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色】
角色名稱:唐紅
年齡:28
背景故事:
在世界「開裂」之前,她是一名極限運動挑戰者,曾單人單船,歷時整整107天,完成了環繞世界一圈的壯舉。她曾與風暴搏鬥,在被困在赤道無風帶的第十一天因高溫和焦灼幾度想砸爛聲納系統——太吵,卻靜寂——然後於極限的環境中學會了在孤獨的煎熬中自我沉澱。
唐紅精通航海知識及船隻操控技術,能藉由雲層、氣壓與風向預測海上天氣,同時具備強大的心理素質及快速應對緊急狀況的能力。
「我在海上出生,海是我的故鄉。別說什麼探索或出走,我只是回家。」
只是喜歡海而已。她想。單純的喜歡,不是征服欲或什麼其他的情感,只是習慣、舒適與自由。船隻如同她延展的骨肉,揚帆啟航、乘風逐浪的過程彷彿與大海融為一體。
在世界「開裂」之後,她成了拓荒者協會的一員,主要任務是探索海上未在協會登記過的島嶼,並放置「島標」。
註:賽事設定參考旺代環球帆船賽
註:船隻設定參考IMOCA 60 帆船
攜帶裝置:
[航行號]:曾為一艘單板帆船,由唐紅購買、設計,並由協會更新自動駕駛系統及改裝加入新型動力系統,最大爆發航速可達135節。全長17.6公尺,吃水1.6公尺(含可收折式水翼),配備海水淡化儀及自適應聲納雷達系統。「走吧,夥計!」她拍了拍船身,大笑。
[一串項鍊]一串銀鏈,扣著一枚圓球,球上閃爍著數字,球中裝著不斷旋轉的指針。它永遠指示航行號的方向與距離——所以說,是吧,那是她的島。
備註:一位海上求生專家,她想完成一張新世界的海圖。身高176cm,膚色小麥色偏灰,體態修長結實,手掌帶繭、細小傷疤,關節粗大略微變形。黑色短髮帶少年(中年?)白,不過耳,她自己剪的。出海的常見衣著為灰色漁夫帽、薄內襯衣、長褲、防風外套與手套,以及封閉型船鞋。陸地上則混搭,以舒適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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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區域】怒濤之島
【接取任務】A級任務<蟬食鯨吞>
【拓荒】
————
「你是說,那位雷德 . 沃克想和我組隊?他有聽說過我的要求了?」任務大廳裡,唐紅狐疑地問著前來的導員。
不久前她剛交出C級任務<GPS不是我設定的>的報告,正打算漫無目的出海再晃幾圈,看看有沒有什麼未發現的島嶼能加點獎金——順帶一提,由於改造航行號的關係,她對協會的負債仍有一億三千多萬,儘管現在貨幣稍微貶值,大約還是值十幾個任務或再發現幾座前所未見的島嶼,抑或是「對協會有重大貢獻者,可減免或抵銷債務」。
夥計,你受苦了,我甚至不能再貸款幫你裝一個全新的磁場屏蔽器——
「如果你說的是『擅長野外與極端環境生存,出行方式必須搭乘航行號』的話,是的,他沒有問題,不過——他有一個要求。」導員微笑。
「行吧,我們見一面,直接聊聊……」
數日後,唐紅與雷德在航行號的駕駛艙中對坐著吃早餐,他們的目的地是——怒濤之島。
雷德找上她的原因很簡單,在上次航行中她沒有前往的那座島嶼,很可能便是協會攻克已久的無名島——外型未知,位置未知,甚至連名稱都不知該如何稱呼,極其神秘的一座島嶼。協會從各式各樣的遇難者中得知了「某處可能有一座島」的消息,卻從也沒有真正證實過。聽說面前的人曾經孤身從島嶼走出,卻失去了與之相關的一切記憶。
「不是有島標嗎?」唐紅疑惑。
「在妳回來的第二天,島標的信號消失了。」雷德頓了頓,補充,語帶遲疑:「那座島……協會其實並不熱衷於探索它,他們曾經派出許多人手嘗試探勘,卻無功而返,久而久之,它的優先層級便下調了。」
「但我隱約覺得,它其實並不可怕,至少我沒有任何恐懼的情緒殘留……只是,忘記了。」雷德又說。
「為什麼是我?」唐紅又問,世界上的拓荒者何其多,她不信只有她找到了無名島的位置。
「那裡似乎有很多水。」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神情是空茫的,不像是在說島,而是他或許遺留在島上的某個東西,而他並沒有發現這一點。
「哦——而我是協會目前最好的航海家!」唐紅笑,她撐著下巴饒有興致地打量雷德 . 沃克的神情。「行,我答應你,不過不是現在。」
「你得熟悉熟悉我和航行號,當然,我也得熟悉你與陸地。」唐紅說,雷德沈默頷首,認同了這一點。
於是,在徵求了雷德的意見之後,唐紅接下了任務<蟬食鯨吞>。
「我經過怒濤之島很多次,這是我發現的第一座島。」唐紅看著逐漸接近的島嶼,有些得意。「因為它我才去改裝的航行號,帆船在這兒受到的限制太大了。」
島嶼的上空籠罩著陰灰的雲層,像是風暴來前壓抑的陰影。愈靠近島嶼的卷浪愈大,雷德幾乎要懷疑船隻會在某次起伏中撞上海底凸出的礁岩。
怒濤之島的西緣如裂口般大張,將外海襲來的一切浪潮盡皆吞下。黑鰭海岸,是每個意圖登臨怒濤之島的人們最早映入眼簾的景象,也是島嶼最不近人情的門面。
犬牙交錯的岩層宛如隱匿於海中的巨獸之脊,高聳突起的礁岩墨黑如鐵,邊緣銳利且層理破碎,浪潮打起的碎花在岩壁上攀附,自遠洋席捲而來的狂濤撞擊岩岸的轟鳴聲層層疊疊,永不停歇,留下一層層銀白鹽霧,風吹之下,凝結成片片晶體,彷彿是某種魚類亮麗的碎鱗。
岩石的稜角直插天際,遠望整個海岸,就像是一排排豎立的魚鰭破出水面,或許正是它命名的由來。
船隻慣常在這裡登陸,應該說,船隻一般會先停靠在黑鰭海岸西北角下錨,換上橡皮小艇再沿著海岸線靠近登錄點:一個巖穴附近的木造平台。
究其原因是因為——
「雷鰭魚——牠們可不會放電,哈!叫這個名字的原因是因為牠們有雪銀色的鰭和身體,在水裡游動的速度快得像一道閃電……更重要的是,牠們成群結隊。」唐紅背對著雷德蹲坐在舵前,揚起一隻手臂。「雷鰭魚大約能長到一條手臂這樣長,牠們的臉部、包括眼睛上都蓋著一層厚厚的膠質膜,並不仰賴視力,想反,牠們對水流的擾動特別敏感,而且攻擊性很強,小船就算了,要是我夥計這種的——」
她切了個水下攝影機,一道道銀光在水底閃動,隔著數十尺的距離還看的不甚清晰。突然,像感受到什麼一般,匹練般的白線倏忽而過,朝著船隻極速追來。
「注意,要加速了——!」
唐紅話音剛落,航行號的動力模組啟動,發出一陣低沉的嗡鳴。兩側水翼展開,而船體抬升,瞬間駛離海面三分,宛如劃破狂潮的箭矢直衝雷鰭海岸!
水下攝影機的畫面一陣模糊,無數銀白之影在波間翻騰,雷鰭魚群如同水下的風暴般狹著浪而來,劇烈的撞擊拍在船側、船底,魚鰭與金屬相碰的爆鳴如連珠般在船體四周炸響,航行號猛地顫動了一下,但僅有些許的偏斜,仍穩定地飛馳著。
「這種速度和穩定性……這艘船是你改的?協會怎麼沒把它列為特殊資產?」
「他們想過。」唐紅笑了。「但——我不同意,航行號是我的,我簽了自己負擔改造費的合約,哪怕我因此欠他們一屁股債。」
她的眼神緊盯前方,航行號一往無前,劃開翻湧不休的巨浪與魚群。
「這不是……」不是該停泊的地方!雷德一手緊握著安全扣環,轉頭看向唐紅,眼中閃爍著難掩的驚訝。他差點因劇烈的晃動咬到舌頭,咕噥地咽下未竟的話語,轉而死死趴在了地上。船艙中的物品被繩索和鉚釘死死地固定在原地,和唐紅挺直的脊背一般巍然不動。
噢……當然,遠遠的停著,小心地靠近,讓我們有更加安全的體驗,不過有時候我們也可以選擇同樣安全,但更加刺激的航線不是嗎?怒濤之島是浪潮的天下,它有密密麻麻的水道,翻騰不休的水,以及——狂亂的、永不停歇的風。
他們深入峽灣的深處,航行號一個急斜,貼著礁岩邊緣擦過,幾乎只差半米便撞上岩壁,但也藉著這個角度擺脫了大部分魚群。
「我留下島標時的進入路線,記得很清楚。」唐紅轉頭朝他咧嘴一笑,「我可熟這裡了,看!」
「那是……?」雷德勉強穩住身體,額角滲出細汗。他是經歷過很多險境沒錯,但還沒上島就這麼刺激也是第一次!
此時此刻他們還維持著令人驚恐的高速,衝向一座……倒懸的……瀑布!
細看之下才發現並沒有那麼誇張,只是因視角的錯位而有它幾乎垂直、撲面而來的壓迫之感,水色深藍透銀,夾帶無數浮動氣泡與碎浪,從低處翻湧而上,簡直是從海底斜掠而上的奔流,至少超過60度的傾角,在岩壁間撕扯出一個巨大的裂谷,上方被水氣遮擋,似乎與雲層都融為了一體。
風在岩壁間尖嘯。
雷德的視線隨船體晃動,滑過夾岸生長的苔蘚與攀藤,沒有任何樹種能在這樣的環境下存活……水氣過重、風壓過強、雷電經年累月地洗禮,每一道風都可能撕裂枝葉,每場雨都是酸鹼交錯的災厄。但那些無法無天的生命就是有辦法深入岩石的裂隙,緊咬不放,靠著一丁點零星的養分不斷生長。
他瞥見一個眼熟的黑匣,懸在高聳的岩壁之上,八足緊扣如嵌入海床的錨。它上方如水母般的飄蓋在水流沖刷下不斷抖動,盡心盡責地輻射出指引船隻的信號。
他想起唐紅說:「我第一次來的時候沒能上去。」
「動力系統還沒改裝,那時候連水翼都差點被氣壓拉斷。那湧流幾乎是——活的,它會掙扎,會擺脫你,還會試圖把你從它的身上摔下去。」
「我那時候只靠近到入口,然後……」她頓了頓,勾起一抹頑皮的笑容,「我丟了兩枚島標,讓它們先去爬。」
雷德當時以為她說的是上島——也沒錯,不過更應該說是登上這條河流。
「觀察海,觀察浪,觀察風,這並不難,科技輔助我們做到這一點,要做的只是把住舵,拉好帆——」唐紅沒注意她曾經拋下的島標,她銳利的眼神掃視著上方,全部的注意力都只放在了這座她曾經想要攀登,卻因力有未逮而幾度退卻的逆行之河上。
「有個挺有趣的說法:你能在怒濤之島聽見所有風的來向。」你聽,聽著南風的哀悼,乘著東風的咆哮,讓北風揚起旗幟,而西風溫和又強硬,像海底暗流的湧動……風無時無刻都在變化,但總的來說,它將一切吹向同一處:島的中心。或許來自天空,又或許是來自船底下的波濤洶湧——
「你分不清究竟是水揚起了風,還是風卷出了河流——這倒懸向上的河流!」
儀錶板上顯示的航速還在不斷向上攀升,80節、90節、100節,近八噸重的龐然大物被一陣又一陣的浪高高拋起,兩側水翼再展,像迎風而起的翅膀——
失重感。這艘船真的像飛起來了一般在水上跳躍。雷德死死抓著駕駛艙中的扶手,一腳蹬著牆,從窗戶底下望出去盡是拍舷的雪白浪花,轉頭還能看見唐紅側邊臉上興奮、愉悅甚至有些猖狂乖張的笑容。
「你看過滑雪的八字蹬坡嗎?」唐紅雙手絞著帆,讓船牢牢把持著向上的勢頭,而不是在狂風亂流中被拍向兩側的石壁。她不自覺地提高了聲音:「很像對吧?不過我們不是踩著雪,是踩著浪、踩著風!」
船隻如離弦之箭不斷攀升、再攀升。船身緊咬著水流,如同攀援著一條牽引於天際的銀索。在雷德的視野裡,世界被席捲的水鍊割裂成無數條斜線,風雨與雷聲交織成嘶吼的樂章,而他們,他們乘風破浪,征服一切令人畏怯的險境,將世界都踩在了腳底下!
驟然之間,前方豁然開朗——
懸崖鋒利的尖角在水花間突兀的探出,宛若天塹。他們穿破最後一道兜頭蓋下的浪,船體整個衝出水面。
就算只有短短十幾公尺,這一次——
這一次是真的瀑布啊。
水流在腳下崩斷,銀白色的水柱從崖頂向下傾瀉,接住他們的不再是湧升的水勢,而是遊樂園裡絕對買不到的自由落體服務。
「別怕,夥計——」唐紅大笑,雷德的心臟在劇烈的跳動下竟也湧出一股暢快淋漓之感。「她有著世上最剛毅不屈的脊樑!」
船隻像炮彈一般伴隨著水花轟然墜落,閃爍的雷光撥開了雷殞盆地的瓢潑大雨,他們正式進入怒濤之島的心臟。
雷殞盆地,到了。
「妳還真是……」雷德的臉上也微微洩出一絲笑意。
不走尋常路。她像是那種在森林裡走著走著便欣然岔入羊腸小徑的人。
「我老早想這麼幹了!」唐紅理直氣壯,這可比那什麼小心翼翼地登岸攀爬,踩著濕濕滑滑的青苔走上兩三個小時的路還快得多!也——有趣的多!
雷殞盆地,與其說是盆地,不如說是雷殞湖,從高處向下看去,它的上方還壓著一層極低的雲,細密而似乎永不停歇的細雨讓雷殞盆地充滿了大大小小的湖泊,中間夾雜著泥濘的沼澤地帶。悶雷在雲間響動,在幾乎無遮擋的盆地間泛起空蕩的回音,像是某種雲中生物古怪嘶啞的哀鳴。
「怒濤之島總是喧囂,雷殞盆地更甚!」唐紅把船泊在了盆地的邊緣,中心太危險,把船停在那兒簡直就是找死,誰也不知道頭頂是不是會突然降下一道閃電——反正他們的目的地也不是雷殞盆地,而是東方緊緊比鄰的洪流山脈。
洪流山脈啊……其實可以稱呼為洪流森林。它的地勢並不高,主要由雲皮樹構成,那是一種極度適應高濕環境的樹種,大約只有三至五公尺,主幹蜿蜒生長,極具韌性,樹皮表面層層開裂,上面附著一層絨絮似的白色苔蘚,宛如剝落的雲霧,因此得名。雲皮樹的葉片狹長,覆有微小氣孔以吸收空氣中的水分,粗壯發達的氣生根在地面上攀出無數凸起的拱狀結構。
「我沒有……我第一次踏上怒濤之島的土地,以前都只是在雷殞盆地邊緣拿望遠鏡看看雲和魚什麼的。」唐紅說,深一腳淺一腳地跟在雷德的後方,小心翼翼地踩著濕軟泥濘的土地,莫名有種下一秒變要陷入泥沼的感覺。
她難得的爆了粗口:「這也太他媽難走了!」
「跟著我。」雷德說,「雲皮樹的根不只有地表上看到的這些而已,它能在地底鋪開數十公尺的根系網,可以說它幾乎是怒濤之島的根基。觀察地面上那些根系的走向,你得踩在網的交叉點,這樣走的穩。」
這裡的植被稀少,一路走來,除了雲皮樹還是雲皮樹,唐紅被那些交錯而生的白色枝幹晃的眼花,雨淅淅瀝瀝地下著,風聲……嗯?風聲?
怒濤之島的風是有層次的。從外海的平穩一直過度到近海的狂風巨浪,在怒濤之島的邊緣達到了最高峰,而深入內陸之後,匯聚而來的風在這裡相互拮抗,反倒形成了穩定的環流風場,就像是……颱風眼一樣。空氣在此壓抑沉寂,彷若風雨前最後的寧靜。
分明無風,又為何會有風聲?
唐紅停下了腳步,示意雷德細聽。
「……是風暴蟬。」雷德說,他撥開雲皮樹龜裂的表皮,一隻約手掌長的風暴蟬受驚而飛起。唐紅望著那個越飛越遠的小小黑點,目光一轉,在四周的雲皮樹中望見同樣的灰黑色蟬身。
是了,風暴蟬。你不能相信怒濤之島的聲音,因為那些風和水在礁石的孔洞中碰撞,東來的風也許在西方造出回響。而現在又有了第二個理由:蟬鳴。
牠們的鳴叫聲就如同風,並且,很奇特的,群聚的風暴蟬會發出狂風一樣的尖嘯,或許還有拍擊樹木枝椏的回音,但單一的蟬細聽只會是那種溫柔的、近乎無聲的微風。
因為鳴聲如風,因此被稱作風暴蟬。
根據協會的調查,風暴蟬無論雌雄都有鳴膜,他們懷疑這其實是一種定位音,或是某種社群溝通的工具,甚至是如鯨豚鳴叫般精準的語言,群體共鳴形成的聲場還能夠擾亂掠食者的空間感知。
「其實我一直以為風暴蟬之所以叫做風暴蟬,是因為牠們能夠引來風暴。這可是我出海時最不想見到的場面了。」雖是這麼說,唐紅的語氣卻有一種淡淡的惋惜。
雷德撇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長久作為拓荒者的人或許對這些超乎預期的事件保持著某種程度的熱忱。他覺得唐紅……樂於接受挑戰。
從協會駐紮的島嶼到怒濤之島雖是順風而行,但也足足花了三天的時間,唐紅與雷德自然不是傻傻地坐著,而是翻看協會提供的最新情報,以及交流各自的經驗。
「幾年前,我在怒濤之島附近遭遇了風暴。其實……風暴的產生主要不是看風的強度與否,而是穩定性,氣流的擾動才是天氣變化的主因。怒濤之島的邊緣海域就很穩定,風始終朝著同一個方向吹拂。可是那天的風向,反了——其實再往前幾年也有這樣的情況,但我一開始以為那只是海上各式各樣的因素所引起的偶然。」唐紅背靠著駕駛艙的牆,皺眉回想著當時的情形。
她說:「我對風暴蟬的第一印象便是——牠們狹風暴而來。」
風起得很快,像是沉睡的巨獸倏然睜開雙瞳。天色原本就不明亮,厚雲壓頂,一層又一層像黑絨覆住海與天之間所有的餘光,陰影在不知不覺間覆滿目之所及的海面。然後,雲不再只是壓著,它們旋轉、堆疊、盤繞,像是整座天空都被收進了一個深不見底的渦口,唯有閃電能將黑暗撕扯出一道道裂縫。
航行號的氣壓儀數值急降,唐紅猛然抽手,下一秒便已將主帆收攏。她熟練地操作動力模組切入應急狀態。風的方向亂了,她維持著蹲舵的姿勢抬頭看去,桅杆頂上的風向旗正不斷地旋轉。
海平線的那頭,有烏壓壓的黑點。
一開始她以為是碎裂的浮木,被海浪捧上了天空。但牠們乘風而來,飛得高,高到幾乎與雲層齊平,像是風雷降世前的哨兵,抑或是標定著獵物的準星。風聲變得銳利,像是吹過斷裂的鋼索,耳邊只剩下一種乾冷的尖嘯。
她屏住呼吸,拿起望遠鏡——原來,那是一群蟬。
下一瞬,天崩地裂。
航行號被數尺高的浪兜頭蓋下,那時候水翼的自動調節功能還沒改裝,她疲於調整船身配重,以免傾覆,便也無暇注意那些蟬了。
「你知道的,天底下所有的風都朝著怒濤之島匯聚,而因為風場的緣故,怒濤之島的生物幾乎不會離開島嶼。但那是一場……我認為是從怒濤之島吹出的風暴,而在結束後清理甲板時,我撿到了一隻風暴蟬。」她似有些感嘆,「牠們有兩對翅膀,一對比較長,延伸到身體的末端,像是那種甲蟲的鞘翅,有一層光滑的蠟一樣的表面,中間微微翹起,照著光還可以看到翅膀邊緣細小的絨毛。我沒仔細看過牠們飛行的樣子,在甲板上撿到牠的時候已經六足僵死了。」
「離題了,我是說……這或許和牠們的異動有關,那個不自然的、輻散的風場,幾乎掃蕩了整個北部洋面。」唐紅肅容,聲音輕緩卻沉重。「怒濤之島是風的終點,它應該永遠都是終點。但那時候卻好似成為了……風的源頭。我問過協會,他們說在我提供的那幾個時間點確實有出現幾個相似的震動波形,不過變化都沒有這次這麼劇烈。」
她翻閱著協會整合的資料,指尖落在一組組數據之上,波譜儀的偵測不太準確,受風場干擾嚴重,但隱約能夠看出漸起的振幅……協會預測它會在三天後達到峰值——也就是他們上島的現在。
「你得做好心理準備——我懷疑怒濤之島會有大動靜,島的內陸或許不再是風暴無法踏足之地。」唐紅道出她的擔憂,而雷德並沒有馬上接話,他沉默地望著怒濤之島的方向,思索。
「而且,雷德,你覺得……風暴蟬真的無法引來風暴嗎?」
「我覺得……」雷德拂開雲皮樹橫生的枝節,皺眉看著手腕上的聲紋解析儀——那是一塊漆黑如黑曜石的屏幕,邊框微微泛著冷光,表面波動著細碎如蛛網的頻譜線。「風暴蟬在躁動。」
雨仍舊在下。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UBUclQq9O
他們走在一段更深的林徑,雲皮樹的氣生根密密麻麻如天然橋架,枝葉交錯如網,僅漏下些許微光。水氣蒸騰之間,雷德抬頭,似乎正在傾聽著什麼,他的神情冷靜得近乎嚴峻,像一台被調校得極致精密的儀器。
「風聲變小了。」他說。
唐紅茫然一瞬,她覺得自己的耳膜快被那鼓噪的聲音給撞破了,剛剛雷德說了什麼?呃——風變小了?
「你是怎麼聽出來的?」唐紅的驚訝中還混雜著一絲敬畏。
雷德並未立刻回答。他盯著聲紋解析儀,眉頭深鎖,又看向林間不起眼的空隙——一隻風暴蟬伏在枝椏之間,鞘翅張合,底下透明的薄翼微振,風聲裡混雜著幾不可聞的撕裂音。
「牠們叫得不對勁。」雷德說,「這是……預警音。唐,妳的猜測可能是正確的。」
他抬頭,目光像是穿透了陰翳,看見其上翻攪著的雲。
「要變天了。」
那麼,該繼續前進,還是回返?
「就這麼離開的話……感覺很不甘心吶。」唐紅笑了。
「……我們向南——那裡的風聲最大,波形最混亂。我們總得知道面對的是什麼。」雷德在短暫地思考後做出決定。「繞環,沿著山脈的邊緣,一旦紀錄的頻率超過閾值,立刻撤離。」
他知道這是一場危險的試探。但也許只要再走近一步,就能夠觸及這次異常的核心——又或者被捲入其中。
唐紅沒多說什麼,只壓了壓護目鏡的邊緣,朝他簡短的點頭,有種灑然的風範。
「走吧。」
他們轉道向南。
天色在不知不覺間暗了下來。不是日落,而是一種更沉重、更緩慢的黑——那些透進來的光一點一點變得細碎暗沉,黏稠如濕泥一樣沉墜,滲進每一道枝椏與裂縫。
沒有閃電,沒有雷聲。唐紅抬頭,彷彿回到了風暴來臨前的海面,看著那厚重的雲層沉沉壓來。而風聲在撕裂,若要比喻的話,之前的是狂風,那麼現在的便是,亂流。
她低聲說:「……不對勁。」
風暴蟬爆發了。
牠們鳴叫得狂烈無比,風聲尖銳如金屬刮蹭玻璃,聲波在濕潤的空氣中攪成一團,不斷迴響。聲紋解析儀的中心爆出刺目的紅芒,波形震盪,數值飆升——又在瞬息後戛然而止。
樹皮的陰影處是密密麻麻的蟬,半張著鞘翅,彷彿定格的畫面般一動也不動。
「起風了。」唐紅側過頭,臉頰繃緊,像是某種敏銳的野獸。
在猛然寂靜的樹林中,傳來風過樹梢的沙沙作響。
不是聲音,是真的風,沉寂的空氣亂了,夾著撲面而來的潮氣,從山脈的邊緣捲入,氣流在樹林的縫隙間亂竄。
那些風彷彿從皮膚一直刮進了骨縫裡,唐紅的第六感朝她瘋狂示警。
有什麼將要來臨。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BjpGRFklQ
「撤離。」雷德冷聲道。他的指尖迅速滑過介面,截取下一段聲波,隨後毫不猶豫地轉身。他走的很快,也很穩,彷彿無需思考般每一步都精準地跨越了地上蔓生的枝幹,唐紅幾次差點被絆倒都被他堅定而有力的手一把撈起。他們在陰暗的樹林間急行。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8YqxWQJ7rm
越靠近邊緣的風越大,直至幾乎寸步難行,有一瞬間他們幾乎失去了方向,風從四面八方同時湧入,走向古怪而扭曲,撞的人頭暈眼花。整座森林都在搖擺,不,不只是森林,而是——整座島嶼都在震動。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唐紅低頭看去,在晦暗一片的視野中辨認著氣生根的輪廓,攀著雷德的手借力,將腳從重重束縛中拔出。「這是……紅樹林啊。」
雷德走在她的前方,沒有錯過唐紅的低語,他們同時意識到了一件事。
紅樹林……那些氣生根最主要的功能當然不是供人踩踏,而是在海水漫上來時為植物留下一線呼吸的餘地。
可這裡已是島嶼腹地,雲皮樹為什麼會有紅樹林的特徵?
或許是因為大量降雨導致土壤長期積水,或許是雷殞盆地的湖水在汛期倒灌入洪流森林……不過唐紅有個更荒誕、也更不妙的猜想。
雲皮樹的分布變得稀疏,他們已經能夠眺望遠方雷殞盆地凸起的邊緣,頭頂上的雲層如唐紅想像的一般厚實壓抑,令人幾乎窒息。豆大的雨點被風吹的偏斜,朝他們直墜而來。
那彷彿命中注定般的風暴終於降臨了。
先是一道閃電撕裂雲層,緊接著是轟然的雷聲,從遠方捲起,沉重如鼓點,一波波襲來。
然後是風。
風,從島的四方而來,那甚至已不能被稱作「狂風」了——島的中心好似有個黑洞,將所有的風都吞沒,旋轉出了漏斗一般的龍卷!
雷德將她撲倒,半身嵌入了氣生根交纏的縫隙之中,方才前行的阻礙竟成了此刻救命的浮索,儘管如此也有種身軀漂浮不定、幾要隨風而起的感覺。風壓像一堵牆,把她撞得喘不過氣,留下令人戰慄的空白與耳鳴。
她看見被攔腰折斷的雲皮樹在風中飛舞,亂石與碎葉擊打著暴露在外的身軀,魚群與走獸在風中拼盡全力地掙扎,卻也無濟於事。而被捲起的不僅這些,還有風暴蟬。
牠們在雨中飛行。
順著風,卻並不完全順著風,穿過密如水簾的降雨,以完全不合常理的姿態在狂風中維持平衡,鞘翅翻開,內翅振動的頻率快得展出道道殘影。唐紅第一次知道洪流山脈裡居然有這麼多蟬,有些失控撞擊在樹木上瞬間死去,但更多的蟬飛起,將龍卷染成了漆黑一片。
那並不是驚惶逃竄,而是一種有秩序、有目標的飛行——牠們在對抗著什麼,又或者說,在引導著什麼。
海嘯,從島的四方席捲而來,唐紅震撼地看著那幾乎抵到了雲層的水線,高漲而細白的浪像是此刻天地間唯一的色彩。
怒濤之島,無愧其怒濤之名。
「這真的是風能吹出的浪嗎!」她大叫,甚至聽不見自己說了什麼。
風暴蟬的振翅的頻率逐漸趨於一致,每一隻都像被同一段節拍驅動,迴旋、上升、轉折,再匯入空中某個看不見的節點。
風慢了。唐紅猛地抬頭。
牠們在……破壓場。
雷德也感受到了——那不再穩定旋轉、開始上下顫動、紊亂扭曲的風。
島像是被撕開了,所有雲,所有雨,所有風,在同一個點達到最大密度、最大壓力,然後——
爆開。
風場反轉的那一瞬,光彷彿都被撕成了兩段。一股看不見的力量從島心炸出,將所有的風驅逐出境。
雲層碎裂,雨水橫甩出天空。達到最高點的浪將無數風暴蟬翻湧著吞沒,海水灌入雷殞盆地,捲起千層浪花,暴起的洪流朝著洪流山脈直衝而來。
唐紅從地上爬了起來,踉蹌著站穩。
「原來如此,牠們不是引來風暴……」她喃喃,「牠們是……排出去。」
遠方的地平線不見了,被鋪天蓋地的白牆所取代。跑?來不及,水流在幾分鐘內就會碾過他們此刻所站的地方。
雷德盯著那道直撲而來的水牆,眼中掠過短暫的震撼,但那只是一瞬。他掃視四周,確認著各種可能利用的天然條件,條理清晰地排除所有無解的路徑,只為了那唯一的生機。
反方向逃亡已經來不及。
那洪水是從四方席捲而來,潮頭幾乎將山脈邊緣完全封死。
爬高?
他的眼神迅速掃過周圍的雲皮樹——不夠高,但氣生根的結構很穩定,經得起風,受得起浪,當然,也撐得住人。只要他們能不被衝散,挺過最開始的那一波浪潮……
「唐!上樹!」雷德從腰際抽出繩索,極快地套上兩人的身軀。
「不,我有個更好的提議。」唐紅揚起一抹飛揚的笑,解開頸項上的搭扣,撈出一條銀鍊,它的末端扣著一枚透明的圓球,球中裝著的指針穩穩指向斜前方。
她的指尖掐入球的內部,它開始閃爍出綠色的光圈。
「航行號有自動駕駛系統,它會朝著定位來——而很快,這裡就不再是陸地了。」那麼當然,可以行船。
「現在的問題就是——我們該怎麼上船了。」
「很危險。」雷德眼神閃了閃,他思索了一下,還是沒有解開兩人之間牽繫的繩索。
「我在海上的時候,這種浪只是小問題。」唐紅自信地說。
「好,上樹。」雷德同意了。三兩下攀上雲皮樹的枝幹,唐紅在他詢問前便開口:「船速不會很快,最近的距離大約是兩公尺,她很穩,隨便跳——可以嗎?」
「可以。」雷德說,眼神銳利。「我說跳,妳就跳。」
雨霧之中,遠方的水牆裂出一道縫隙,航行號黑色的船身筆直切開浪頭,如同利刃劃破水幕。它的水翼展開,風帆半收,船首些微抬起,應召而來。
「跳!」航行號掠過他們下方,僅僅一瞬的機會。兩人幾乎同時鬆手,蹬樹、前撲——風撕扯著衣角,兩道身影在在雨中交錯而落。
下一刻,雷德雙腳著艏,一個翻身卸力蹲跪在甲板上;唐紅稍慢半拍,腳尖擦過欄杆,身體向前傾去,幾乎要被甩出左舷——「唔!」她被繫繩一扯,狠狠拍在駕駛艙上,不管不顧地順勢拉開艙門,側身擠了進去,雷德緊隨其後。
「上船成功。」唐紅捂著生疼的肋骨,臉上雨水與笑意交融,接手了航行號的控制權。「走吧,夥計!」
航行號猛然加速,水翼下的減壓模組發出一聲悶響,整艘船如箭脫弦,劃開湧入的洪流,在風雨中硬生生撕開一條通道。
「雷德往左!偏重——快!」唐紅急吼,雷德反應迅速地鬆開握把向左跌去,背脊拍在牆上,發出一聲悶哼。航行號左舷傾斜了近90度,水翼收合,險之又險地擦過上方一顆斷裂橫置的雲皮樹,樹枝與船身摩擦的聲音在不斷的海浪拍擊下竟也顯得毫不起眼。
洪流在他們身後拍打進山脈,如萬馬奔騰,雲皮樹如麥浪倒伏,怒濤之島的山海在那一刻齊聲咆哮,天與地幾乎融為一體。
「呼……」唐紅吐出一口濁氣,他們安然無恙地度過了第一關,來到了島的邊緣。
海面之上,風雨雷電肆虐,那些從怒濤之島吹出的風攪亂了大氣,在這裡拉開了第二道防線——不過,唐紅說,她熟。
他們乘著風浪而來,如今也要乘著風浪走。
這是一個多麼完美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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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碎念:
其實唐紅改裝完動力系統第一時間就來爬怒濤之島了,算是初心(?)不過我把她寫的好像第一次XD(順帶一提那也是她負債的大頭,將近一億,全名「相位同調動力與平衡協作系統」,問就是黑科技。第二名則是自動駕駛系統的軟體更新。
想了很久她該帶什麼裝置上島,果然還是航行號——沒有條件就創造條件,於是怒濤之島被淹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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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著寫著發現字數直逼一萬(我居然寫了這麼多?),後面寫的有點亂,之後再改。砍了一點細節但上禮拜還是沒寫完= =
沒寫到但想都想了就放上來的設定:
- 怒濤之島的異動似乎與島嶼的中心有關?在洪流山脈的深處,那些匯聚的風最終都去了哪裡?
- 風暴將雷殞盆地中的雨水魚沖刷至森林與沼澤的河道之中,多是幼魚與魚苗,成魚多在風暴來臨前潛入湖的深處躲避。河道中的雨水魚外貌與盆地裡的一般雨水魚有所差異,但基因仍相同,偶有雜交。牠們更加兇猛,為肉食性魚類,會襲擊前來飲水的動物,海水倒灌時也會攝食從泥土中被沖出的風暴蟬幼蟲及苔蘚、地衣。
- 雷鰭魚是海魚,而雨水魚其實算是淡水魚,牠們的領地互不干擾。怒濤之島的環境並不適合鳥類生存,只有一種被戲稱為走地雞的小型水禽。牠們在島上幾乎沒有天敵,因此而大量繁衍。每隔一到三年左右怒濤之島都會有一次這樣的海水倒灌時期,雷殞盆地裡的許多雨水魚會因此而死去,有效地節制了物種的氾濫,但這種平衡能維持到什麼時候也是個未知數……
- 雨水魚會將部分卵產在空氣中,被盆地間的上升氣流裹入雲內,體重較輕的幼魚也能乘著風向上短途飛行。雲中的小股雷電能夠刺激雨水魚卵快速孵化,以及之後的皮膚與骨骼成長發育,長到一定大小的雨水魚將因重力而隨雨水降下,因此這裡的天是真的會落「魚」的。(來自唐紅上一次在怒濤之島的觀察報告)
- 在食物不足的情況下,雨水魚會吃食體型較小的同類。牠們的種族本身便構成了一條食物鏈——成魚吃幼魚,幼魚吃卵和胚胎,剛孵化而出的雨水魚則吃成魚死亡後腐爛漂浮的屍體。
- 怒濤之島地處高緯,十分寒冷,但這裡的水卻不會結冰……或許是高鹽度的緣故?總之,不僅是魚、樹或其他生物都耐寒,還耐電,而拓荒者們得穿上特製的絕緣服才能上島探索。據說協會有在研究風暴蟬的翅膀,或許未來絕緣服的材料會更新呢。
- 沉沒沼澤中棲息著許多短尾沼鱷,和洪流山脈相比,那裡的雲皮樹高度更矮、根系更深。協會曾發派長期任務,指名要獵殺短尾沼鱷並取回牠的皮,不知道他們打算拿來做什麼。這個任務在不久之前被撤銷了。(原本打算讓他們和鱷魚同行一下的)
- 唐紅與雷德交出這次的探索報告之後,協會將怒濤之島的異常海水倒灌現象命名為「大漲潮」。根據前幾次偵測到的波形,協會發現它的振幅成漸進式的增長,他們懷疑大漲潮的威力會逐漸增加,甚至預測其將能夠波及約四分之一的太平洋。
- 大漲潮來臨前,風暴蟬能有所感知,並出現群聚的巢化現象。唐紅沒有注意,不過雷德看見了在海水席捲而來時飛舞於空的大片風暴蟬似乎始終環繞著其中一個個體飛行,手腕上的聲波紀錄儀也為協會提供了不少珍貴的第一手資料,他懷疑那便是任務描述中,風暴蟬的「王」。這或許是牠們為應對極端天候而發展出的獨特生態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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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可以申請進行S級任務嗎?
但是想請問一下,因為去??島比較適合的任務只有S級的,(我儘量但如果)寫不到5000字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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