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獵人現在正在附身倒數 - #16

我疲憊的靠上椅背，嘆了口氣――在百般近乎無理取鬧的堅持後，鄭宇成總算更改了導航地址，但依然堅持要我去大醫院浪費醫療資源，處理小診所就能解決的傷。

對於生病受傷有一整間醫院服務的人來說，這也許是很大程度的讓步吧？我不懂有錢人的想法。

車廂再度陷入沉默，但由於本人屁股負傷、身心受到傷害，因此我只是閉上眼皮假寐。

「昨天，謝謝你。」

安靜了一會兒，鄭宇成輕輕的說。

我張開眼睛，鄭宇成正一臉嚴肅的專心看著前方路面，雙手緊握方向盤。

「不客氣。」

他瞥我一眼，說：「那是你預知到的嗎？」

考慮到前文，他應該是在詢問我是否預知到了地牢的爆發？如果是的話，還約昨天吃飯就很該死了。

「嗯......不完全是。」

「什麼意思？」

我轉頭看向窗外，右手托著臉：「我沒有預知到地牢爆發，但你離開後預知到你們會與巨大體陷入苦戰。」

「啊......」鄭宇成不知是嘆息還是為何，車窗上的倒影可以看到他的掌心貌似緊張的反覆張開、握緊。

過了好陣子，直到車輛行駛到紅綠燈前停下，他才眼神轉向我，緩緩地開口：「......在你看到的那個未來，情況是怎麼樣的？」

這部分沒有什麼不能說的內容，因此我回想當初看到的畫面，道：「硬甲龍只有眼睛受傷，現場人員疲憊不堪，A級團隊請求支援換班，而你在通訊的時候被普通硬甲龍偷襲受傷昏迷。」

「......」

「還有什麼想知道的嗎？」

他嘴巴張開又閉起，低聲說：「沒有了。」

那張欲言又止的表情，雖然我沒有讀心術，但我大概能猜出想知道另一個未來的人心裡想什麼，因此我開口說。

「別想太多，已經過去的事再糾結也沒用。」我看著窗外並排在隔壁、機車騎士踏板上的柯基，口罩下不禁露出微笑。

橘白色相間毛髮的柯基瞪著烏黑的眼睛、吐著舌頭，笑臉盈盈的看著我，圓嘟嘟的屁股1/3艱難的塞在踏板上。

鄭宇成沉吟了一聲，也不知道是否認同。

「我只是有時候想......在不同的未來，事情會不會更好。」

不知怎地，總感覺不像他會說的話，我所認知的鄭宇成不是會為了這種已經無法改變的事情糾纏不清的人。

讓我想到大學裝瘋賣傻、到處烏鴉嘴時，有些戀愛腦是真的瘋，纏著我給他看送曖昧對象不同禮物、說不同對話會有什麼未來，纏得我一下就治好了遲發性中二病，宣布回歸普通人行列。

「不會有完美的未來，現在你就是最好的。」

想到那股瘋勁，我機械式的說了句常被我拿來打發人的話。

隨著紅綠燈轉換，那圓滾滾的柯基隨著主人機車的高速行駛揚長而去，我所在的汽車也重新發動。

好一會兒沒有聲音，我偷偷看向鄭宇成，發現他正張著嘴露出驚訝的表情，行車間時不時瞥向我。

有什麼好驚訝的嗎？

他的表情令我尷尬，於是我補充說明，試圖讓氣氛別那麼尷尬。

「我看過很多版本的你，你總是會成為英雄獵人，但我覺得這個版本的你活得更好。」

「是指我很偷懶的意思嗎？」

「......您很會曲解意思呢，鄭獵人。」

我呵呵一笑，不再多說，但鄭宇成似乎好奇心被勾了起來。

「其他版本的我有什麼不一樣嗎？」

「沒什麼不一樣。」我打發他。

雖然看到他轉換心情不再散發出尖銳的氣息很好，但變得煩人反而使我困擾了。

「那為什麼這個版本的我比較好？」

我想賞他白眼，但考慮到我的等級曝光還掌握在他的手裡，那雙白得發亮的眼白只能咬牙切齒的留在心中。

「為什麼喔......」我摸著下巴思考，如果要歸結現在的他過最好的原因的話......

「因為......我不是S級？」

「就這樣？」

我忍不住瞪了他一眼，鄭宇成頓了頓，語氣莫名地謹慎：「你是說，一開始你沒有隱瞞等級的未來嗎？」

「沒錯。」

「那跟我過得好不好有什麼關係？」

與你現在過得好不好有什麼關係？

不必旁觀同事遭遇S級的權勢性侵無能為力，不必知道在絕對的力量前沒有正義，不必夾在S級間的廝殺復仇中。

不必看到想死的無戰鬥能力S級被協會窮盡所能拘禁，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作為工具活著。

不必看到作為同事的我精神崩潰，不必看到作為朋友的我在監獄成為呂文載的實驗體......腦海浮現許多被我捨棄的未來，它們像破碎的鏡子在虛無的意識海中載浮載沉，儘管我記不起它們的全貌，某些重要的過程卻銘印在我的意識中，其中當然也有我向鄭宇成請求幫助的結果。

「有些事情不發生，就是最好的結果。」

他一臉不明白，那張無知的臉與我記憶中某個未來的他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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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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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身前自毀計畫】

第1004-50條-尋找可信任S級(鄭宇成獵人)破壞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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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牢房僅一盞忽明忽滅的白熾燈照明，由抑止能量的石塊堆砌而成的灰色空間十分黑暗，空氣中還散發著霉味、飄散著灰塵，光是身處這個空間都令人變得陰鬱。

被層層石製鎖鍊綑綁在牢房中間的男人盤腿低著頭、邋遢地坐在地上，黑色凌亂的頭髮蓋住了他大半臉，給人一種骯髒瘋狂的印象。

「你果然還是背叛了我......」

牢房開啟時，進入牢房中的男人正好聽見這一句話，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故意說給他聽的。

「鄭宇成。」牢房中的男人抬起頭，亂髮下隱約可見那雙曾經清澈的淺褐色眼睛布滿了血絲，像好幾晚沒睡，聲音也嘶啞得可怕：「你答應要殺了我。」

「......獵人協會不同意殺害S級，尤其你即使不進入現場也能發揮預知技能，他們相信你活著利大於弊。」

鄭宇成疲憊的鬆了鬆脖子上的領帶。

「你答應我的。」

「我也沒辦法，畢竟協會已經......」

「那麼！」牢房中央的男人晃動著肩膀：「你......為什麼聽到判決鬆了一口氣！」

淚水從男人泛紅的眼眶滿溢而出。

鄭宇成張著嘴，發不出聲音。

因為對方說的是真的。

他不想殺了這個人。

「你......這樣子還能使用能力嗎？」

他沒有針對對方的話語回應，反而提起另外一個問題，似乎想轉移話題。

但男人並不理會他，執拗的請求對方殺害他。

「我不知道你抱著什麼希望，已經沒時間了，現在就殺了我吧。之後說我魔力暴走就好了。」

「......也許有，讓你回來的辦法。」鄭宇成的聲音很輕，每個音節都像在微微顫抖。

男人咬緊下唇，紅色的血液沿著乾裂的唇角流下，滑過他瘦削的下顎線。

「你要相信不存在的希望到死嗎！」

「未來總是充滿變數，也許在你看不見的未來......」

「......然後你就這麼相信著，待在穿越者的身邊做沒用的等待！」男人提高自己的聲音，幾乎是在牢房中大喊大叫。

任何人看到他，都會毫不猶豫認為他是個瘋子，竟敢對國民英雄獵人大呼小叫、拿沒發生過的事情指責他。

「被善良體貼的穿越者愛著，對於抹殺他感到愧疚。」

「無法回應他的感情，又無法實現我的遺願。」

「我......」鄭宇成甚至還沒來得及思考，話語再度被眼神瘋狂的男子打斷。

「你想說你會動手、你會改變！但最後我的墳墓不只沒有屍體，連名字都沒有！」

「......」

男子大口喘氣，眼角滲出鮮紅色的液體。

「......抱歉，一直這麼自私。」

「......」

「就當作我不存在吧，反正這個身體注定不屬於我。」

「我......會努力繼續尋找。」

鄭宇成的聲音蒼白，承諾無力。

男子不想再多說什麼，他知道自己註定說服不了對方，他所見到的未來將如期展開。

「不，是我的錯，一開始我就不該拜託你這種事。」

他靜靜閉上眼睛，閉口不言時，他看起來就像陷入安穩的睡眠般寧靜。

鄭宇成不禁摒住呼吸看著對方，然後喉嚨深處發出沉悶的輕笑。

「反正我也沒做到，有差嗎？」

「......我真的很想打你。」

「那就約下次吧。」

男子沒有回應。

「下一次，」鄭宇成深呼吸，勾起嘴角微笑：「要殺要剮都隨你。」

――因為在他預知的未來中，已經沒有下一次會面。

「因為我總是對你不自量力的許下辦不到的承諾。」

即使是黑暗腐臭的房間中，鄭宇成灰色的眼睛依舊閃閃發亮，笑著注視他直到最後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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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手錶分針跨過7，坐在地上的男人睜開他淺褐色的雙眼，困惑的看向鄭宇成。

「這裡是......？」

鄭宇成僵硬的維持像是笑臉的樣子，沒有說話。

「請問您是？」

他所認識的那個人已經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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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身前自毀計畫】

第1004-50條-尋找可信任S級(鄭宇成獵人)破壞屍體

-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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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厭煩的瞇起眼睛。

光是不認識，所有人的生活都單純很多。

我沒被性侵、沒被拘禁，兩個垃圾自己吃蚯蚓玩沙，鄭宇成只需要完成單純的獵人工作，不必攪和同事的愛恨情仇。

而連結所有一切的源頭就來自這世界覺醒者的最高等級。

只要層級不同，就不會對彼此產生興趣。

龔瓏不會對滿街跑的玻璃D級娃娃感興趣，呂文載不會對唾手可得的白菜D級實驗體感興趣，鄭宇成不會對層級完全不同的廢柴D級獵人感興趣......

但這些解釋起來太複雜，因此我只是緩緩地開口。

「聽過一句話嗎？無知就是福。」

就算聽起來很傲慢，那也沒辦法，我不知道其他更正向的說法。

「既然已經得到正確解答，有必要去看那些錯得離譜的答案嗎？」

鄭宇成只是困惑的笑了。

「你不是我，你怎麼知道？」

「我不想跟你辯論了，專心開車吧。」

車窗上倒映著只露出一雙眼睛的成年男人，無聊的托著臉看著窗外。

上挑的眼尾給人一種精明冷漠的感覺，比一般人顏色更淺的瞳色令他看起來有種神秘的空靈感。

即使那雙眼眸中沒有光，也不會有人知道。

我閉上眼，決心再也不回覆鄭宇成任何一字一句。

車廂內沉默了一會兒，他緩慢地開口：「這個正確解答，對你也是嗎？」也許這段時間他其實不是保持安靜，只是在思考。

是嗎？我想是的。

「是。」

鄭宇成點點頭，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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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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