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片段的記憶逐漸在我的腦海中浮現,高木盯著我,原本正在談話的他忽然停下,眼中的波濤像是爆發前的洶湧,隨即激動地開口道:
「望月,你終於想起當年的事了吧?雖然我無法確知你是在何種情境下說出那樣荒唐的話,但你有沒有意識到,這部作品可是我父母耗盡生命全力所撰。他們生下我後不久遭人殺害,那事情本與你無關,但不可否認,你的言行確實間接導致我姑姑和伯伯的死。」
高木的聲音不斷拔高,彷彿壓抑多年的情緒此刻徹底崩裂。我心頭一陣抽緊,意識忽然飄回過去,那些曾經的人真的如此脆弱嗎?僅僅因為被人隨口說上一句,就會因此走上絕路?如果真是如此,他們又如何能在這世上苟且生存?
恐慌開始如陰影般攀爬上我的內心,但這並非因為我感到愧疚於他姑姑的死,而是害怕自己可能因此面臨法律責任的追究。
「這件事情和我毫無關係!你的姑姑是自己選擇走向自殺,怎麼能怪到我的頭上?那是她自身心理出了問題,憑什麼要牽扯到我身上?我幾近失控地反駁,聲音不自主提高。再說,你也該搞清楚事實吧!你父母用盡全力寫這些作品投稿給我,但每天轟炸式地投稿,這樣已經嚴重打擾到我的生活,你知道嗎?」
高木的眼神裡掠過一絲痛楚與徘徊,但他顯然未打算就此退卻。他的語調變得愈加堅定,但語氣中似乎多了一絲控訴。「一個熱愛寫作的姑姑,她每一天都仰慕『月』,視你為心靈支柱。確實,她自己的選擇造就了自己的結局,與你表面上無直接因果關聯。
然而,我仍舊認為你有責任。不論如何,你不該輕率地對任何人說‘消失在我的世界里’這種殘酷的話。如果那個人把你視為信仰,出於仰慕你而找到活著的意義,而你的話卻像一記致命毒蛇,它奪去了她系在生命脈絡中的最後一根稻草。」
此時,雪乃似乎也按捺不住內心的不滿,語氣堅定且帶著不容妥協的怒火插嘴道:
「然後呢?你的家人全都死了,就意味著你可以隨意對我們家進行追殺?追殺銘戶小姐?還能跑到街上胡亂調戲女性?用點腦袋想一想好嗎?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專門判定是否有精神問題,但只要你的行為讓別人感到不安或痛苦,你就已經無路可走了。」
她的話語就像一記重拳,讓周圍的氣氛瞬間凝結,沉重得讓人幾乎喘不過氣來。高木的神情變得複雜,眼神閃爍,似乎在反覆咀嚼雪乃的話。
他似乎已經辯不過我了。我希望他能好好想想,他養父養母的死並非我造成,而是他們自己做出的選擇。
當然,我不會拿「當初心情不好」當藉口,試圖將自己的責任撇清。的確,我也曾見過有人因崇拜的對象不尊重自己而選擇傷害自己的例子。
高木的語氣中透著一絲追憶,彷彿在回想那些美好的時光:「但……你知道嗎,他們每天都在家裡不停地寫作。我還直接告訴過你,他們的作品非常受歡迎。就在你成功動畫化作品的那一年,他們也和你一同投稿。」
他的聲音變得柔和,回憶起父母曾對我的寄望:「他們曾感嘆,『終於能追上『月』的腳步了!剛志,你未來一定要成為出色的作家,能夠超越『月』的人。』」那時的他眼中閃爍著熱情,如同興奮的孩子般,總是與我這個兒子分享寫作心得。
隨著這段話的流出,我漸漸感受到他的精神似乎有些紊亂。那雙眼透露出的不安與焦慮讓我心頭一緊,寒意不禁襲上心頭。他的過去在心中掀起巨大波瀾,似乎將他困住,無法自拔。
「高木,聽我說……」我試圖打斷他的思緒,希望將他拉回現實,「一切都已經過去了。不管你父母當時做了什麼選擇,那都是屬於他們的事啊。你不能把這一切都怪在我的身上。」
然而,他並沒有理會我的話,再度陷入回憶之中。我所說的一切似乎無法入他的耳,他依然徘徊在過去的深淵裡。
「哈…哈哈…四個孩子被你們望月家、上杉家害死!我做鬼也絕不放過你們,一定詛咒你們!」高木的眼中燃著瘋狂的光芒,他手上的戒指突然變形,幻化出一道細長的刀刃,直指自己的手腕,看似準備自殺。
兩名警察見情況不對,急忙衝上前試圖制止,但他們的速度顯然太慢了。就在高木準備行動之際,銘戶小姐突然打開會客室的門,彷彿一道閃電般迅速抓住高木的左手,一舉攔下他的自殘企圖。
銘戶小姐毫不猶豫地甩了一巴掌,怒斥道:「你是不是腦子壞了?居然想在警局自殺!你是不是不知道我們兩家的本事有多大?」
「上杉紗香!在這世上,我最痛恨、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妳!你們上杉家殺人如麻,只因妳喜歡望月悠真,妳知道他是『月』,害怕我們家的作品影響他的名聲,就狠下心親手殺掉自己父母,妳怎麼能如此冷血無情!」高木的語氣中滿是絕望與怨恨。
「胡說八道!望月大人是我敬愛之人,我雖然對他有好感,但絕不可能用非法手段博得他的好意!」銘戶小姐絲毫不退讓,眼中透著難以動搖的堅定。
「上杉家的人都是瘋子,妳更過分!為富貴家族效力算什麼,我真沒想到妳竟能親手殺死自己的親生父母,太過分了!」高木咬牙切齒地怒吼著,他的憤怒濃烈得幾乎能戳穿空氣。
站在旁邊的兩名警察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如何應對。他們從未見過有人能從天花板掉下來,更無所適從於嫌疑犯的突如其來舉動。
此刻,我的目光落在桌子上的一個紅色按鈕旁。按鈕邊貼著一張便條紙,上面寫著「特殊狀況時請按」。我心頭焦急,毫不猶豫地按下了按鈕。
片刻後,高宮刑警推門而入,眼見場面混亂立刻採取行動。他果斷地制服高木,奪下他手上的戒指,同時拉住銘戶小姐,把她帶到我旁邊,試圖讓她冷靜。
四周氣氛緊繃,所有人屏息凝神,彷彿時間在這一刻停滯。混亂雖暫告段落,但不安的情緒依然在每個人的心裡徘徊久久不散。
「看來高木(松本)似乎精神出了問題,現在我們不能再安排與他見面,直接按照刑事程序處理吧。」上杉刑警坐在車子的駕駛座,語氣冷靜,但透著一絲無奈。
「沒辦法,那傢夥不知道到底服錯了什麼藥,居然說我們望月家和上杉家使用不同的能力殺人。而且...他作為一個犯人警察怎麼可以給他帶上這種危險的東西在身上!」我輕輕搖了搖頭,這些事情可不能隨便對外說。
「當初我們也已經檢查過那枚戒指,當時以為只是一枚普通的戒指就讓他帶在身上了,因為他好像很喜歡那枚戒指。」上杉刑警話中帶著些許尷尬。
「這個世界發生的很多意外,都是人為的錯誤或者疏忽,如果高木剛剛就這樣死去的話,你應該也會有很多麻煩。」
「嗯...所以我回去一定要寫報告...望月同學你有辦法嗎?」
「我可不會使用望月家的力量在這種地方,你就好好反省吧。」
坐在我身邊的上杉紗香則始終注視着車窗外的景色,神情顯得若有所思。我躊躇著,不確定是否該與她攀談。
「兄長,你現在打算怎麼做?」她突然開口,語氣流露出掩不住的關心。
「還能怎麼樣?現在連水野川陽介的狀態都不清楚,只能回家後再打電話給他吧。」我回答時感到一陣疲倦。
「需要跟爸媽說嗎?」她眼中掠過一抹憂色。
「暫時別說。我擔心他們知道欺負我的人在學校的身份後,會動用『她』。」我低聲回應,心底的憂慮越發沉重。
「那就先這樣吧,等他們問起再解釋。」她似乎理解我的顧慮。
望月雪乃似乎完全不在意上杉小姐對我的情感,也對她是否真的殺害了自己的父母漠然置之,彷彿這些事與她毫無關聯。
就在這時,上杉小姐打破了沉默的氣氛,突然開口。「望月大人,我想趁這個機會跟你說清楚整件事。」
「好。」我微微點頭。
「國中時,我喜歡你是真的,也知道你是『月』,而且了解你對自己第一部作品動畫化寄予深切的希望。不過,你當時是不是已經知道,我的伯伯就是你的競爭對手?」
我伸手擦掉額頭冒出的冷汗,心中充斥著不安。
「嗯,一件一件事情慢慢處理吧。妳對我有好感,不論是在過去還是現在,我都必須拒絕。因為妳自己也明白,望月家與上杉家之間的關係遠不止我認識上杉瑛介這麼簡單。而且,目前我的女朋友是綾雪詩音。」
「這件事我當然清楚,所以我只是希望能跟你維持朋友的關係。」她的眼神流露出堅定,在宣示自己的立場。
「嗯,沒問題,只要詩音不介意的話。」我心中的緊繃稍微鬆了一些,但依然感到些許不安。
「還有……我必須說句心裡話,當時我並不知道妳的親生父母是我的競爭對手。小時候,我的夢想是讓自己的作品動畫化,我承認確實我的父親借助了望月家的資源走了一些捷徑。但是,妳伯父的去世絕不是我造成的。」
「我明白。我之所以會想成為你的女朋友,自己也清楚其中原因。你應該也注意到了吧,當時高木對你的怨恨非常強烈,他總是欺負你、利用你。所以,我希望能用自己的能力來保護你,守護『月』。」
她的語氣帶著柔情,其中流露的真誠讓我不禁感受她的心意。
我拿出電話。
這個時候,我的手提電話響了起來,打給我的人是詩音。
「怎麼樣?松本沒有打你吧?」
「當然沒有,但是他的精神有點問題,我認為要隔一段時間才可以再見面。」
「那就好,但我總感覺你有什麼東西需要告訴我。」
女人的第六感可真準,
「嗯,猜中了,來我家一趟。我們家有門禁卡記得帶,指紋有登記妳的,可以直接進去等我。」
「嗯,また後でね!(待會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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