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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覺得自己不是個正常人？」
經過了三十分鐘，坐在對面沙發的劉老師終於說了這次諮商以來的第二句話。透過她的雙眼我能看的到真實情感，並不是基於同情，而是出自內心的想要了解。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8pqEyPn7x
而那『想要了解』的背後溫度是溫暖的，至少是我能接受的。
諮商室的擺設刻意設計過，不管牆壁還是擺飾都是溫和的色調。茶几和上頭擺飾都非常地居家，座位區也是柔軟且佈滿蕾絲的米白色沙發——雖然看到過多的蕾絲裝飾讓我感到莫名有點惡寒，但不至於非常排拒地坐在這上面。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ApAu9IrsL
轉頭看向在旁邊的狗型毛絨玩偶，原本插著口袋的雙手終於從外套口袋抽出，將玩偶放在自己微開的大腿上把玩著。指腹不停摩擦著塑膠製成的毛絨，粗糙感讓我的思緒稍微跟這個環境斷開連結。
望著玩偶縫製上去的眼睛，看得越久，越覺得那就是我的眼睛。空洞、看不到裡面有什麼，只是個生理上的構造。
『眼睛是靈魂之窗。』大部分的人們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會暴露不少訊息，而少數的人們能減少這些訊息量，甚至可以達到完全關閉。更有些卑鄙的人不停地利用這點來獲取他人訊息，但自己又封閉窗口不讓訊息暴露。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tUh1d7NYn
不得不說，我就是這類人，但我有我的理由。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LS5qbfc23
有太多人抱怨過我的眼神很銳利，連簡單對個話都盡可能地迴避掉，避免任何可能對上視線的機會。心裡明白，這就是所謂的作賊心虛吧？怕被看透、怕被發現，怕被發現眼神游離和閃爍，怕被發現心口不一的事實。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1tYTNdzpS
其實硬要說的話，並非是我的能力很好。因為訊息量除了取決於外界觀察者的能力以外，例如：俗稱的讀心術，更重要的其實是自身是否能夠控制。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os8UPiAG9
那些傢伙完全沒有打算要隱藏起來，就像是把弱點完全暴露出來且毫無防備的笨蛋。而這類笨蛋中又有不少人喜歡學習電視劇上搞的小心機或是小花招。
我一直都不招惹人。秉持著我不犯他人，他人不犯我的觀念。但不知道為什麼在才二十幾年的生平中，我被招惹了無數次，其中佔大多數的理由都非常地沒建設性又無聊，『就是看你不順眼。』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jfHwJKnU3
這種爛理由都可以成為隨意攻擊他人的動機？說真的，這種動機超級沒力又聽起來爛透了。如果管不住自己的眼睛的話，那就請戴好完全遮掩視野的墨鏡或是乾脆自己挖掉好嗎？或是再好心點，捐給需給需要的人們。
遇到太多這樣的事，多少都會有些受到影響。我不一定會選擇報復來回應對方的無聊，不過預防性的機制就這麼自動形成了。也就是窗戶外面好幾道的銅牆鐵壁，金屬的冰冷和物理上的阻隔。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QxxQGcmam
如同在我和劉老師之間的茶几，看似能看到對方，但中間還隔著不少東西。或許老師覺得我終於願意敞開心房了吧？比起以前完全拒絕會談這種情況，確實是進步許多，不過事實上還隔著一大片很厚的防彈玻璃牆。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kCKE6wLrL
確實可以透過玻璃看到我，可以從對講機話筒中聽到我的話語。不過能確定看到的不是立體投影嗎？又或者說話筒裡面的聲音是合成的呢？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JOmpE6IBd
「以這世界來說，整體早就不正常了。在這個自認正常的不正常社會中，當然會覺得我是不正常的。就算我自認自己還算是個挺正常的人，但畢竟『正常』這個詞彙也是由人類創造出來的。或許對大多數人來說根本就不適用了吧？因為這也都是由特定人士去定義的。」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YX2UssFgx
繼續凹折著玩偶的四肢，看著玩偶在操弄下擺出各種奇特的姿勢。如果它有骨頭的話早就骨折了吧？或是再此之前就已經痛到尖叫。
「那你自己覺得呢？絳影，自己內心最真實的感受。」不疾不徐又柔聲的語氣，像春風一樣融化堆積已久的雪層。
「正常，或不正常，都是人類去定義的。廣義上的分類就是跟自己不一樣的，就是不正常。看到一隻偶蹄生物用四肢走會覺得牠很正常，看到一個人類趴在地上用四肢爬就是怪異。覺得要用後肢直立行走才是正常的，甚至還開始強迫其他物種也要像人類一樣用兩隻腳走路，不然就是不正常、必須排除掉的異類。一個人覺得旁邊另一個人跟他不一樣，所以不正常。一群人覺得另外一群人跟他們不一樣，所以不正常。」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1bhq6JPgb
但春風遇到的並非是難融的冰雪，而是其他東西。
「所以你覺得自己是什麼？」
「我、我不知道，就跟我剛才說的一樣，定義根本就不存在。」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qhq6YwaFB
定義還滿主觀的，過多的主觀定義不過就是個人認知。定義還會因事件、環境條件等而產生變化，不停變化的定義也失去了它的本質。而客觀也不過是由大多數人的相似主觀結合起來的產物而已。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A05GyhW2j
劉老師沒多說什麼，但我知道對方眼裡又多了一些東西。
我知道除了工作責任必要外，這位老師是付出真心而擔憂。比起以前學校那些輔導老師好很多了，她付出很多和想幫忙我。她真的運用自己的專業能力去引導，而不像國中那些在輔導室的老師只不過是為了傳教而已。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DWXvU6dKl
我對宗教沒意見，但當時的我真的很需要幫忙。而不是抓著我離開校園跑到其他小集會，然後只會說我被惡魔給纏上了這種蠢話。
不過就是知道對方是真的替自己擔心，所以我更不會想讓對方知道。因為被困在監獄裡的生物到底是什麼，其實沒有必要知道。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XXDmjZclC
還是說，我只是不知道該如何讓別人知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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