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蕤一怔,胡石民失蹤這麼一件會影響推論的事,梁業怎麼不跟他提?
不,也許不是不提。
三白眼眨了眨,陳蕤想起梁業給他的文件,關於胡石民的個人資料都是單位和公司連着的基本資訊,再深入的完全沒有——算算時間,對方該是在調查期間突然收到警方對自己的拘捕令,之後便撲出來找自己,根本沒空再鑽研下去。
「報案人是胡石民的堂表弟,聲稱自己每個月的第二個星期日都會去找人,對方也知情——可兩個月前他發現人不見了。」
周承恪給陳蕤說着屏幕上的訊息,那堂表弟有胡石民家裡鎖匙,進屋後發現沒人,便在家裡等了一天,到晚上人也沒回來,才急急跑去報警。
然而胡石民的年齡還沒到不懂回家的痴呆地步,記錄上有間寵物公司,警方懷疑他跑哪裡偷渡寵物多於失踨,草草搜了住址附近沒發現、堂弟自己家庭又出點事沒法跟進,案件就一直拖着,拖到現在無人理會。
「屋內完全沒有凌亂痕跡,堂弟聲稱胡石民出門會用的斜背包也不見,案件於是被列作自行失蹤案。」周承恪放下平板電腦:「單位是胡石民自己買的,兩個月消失暫時不會出事,但電話那些——他要失蹤就不會交繳費,應該是全部停了,粽子,有甚麼看法?」
「我要先告訴業哥。」
「……」
周承恪眼角一抽,差點就想指着陳蕤罵要不要順便把人請來坐坐,不過——想到在馬欣欣家見着那把梁業送的牛肉刀,這樣的人還不要出現在他眼前,於是他只好道:「警方會將失蹤人口的外貌設定進所有公營CCTV——私人休閑場所那些也會給個副本,只要一拍到相同外貌,不用半分鐘就會有警報。」
「鏡頭沒有千個也有百來個,胡石民在兩個月內都沒有被拍到,這不會是巧合,這是故意為之。」周承恪繼續道:「死了五個警方都沒查到他身上,他實在不必要這麼早躲起來,但他還是這麼做,原因只有一個——」
「他有事不能被那堂弟發現,徧徧又藏不起來。」陳蕤眨了眨眼,追起了周承恪思路接口:「他受傷了?」
「很有可能是。」
「幾個死者都沒有反抗,他殺個甘心被殺的人都能受傷?」
「……這我不評價。」周承恪微微側目,改道:「你昨天上教壇那裡,有沒有發現長住痕跡?」
「沒有。」陳蕤搖頭:「不過,也有可能是我看漏,晚點待警方沒那麼戒備,我再上去看看。」
「粽子,你忘了自己正被通緝?」
「變裝就行。」
「就像你變了等於沒變地去馬欣欣家,然後我又要拖你游個半死?」
「……」
陳蕤被懟得無話可說,頭抬起就望向宋啟克和它那邊的雪櫃,莫名其妙被盯上的無頭雞鬼身體一縮,說不過周承恪就想拿自己出氣,有把他宋家皇精放在眼內嗎?
顯然是沒有的。
「教壇地址是甚麼,你重新發給我,我過去,你給我留在這裡。」周承恪看着陳蕤那副將鬼當出氣包的樣子就沒好氣,唯有主動道:「我順便過去胡石民家,看看能不能溜進去翻屋。」
「好。」
陳蕤迅速點頭,對於自己被安排待命完全認同,他甚至從包裡拿出了份報紙,將兇案丟到一邊心安理得地看起來。
「……」
周承恪看着陳蕤那過於順暢的動作就眼角抽筋,見過通緝犯猖狂,卻沒有見過通緝犯可以淡定到完全沒事般看報紙,而且還——座頭鯨在上——
「粽子,這份《今日馬經》哪兒來的?」
「去馬欣欣家前買的。」陳蕤埋在馬經世界頭也不抬:「今晚是年度世錦賽,這幾天事多,現在好不容易可以抽點時間出來——再見,不送。」
胡石民殺了五個人的驚天大案被顧着看馬經的陳蕤總結為「事多」?
周承恪忽然心生一股撕碎報紙的衝動,可就在他快要執行的時候,他的上司劉Sir因無法打給自己而被迫發訊息的一句話阻止了他。
——「想辦法把你那個相好拖住,抓到人的話讓你復職。」
停職督察的目光瞬間暗下來了。
報紙後的陳蕤不為所覺,他從他的馬經世界分出那麼丁點注意力豎起耳朵,聽着周承恪在自己那句話後就不再開口,像是啞巴般逕自離開。
他這是生氣了嗎?
陳蕤想了想,但很快心思就落回馬經上,頓時沒有空閑再理會周承恪。
三個小時後。
日落。
風塵僕僕的周承恪重新出現安全屋,他拿着大包小包滿臉疲憊,好像剛去完超級市場跟一眾家庭主婦搶購特價品般。
這個時間點恰好是世錦賽第一場賽事,要下場的馬大都進閘,唯有幾隻鬧脾氣的在閘外扭來扭去,工作人員正拖着他們繞圈施以安撫,待牠們心情平伏後便再試圖推進閘內。
陳蕤理所當然地理也沒有理會周承恪,他的一雙眼死死盯着電視屏幕,無神的三白眼在此刻散發着光芒,臉皮和腰都繃緊得厲害,準備為看中的馬匹吶喊助威。
「……」
辛辛苦苦從外頭回來,發現在室內躺得舒爽的人完全不理會自己,是甚麼體驗?
周承恪思考了一秒、兩秒,然後在第三秒,當評論員那句「閘開,十三隻馬全部出閘,首先領先的是——」傳入耳裡時,他果斷上前拿起遙控器把電視關掉。
「你在做甚麼!」果不期然,屏幕一變黑了陳蕤就炸了,從嘴喊出的指控驚呼聲是周承恪從來沒有聽過的大音量,他急急從沙發衝過來想把遙控器搶回去:「給我——」
「下賭注要用實名。」周承恪看着陳蕤的眼底的憤怒就發笑,而且還是皮笑肉不笑:「粽子,你的好業哥安排你進安全屋、你也不用被我拖着跑來跑去,然後你為你那個無可救藥的賭癮讓事情功虧一簣?」
「……我沒有下注。」被周承恪充滿殺氣地瞪上瞪,陳蕤那顆為跑馬痴狂的心居然被瞪得收歛下來,他停下搶遙控器重看比賽的動作,反手就來了個質疑:「你出門前我已經在看馬經,你不警告我?」
周承恪一個語塞,隨即便不自在起來:「我、我這不是看到你瘋掉的樣子才想起來嗎?」
「我沒有瘋掉。」陳蕤精準地分析到周承恪的怒火已經熄滅,理直氣壯伸手:「遙控器還我。」
「還你個頭。」周承恪一聽到這句眼裡的火就死灰復燃,他惡兇道:「有發現,現在跟你談,不准看馬。」
「哦。」陳蕤遺憾地應了聲,倒也沒有甚麼抗議,他的愛好和蛇亞行兇,他還是知道哪邊比較重要。
周承恪出去之前就直奔唐樓中的蛇壇,哪知——大概是比他早一步聽了陳蕤糟遇的梁業,拉着「魚檔」直接就把那單位封了,說是收到報案說裡頭遭鮫人破壞。
報案人是否真實存在令人質疑,范天問昨晚為了殺陳蕤在牆壁板處處留下爪痕,都是妥妥的破壤證據,即便「魚檔」在破門前名不言正不順,在見着那些痕跡甚麼名都順了。
周承恪沒興趣在那種環境下跟梁業相認,覺得自己白來一趙便改去了胡石民家。
許是想把正餐留給陳蕤解決,「魚檔」的人還沒來到此處,趁着走廊沒人,他將在古力強屋前的事重演,破人家的鎖強行潛入。
胡石民住所擺設就是個普通單身大叔的家,兩個月沒有打埋,也沒有人回來過的痕跡,他繞了圈沒有特別發現,最後便聚焦在那部手提電腦上。
「我來是想查一下他是怎麼運作那間寵物空殼公司。」周承恪道:「但粽子,你猜我開機之後看到甚麼?」
「你這麼快就開到,他電腦沒設密碼嗎?」
「……你的重點放在正事會死嗎?」
「抱歉。」
陳蕤給出個毫無歉意的道歉,周承恪眼角一抽,決定不跟沒得看賽馬的人計較,他繼續道:「胡石民在離開保諴保安前也做了三個月的總經理,我不知他是用權威壓人還是自行做手腳,總之——那部手提電腦是屬於他前公司的。」
「你是說胡石民……」陳蕤的三白眼微微瞪大,出於某原因他並不是全神貫注聽周恪的話,但現在他不得不了:「他偷了保誠保安的電腦?」
「可以隨時查看保誠保安的內部機密。」周承恪點點頭,他發現時也很驚訝,心道對方究竟是怎麼做的:「我試了一下,啟克碼頭CCTV的位置可以全調出來,也許這便解釋了他殺曾慧敏時怎麼避開的。」
「雖然現在說有點晚了。」陳蕤頓了頓,忽然有些感慨:「胡石民他好歹也當個警察。」
「警察說穿了也是個職業而已,我們都是收錢辦事,粽子。」周承恪對此不太在乎:「任何職業都會有壞人,你不能指望說警察是抓賊的,所以全部是好人。」
陳蕤想想也覺得有道理,他不再執着於胡石民的人品,問:「環灣海底隧道的CCTV是不是也是保誠保安負責的?」
吾知來:為甚麼不讓我寫這場賽馬直擊,你是不是不想讓5號吾知來跑個第一回來
周承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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