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心歌 - 第五十四章．無言最斷腸(下)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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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第五十四章．無言最斷腸(下)

青塵語

Jun 12, 2025

9

4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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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火未熄，廟中靜默如塵。

女子說罷之後，便垂下眼簾，身子微傾靠牆，不再看人。

渡玄望著她的側臉，喉結微動，幾次想言，卻終究無聲。那唇瓣張了又合，眼底晦沉如霧，彷彿一場暴雪後的空山，萬籟無聲，卻藏著千層壓抑。

這沉默，像是一場更深的對峙，比先前的掌力更難招架。

火堆微鳴，像給這靜局添了一點聲息。坐於門側的惲空拈了拈鬍鬚，終於開口，語聲輕緩如舊：「唉……年輕人啊，命裡有時錯過，不是因為誰不回頭，而是因為誰不敢跨過。」

他話未講盡，卻已足夠。

女子聞言無語，只是手指輕扣著舊氈邊緣，像是習慣性地緊握住什麼，又像是想放手卻無從落下。她眼神落於火光，火光映在她臉上，將那份倔強與疲憊一同燒出一層若有若無的薄霧。

她的目光終於轉向墨天，眼神仍淡，卻多了一分真切。她微一點頭，聲音低啞：「謝你出手……這命雖薄，我卻還想再看清些人，再活幾日也好。」

墨天輕輕點首，未多言。拄杖微轉，杖身發出一聲低響，像回應，也像止語。

魏音靜立墨天身側，眼神掃過渡玄與女子，並未出聲。只是微微垂首，像是在默記些什麼，也像是在衡量什麼不便說出口的事。

渡玄低頭，終是啞聲開口：「……先前，是我唐突。誤解了你。」

他語氣極輕，卻不似敷衍。話落時，仍未敢看女子一眼，眼底多了一絲難掩的慚色。手指下意識地扣住衣襬，似要將那歉意藏進掌心，卻無處安放。

惲空笑了一聲，緩緩道：「江湖路遠，說謝說錯都難全，倒不如記得這份債，日後有緣還了。」

說罷，他起身，步履緩慢卻不失穩定，將廟門拉緊了些。寒風被擋於門外，火堆光影便亮了三分。

他回首望了眾人一眼，像是看透這場風雪後的靜局，又像是在看未來一場未說出口的路途。

「天要亮了。」他語聲如常，「你們這火，得好好顧著。」

眾人皆靜，廟中餘燼悄然翻動，風雪之外，一夜已近盡。

風雪未止，晨光將至。

破廟之中火堆尚旺，照得眾人身影斜落於牆壁，搖曳未定。

渡玄坐於女子身旁，沉默良久，終是抬頭看向墨天，語聲低沉而平直：「她傷未痊，氣脈尚亂。我一人之力，不足以穩住。若你不嫌棄，還請讓我二人……隨你一程。」

他語氣無甚起伏，卻聽得出壓抑與真意，像是拋去自尊，捧出手中最柔弱的一塊軟肉。

墨天未答，魏音已先斂眉望去。

女子側臥於舊氈上，聞言卻未轉頭，只冷冷道：「誰讓你說的？」

渡玄一怔，眼神一閃，卻仍應道：「你身有重傷，需人續治。我不會醫。」

「那也輪不到你替我決定要跟誰走。」女子語聲微啞，卻透著怒氣。「這世上我最不願再見的人，就是你。」

語畢，轉過身去，手中緊緊攥住氈角，指節泛白，不再理會。

場中氣氛一度靜滯，火光照得幾人眉影浮沉，唯有那女童抱著瓷碗，仍坐在牆角，似未聽見半句，也未受半點影響，只靜靜地將目光落在柴堆一角，眼神空靈而模糊。

墨天杖身輕點地面，聲響不響，卻將氣勢斂住。他微側首，望向火堆餘光中那張倔強的背影，語氣平靜：「隨與不隨，不急此刻定論。妳的傷，三日內需續調，不然便難再穩。」

女子未答，卻也未再拒絕，只是雙肩微動，似乎在壓下什麼衝口而出的話。

魏音瞥了她一眼，又看了渡玄一眼，終於輕聲補道：「路還長，你們倆……慢慢說吧。」

她說完後自去添柴，未再過問，柴枝入火，一陣劈啪作響，火焰重新高起，將屋中昏光撐亮幾分。

惲空坐於門邊，一手抱膝，一手輕撫鬍鬚，笑而不語。只望著那漸亮的雪天，像是在看風雪將歇的時辰，也像是在等誰真正開口。

「雪總會停，但人若不走，錯也會化成命。」他忽然道，語聲低遠如鐘磬，「不過該走的，也該有人敢走。」

沒有人接話，空氣中浮著一種說不出的鬱沉。

女子面朝牆角，睫毛輕顫，終於，極輕極輕地吐了一句：「那就走吧。」

聲音低得近乎不可聞，卻讓渡玄一瞬抬頭，眼中浮起難掩的顫動。他未敢作聲，只以極緩的動作將手中氈角輕拉，替她蓋實胸前衣角。

火堆中一根枯枝炸裂，火星飛散。遠處已有鳥聲穿過雪林，一聲，又一聲，細而遠，仿佛替這場風雪餘局，落下第一道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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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作家武俠長篇小說原創小說長篇連載刀劍文學風中文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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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未分卷共1章

第一章夢起江湖共54章

#1 第一章．入市有聲

#2 第二章．夜殺無聲

#3 第三章．浮聲微醒

#4 第四章．琴會於酒

#5 第五章．市酒暗湧

#6 第六章．微塵不動

#7 第七章．風酒初問

#8 第八章．試劍藏鋒

#9 第九章酒後無聲

#10 第十章．行至落雁

#11 第十一章．落雁流光

#12 第十二章．落雁幽痕

#13 第十三章．夜色無聲

#14 第十四章．霧封落雁

#15 第十五章．霧隱殺局

#16 第十六章．血隱夜行

#17 第十七章．餘煙未散

#18 第十八章．越界之夜

#19 第十九章·荒野無聲

#20 第二十章．靜夜殺心

#21 第二十一章．破屋夜驚（上）

#22 第二十二章．破屋夜驚(下)

#23 第二十三章．疏柳坡歇影

#24 第二十四章．靜別斷影

#25 第二十五章．孤行北境

#26 第二十六章．風中釣影

#27 第二十七章．語火藏鋒

#28 第二十八章．餘燼牽行

#29 第二十九章．盤根初影

#30 第三十章．靜屋初識

#31 第三十一章．霧村潛影

#32 第三十二章．草蛇灰線

#33 第三十三章．影留深巷

#34 第三十四章．餘燼未息

#35 第三十五章．火餘人不返

#36 第三十六章．粥熟人靜

#37 第三十七章．井水不聲

#38 第三十八章 ‧ 燈盡無門

#39 第三十九章 ‧ 巷斷一刀

#40 第四十章 ‧ 斷燈無歸

#41 第四十一章．一夜長於命

#42 第四十二章．霧深無燈

#43 第四十三章．一息不離(上)

#44 第四十四章．一息不離(下)

#45 第四十五章．霧歇北行(上)

#46 第四十六章．霧歇北行(下)

#47 第四十七章．寒路拾雪(上)

#48 第四十八章．寒路拾雪(下)

#49 第四十九章．松骨寺(上)

#50 第五十章．松骨寺(下)

#51 第五十一章．掌下無聲雪(上)

#52 第五十二章．掌下無聲雪(下)

#53 第五十三章．無言最斷腸(上)

#54 第五十四章．無言最斷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