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小時前,馬庫斯穿上一身黑色緊身衣、口罩、帽子,帶著他的「寶物」——幾個月餅鐵盒、雜餅餅罐,在黑夜中不動聲色地遠離人群,頭上微弱的燈光讓他身在漆黑、伸手不見五指的山路上心驚膽顫,但他知道他必須要這樣做,甚至這是他認為是一個最好的辦法守護這些「寶物」。
他的步伐漸漸偏離山徑路線,走進叢林,隨意找到一棵大樹,抬頭是一片滿天繁星的夜空,在樹冠之間互相閃耀。月亮剛好在他頭頂,他猜想這裡該是個安全的位置,蹲下來用小泥剷在樹旁掘了一個大洞,即使滿頭大汗,疲憊不堪,他還是堅持下去,把「寶物」埋藏在泥土內。
現在,馬庫斯被困在審訊房內,雙手被反銬在背後,低頭沉默不語。8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H2OPXbD1x
他被捕了,罪名是﹕私藏違反社會安全書籍。
到底什麼是違反社會安全﹖沒有人知道界線在哪裡。只知道一旦是關於那年發生的事,就有機會觸碰紅線。最近甚至命令人民交出關於曾提及、記錄、疑似側寫那年的書刊雜誌印刷品,一旦發現被舉報,立即當作是革命軍餘黨,拘捕處理。
馬庫斯知道,誰舉報自己。你永遠都不明白為什麼這個世界,總是有人會為了那丁點的好處而出賣自己曾經愛過、付出過的人。不過,馬庫斯此時心感安樂,至少他把書早已埋藏好了。
審訊者把座檯燈照向馬庫斯,兇惡地問﹕「快說!到底你把書藏在哪裡﹖」8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2ojCskSoC
馬庫斯嘗試側面躲開燈光﹕「你們搜到什麼﹖沒有搜到,就代表我沒有私藏禁書了。」8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SDAnstWzI
審訊者嘗試用另一方法刺激馬庫斯﹕「無論如何,我們都可以『砌』到你有罪。你坦白告訴我們,或者還可以重輕發落……」8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37ppuuhyGz
「所以你準備用哪條條例告我﹖」馬庫斯冷笑的問﹕「現在是你們什麼都搜不到。」8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PQKt4QfRm
「你以為你不說,我們就查不到嗎﹖」審訊者身子往後,表現得毫不在意﹕「每一盞路燈、每一棵樹木,到山野叢林,都佈滿閉路電視,難道你以為可以隱瞞嗎﹖」8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zdUfz2cS8
「不如我反問你一個問題,假如我把書丟在山野上,然後它在泥內腐化,或被其他人發現了,書被遺棄了我還算不算書的主人﹖我還算不算私藏禁書﹖」馬庫斯拋出一個奇怪的問題。8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60Wn8MQHM
「所以你現在承認你把書丟在山上了吧﹖」8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ZTnzHF2nC
「我無話可說,我需要見律師。」
可是審訊者並未為馬庫斯安排一場正當的審訊,更在馬庫斯身上施以言語與肉體上的暴力。
六小時後,在審訊室內渡秒如年的馬庫斯,被直接送往法院審判,沒有辯護律師、沒有旁聽者,也沒有新聞記者報導。基於搜證人員無法在馬庫斯家中搜到任何書籍或物品,也無法在山野掘起每棵大樹搜證,最後呈堂證據只是,那些在街上、山徑上閉路電視錄下的漆黑畫面——隱約看見一名在深夜穿黑衣遊蕩的少年。口罩與帽子的遮擋下,無法證明少年就是馬庫斯。
最後以父母舉報的電話內容,成了把馬庫斯送入監獄的證據。
在這個荒謬之地,他們說你有罪,便是有罪,即使用的不過是弱不禁風的證據。儘管用盡百千方法自辯,亦得不到真正的公平對待。但馬庫斯並沒有後悔,因為他知道他所做的一切,並不是真正的惡。真正的惡是,無論你有沒有做過些什麼,反對你的人仍然會向你心臟發出子彈,將你這不同流合污、不順應他們所做的一切之人, 置之死地而後快。
但同時,馬庫斯相信,自己被置之死地後,必定重生。就像曾經免於恐懼的記錄、出版、言語自由,即使現在被認定是禁止之物,被囚於鐵盒之內,終必有天破土而出,成為這個城市歷史上最重要的「寶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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