉的左右聲道。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JxznWn6D1
曾宗慶提著一個小火盆跨進廟裡，從兩人中間快步竄到斷樑旁，手腳有些慌亂地擺放。楊瑞霖發現他雖然臉色蒼白，在夜晚中汗流浹背，神情卻比上次見面時好上不少。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Pe2vK764m
陳父拿起綁紅巾的小刀，削下斷樑的一個小角，動作俐落。待命的曾宗慶用夾子撿起小角，放入燃燒的火盆中，傳來爆裂的細碎聲響。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acqYRgyKH
「這個儀式要舉辦到那根樑完全削完嗎？」楊瑞霖納悶問道，原本以為是整根木頭拿去燒，沒想到只處理了一小塊。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hVOSL91kJ
「當年的法師有交代，這根樑怨氣極深，若一次燒毀，可能引來不好的東西。」陳母解釋，「最少也要花十年的時間處理。」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82c8OM7sp
等木頭燒得差不多之後，曾宗慶將斷樑夾起，放回到收納的盒子裡頭，陳父和另一名道士各重貼一張新的符咒封住盒縫，再將盒子抬起來，放回保生大帝神桌下方的特製小櫃，最後上鎖才完成封印。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zWuOLa4nX
曾宗慶取走陳母手上的香束，靠近火盆一次點燃三十多根，轉交給兩位道士。他們一左一右站開，凌空畫符，往彼此身上拍打，也連續拍打曾宗慶，直到惡氣消除才插進香爐。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KrYzSkXDI
儀式完成後，眾人紛紛鼓掌，在陳父的引領下陸續離開，轉戰到旁邊的帳篷，這時桌上都已擺好三樣菜以及一盆白飯，燒菜的香氣仍持續飄散。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FPAMn1CfT
楊瑞霖和陳祐銓跟在陳母後面坐定位，兩人面對桌上的菜餚，胃部發出扭曲的哀號。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sEpPIfC38
「辦桌也是當年那個法師的指示嗎？」楊瑞霖已經飢腸轆轆，但滿腹的疑惑仍不斷冒出來。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i5PoetAwP
「不是，法師當年只說這個邪氣除了封棺之外，還要有陽氣匯聚在這座廟，陳爸爸不好意思麻煩鄰居每年配合，乾脆請街頭巷尾吃飯，感謝鄉親站出來，而且人越多越有效。」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BOP9F7yKP
「以前大家都不來，現在搶著來。」陳祐銓得意說道。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FM4qrUvqi
「你這樣很失禮！小孩子有耳無嘴！」陳母用力拍他的頭，順便跟同桌的鄰居點頭道歉，氣氛頓時熱絡起來。楊瑞霖看大家開始說笑吃飯，也拿起筷子夾菜。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tgHqSuH6d
陳父和同行道士換上平常的衣衫，與里長及一些地方人士坐另外一桌。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AVeLexyza
後面又連續上了兩道菜，這時楊瑞霖才發現曾宗慶沒有來吃飯，趕緊轉頭詢問陳祐銓，有點擔心他會不會暈倒在路邊。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Be1N4IGih
「誰？」陳祐銓接著哦了一聲，「網咖男應該是吃不下，可能先回家了，他常常沒胃口。」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bpW3Npqse
「不要叫人家這麼難聽的綽號。」陳母再次動怒，用筷子戳陳祐銓的手。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Loc4VYdXR
「啊就在網咖認識的啊！」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DBMyWnmRi
飯後人潮漸漸散去，大家經過陳父身邊時都會特別致意，楊瑞霖這時才察覺，或許陳父在這個地方的身分很特別，地位也很高，大家都尊敬他，所以陳祐銓才對家裡的事情這麼重視，甚至看得比學校還重要。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dA6NLehGP
整天玩下來加上飽餐一頓，楊瑞霖感到一陣睡意漸漸襲來，看看天色也晚了，起身向陳母道謝，準備返家。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xXyeKOQPP
「等等，我們去打籃球吧！」陳祐銓不等母親答應就衝回家拿球。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1owm9Xuwp
「唉，阿霖你等下沒事的話，可以幫阿姨顧一下你同學嗎？」陳母來不及抓住那隻靈活的小猴子，不甘心地嘖了聲。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qz4izjPUT
「沒有問題！」楊瑞霖睡意全失，立刻拔腿跟在陳祐銓後頭。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wQetdQOyO
他們一路跑跳到附近的公園，遠遠望見曾宗慶坐在板凳上吹風，嘴裡叼著一根下垂的香菸，眼神平靜地看著遠方，彷彿置身在一幅風景畫裡。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t81u8IdO8
「你還沒回家？要不要一起打球？」陳祐銓持續拍打氣體飽滿的籃球，聲音咚咚咚地迴盪著。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O84C4pDFI
楊瑞霖隱約覺得網咖男比上次還瘦一些，像個衣架掛著一件襯衫，但給人的感覺祥和許多，有幾分修行過的樣子。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t8W9wN2gj
曾宗慶愣愣地望著他們，接著又看向漆黑的天空，呆了半晌。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nTrYkjKFP
兩位小朋友互看一眼，不太確定該做何反應，最後聳聳肩逕自投籃，懶洋洋地在球場上慢走慢跑。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9TX0LwZoP
「那個……」曾宗慶發現自己不知道楊瑞霖的名字，只好指著他，「你的身邊跟了一個靈，他有事情想跟你說。」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48vWTACX6
楊瑞霖立刻寒毛直豎，彷彿靜電從腳底擴散開來；陳祐銓也突然踉蹌一大步，籃球從兩人中間滾向鐵網。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7PWeDtLKv
空氣中一陣寂靜，接著爆出驚慌失措的大叫。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m45rtYlyY
「誒誒誒誒誒！」楊瑞霖的表情完全垮掉，且失去所有的語言能力，兩隻腳在很小的範圍內折返跑，彷彿這樣做就能甩開一些無形的事物。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gzqq0wkI6
「她在世時好像是個女生，認為你很有善心，想拜託你另一件事。」曾宗慶毫不在乎地繼續說下去，彷彿現場本來就有四個人存在，一點也不奇怪。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JqZhkrbuM
陳祐銓很快就從驚嚇中恢復過來，起了看好戲的心情，嘴角微微上揚。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WphuxbEzF
「女的？到底是怎樣？」楊瑞霖拼命地環顧四周，腦中浮現死法淒慘的女鬼趴在自己背上的畫面，立刻起雞皮疙瘩，「你不要亂說誒，我還不想死啊！」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YifbzKS7L
「啊啊啊……」曾宗慶這時才意識到這說法太過直接，趕緊用手勢安撫他，「抱歉，我的表達不精確，『跟』是世俗的理解，不是被跟......反正那個靈想要感謝你幫助她媽媽，你有幫助她媽媽對吧？」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7zLvK6NWd
楊瑞霖愣在原地，腦袋開始回想過去的事情，眼前掠過無數個答案，「媽媽……是前兩天的那位太太嗎？難道你說的靈是怡婷？」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V9I19s52d
「大概吧，我沒辦法得知細節，但既然你有印象，那應該沒錯。靈魂不會纏人，這點你完全可以放心。」曾宗慶的目光聚焦在其他地方，聚精會神，彷彿一邊解數學謎題一邊和他們說話。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ukNufQUYv
楊瑞霖重重吐了一口氣，害怕的感覺漸漸消退，或許是那位婦人給他的印象很好，她的那份誠懇和真性情甚至有點溫暖。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B65S7387d
「你說的那個怡婷，她想拜託你一件事。」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t0fEu8st9
兩人聽完曾宗慶的解釋後不再說話，沒有繼續往下討論，氣氛突然變得非常微妙，楊瑞霖用眼神拋出提問，得到陳祐銓沉默但肯定的回答。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7DT9cUrjV
「我們先回去了。」楊瑞霖走到曾宗慶旁邊，誠懇說道：「謝謝。」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IIp5Twil7
曾宗慶擺擺手，望著兩個小朋友遠去，思緒再次回到空中。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DpCEhYOBU
回家的路上，兩人有默契地轉移話題，聊學校的八卦，或是下禮拜放學後的計畫等等，直到他們走到分道揚鑣的巷口，楊瑞霖終於開口。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5mwcm7IdG
「你會幫我吧？」一想到這件事的重要性，他的心臟彷彿凌空升起，空氣突然稀薄。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LEFBzXm6k
「當然，你不用想太多，這種事順其自然就好，我跟林家倫都會幫你啦。」陳祐銓老神在在，拍拍他的肩膀。兩人各自返家。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vsvO98Lbb
楊瑞霖盡量不去想這件事，但經過怡婷住的那棟大廈，腳步還是會不自覺地放慢，那晚的整個過程不斷在腦袋裡重播，眼前的畫面十足貼合那糟糕的記憶，尤其那盞到現在還沒修好的路燈。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Ai9zS9VHW
繞過轉角的同時，他發現怡婷父親在門外燒金紙，火光將他的身影照映出來，以及一旁穿著黑色袈裟的和尚。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1PJbYAiGa
楊瑞霖原本還不覺得和尚的外貌有多可怕，但在昏暗的天色下，飄忽不定的火光竟讓他看起來十分嚇人，促使楊瑞霖加快腳步離開，並疑惑怡婷父親手上撕的東西似乎有彩字，五顏六色相當眼熟。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fjVS27Olt
「啊！那個是課本！」他到家後才驚覺，他們正在燒怡婷的高中課本。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IlTTZ6iHh
雖然他很希望自己累到立刻睡著，但整件事情實在太怪了，楊瑞霖忍不住躲在窗戶下方，露出一雙眼睛偷看。通常晚上這個距離根本什麼都看不到，但多虧小金爐的熊熊烈焰，他能窺見怡婷父親以及和尚的模糊形體。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IYT52Ahix
他們又燒了一陣子的課本，直到再也沒東西可燒，火勢在冷風中漸漸消退，他們的形體也溶於黑暗之中。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nZYjCyRMi
「妳應該很難過吧。」楊瑞霖自言自語，不禁思考當晚墜樓的如果是自己，現在會看到怎樣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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