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宇盯著公告板上那張白底黑字的通知看了幾秒，疲憊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放鬆。他隨手拉來一張椅子，將在方才清理機體時被弄髒的外套掛在椅背上後座下，然後整個人癱坐下來，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戰鬥終於告一段落了，但也僅止於此。BETA最多只需數日便能再度集結數萬個體發起新一輪攻勢。相比之下，人類的防線重建、兵力補充與裝備維修，卻是緩慢得多，困難得多。
更別說人類在過去二十年的持續消耗中，連二戰時的預備裝備都已用在前線。而中東、庫巴等中亞產油區的丟失導致了燃料危機。如今的大規模運輸只能仰賴鐵路，汽車與公路早成奢侈。氣候也因植被被大量破壞導致大量的天氣異常，即使是尚在人類控制的地區，也是災難頻傳。而這也導致糧食危機，飢荒在難民營中頻頻發生。
不久後其他人也陸續回到休息室。朱邵一屁股坐進沙發，沒一會兒就癱軟的如一潭爛泥。
"五天假啊，聽起來真不錯。但我現在只想睡上五天五夜，醒來後聽到BETA全被消滅，一隻不剩。"看完遞到自己眼前的公告後，朱邵感慨地說到。
"趕緊去睡吧，夢裡啥情況都有。"薛宇日常吐槽。
"你們打算怎麼過？"孫實万有氣無力地問，邊脫上衣丟到椅背，整個人像是被掏空了一樣。
"還能怎麼過?基地裡不就只有那些娛樂，吃的也就那點。能放空就不錯了……"朱邵沒好氣地說，"這裡可是前線，重慶已經被搬空成啥樣子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而且吧。誰知道那些怪物會不會趁我們在修整時突然殺個回馬槍過來讓我們又不得不上前線去搏殺。"
幾人回想起初來重慶時的蕭條景象，本來還有些假期的興奮感，如今也像被澆了一盆冷水。
"算了，先吃飯吧。等吃飽了再想幹嘛。"
幾人點頭，起身走向食堂。這時已過國軍用餐時間，他們只得借用其他部隊的空位。餐廳依舊冷清，本來兩三個大隊同時用餐就顯得擁擠的餐廳，此刻卻顯得空蕩。可能是部分中隊尚未返營，又或許有些人忍不住連日帶來的疲憊選擇先休息。
餐點還是一如既往的單調:午餐肉罐頭配馬鈴薯或地瓜，主食則是只發一顆饅頭。
"要不是快餓死了，我連碰都不想碰。"孫實万看著托盤上蒸氣飄散的食物苦笑著說。
"別挑了，能吃到熱的就偷笑吧。內江那次出擊跟匆匆撤離讓我們連啃了三天的壓縮餅乾，牙都快嗑斷了。"朱邵咕噥一聲，一邊把饅頭塞進嘴裡。
"話說回來，這幾天配給是不是又縮了?不管是彈藥、零件，還是食物……"藍允看著份量比前幾天縮水的餐食說到。
"聽說上面判定這邊守不住，正把資源往後撤。順便還把要送到前線的補給大多擋在宜昌。司令部內還就此事吵得不可開交呢。"
幾人轉頭看去，原來是白荷和她的隊友們端著餐盤走了過來，臉上也多了幾分疲態。她們坐到了隔壁桌。
"妳怎麼知道的?這些消息應該不會這麼早對外公佈吧?"朱邵一邊撕饅頭，一邊狐疑地問。
"剛好讓聽到的一些流言蜚語。"白荷語氣平靜，"而且……司令部不止考慮物資問題，也在考慮要不要把防線收縮至宜昌。"
"……收縮防線?我們好不容易擋下一波，現在就要放棄了?"孫實万難以理解。
"他們看到的和我們不同。"白荷舀了一口馬鈴薯說，"他們著眼的是整條戰線、整片國土。能調看的資料也遠比我們這些基層多。"
"而且……這次的犧牲比官方公布的多得多。上層已經在評估堅守的必要性了。"吳若水補充道，"現在戰略的重點已經不是阻止BETA，而是爭取時間把工業設施和資源轉移到更安全的後方。武漢以西的地區基本轉移完了，向後方轉移可能會是更好的選擇。"
說到此時，吳若水突然壓低聲音繼續說道:"而且……聽說BETA從印度博帕爾巢穴出擊，雲南與貴州大多數地區已經淪陷。這消息暫時還沒對外公開，怕引發恐慌。"
這句話像一塊寒冰落進水中，掀起一圈沉悶的漣漪，讓空氣瞬間冷了下來。餐桌陷入沉默，只剩下餐具碰撞聲。
"對了，你們放假的時候打算去哪嗎？"一名衛士忽然開口，試圖緩解氣氛。
"去哪？這是重慶，不是台北，也不是上海那般的後方城市，連個像樣的娛樂場所都找不到。頂多在基地裡晃，或去這座只剩軍人的城市裡探險吧。"朱邵苦笑。
"不然就找個高地，看看山，看個日落跟樹林……連續看了幾天變得跟月球一樣的土地，好好欣賞點自然景色，也不錯。"藍允邊挖著午餐肉的殘渣邊說。
"是嗎，看來薛宇沒跟你們說呢。"吳若水忽然語帶深意。
幾人立刻轉頭看向薛宇，他則裝作若無其事地繼續吃飯。
"說說，你又藏了什麼?"朱邵一把勾住薛宇脖子，把他拉過來。
"……沒什麼啦。"薛宇在壓力下還是迴避。
眼看他不肯說，眾人轉向吳若水。她賤賤地看了白荷一眼後笑說:"幾個禮拜前，你不是和他有個約定嗎?"
白荷聞言差點嗆到，咳了幾聲後裝傻:"你在說什麼啊?"
"別裝了，那天你們講話根本沒壓音量，我們可全聽得清清楚楚。"一旁的幾人也是頻頻點頭證實了吳若水的言詞。
白荷狠狠瞪了吳若水一眼，後者只是聳肩，一副你不說我就說的模樣。
"……只是說如果撐過這次出擊，就一起去重慶走走，沒什麼別的意思。"白荷低聲承認。
"哎喲喂，這不就是約會嘛!"朱邵立刻起鬨，用手肘撞了撞薛宇的肩，"你小子可以啊，這種時候還能搞到假期行程，服了你。"
"閉嘴吃你的饅頭去。"薛宇終於開口，語氣無奈，但嘴角卻悄悄上揚。
"說真的，要能找個地方靜靜待一下午，不用想那些煩心事……光是這點就夠奢侈了。"藍允感嘆道。
在一片嬉鬧與打趣中，薛宇與白荷低下頭，紅暈染到耳根。兩隊衛士鬧了一陣，終於平息。
"好了好了別鬧了，明天就讓這兩人有點時間好好相處吧。"吳若水出面打圓場。"這樣吧，明天你們就跟我們一起行動吧，反正人多一點更熱鬧。"
度過了一段短暫的歡快的時間，兩隊人各自道別後回到了自己的宿舍中，等待明天的約定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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