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臭皮匠,勝過一個諸葛亮。
唐樂臨是不敢自比為諸葛亮, 可她也深深同意在不陷入「敵暗我明」困局的前提下,多拉些朋友組成秘密偵探社,展開人人都能發揮所長的團隊合作,搞不好能早日突破竊案的重重疑點。
於是在無憂殿鬧鬼傳聞的推波助瀾下,社長小糖招收了副社長李迎熹、探案計畫進度監督陳婕羽、夥食負責人陳清韻,以及⋯⋯吉(打)祥(雜)物(工)洪致用。
帶著另外四個社員夜闖奶黃包的想法很是瘋狂,但小糖是何等冰雪聰明,她做到了:不必他們出面,她單槍匹馬上陣,多帶了第二只手機,運用GOOGLE MEET的視訊會議的「分享螢幕畫面」功能,讓安坐在家的四位社員皆把殿內的景況一覽無餘。
可惜敗就敗在這四人也沒多少作惡的頭腦,想不出神偷是如何在森嚴看守下全鬚全尾地帶著贓物逃走,搞了老半天擠出的零星假設更是在幾番辯論下因各種邏輯疏失遭到淘汰。
小糖連續熬了一個多星期的大夜,實在是累得熬不下去了,迎熹不得不以婉轉的言辭勸她參考社員們的意見換個方向駛,以免浪大翻船。
後來,陳婕羽很快地生出了叫朋友們興致勃勃、躍躍欲試的備案B:先別管神偷是如何盜走無常殿里的長生燭,把辦案方針指向調查「被偷出來的長生燭目前到底都流落去千盞城的哪裡了?」
而這五個人裡,任誰都沒有拜訪過千蓋城的經驗,不過⋯⋯除了洪致用的哥哥洪明道例外。
可想而知,看在心上人小糖的份上,洪致用最終自告奮勇帶大家前往千盞城,他哥脾氣大不耐煩又公務繁忙,好在給自家老弟指路還是願意的。
然而,也不曉得是明道有意敷衍老弟,或者洪致用自己記性不佳,總之,偵探社這下子不只深陷案情的十里迷霧,在現實中也著實「迷路」了。
「致用,你可是你親哥嗎?還是你是撿來的?可別告訴我是你沒記好你哥交待的路線!」婕羽掩口打了個呵欠,瞪著頭頂上那輪如如不動的明月,語中帶刺地埋怨:「這下別說是去千盞城了,請問我們幾個還回得了家嗎?」
「我沒記錯!」他邊撥出第三十九通電話,邊抗議道:「我記的很清楚!他說要在十五、十六號月圓之時到真湖,帶食物施捨給靈魚,並直直划船划進湖心,直到怎麼樣都再也無法前進為止,然後⋯⋯然後⋯⋯」
「然後咧?到底然什麼!?」
婕羽坐直身板,怒道:「然後我們現在跳進湖裡,就能直接去到千盞城了是嗎?我還以為你會自己先試驗一遍確認沒問題過後再叫上我們來呢,結果你跟洪明道是一個樣,不可信也不可靠!」
「我哥以前跟妳之間的那些破事是跟我有什麼關——」
「欸你們小聲一點喔,別把小糖吵醒。」迎熹終於開口調停兩人,一張臉塗著又濃又黑的「不要吵架、禁止喧嘩」八個大字。
「人家好像在做惡夢。」這句話吹散了洪致用和陳婕羽之間刺鼻的煙硝味,卻叫那濕寒的淚味彌散而上——看上去睡得很沉的小糖居然面淌兩行熱淚,眉心緊蹙,整個人硬邦邦的,幾乎無一處肌肉有好好放鬆。
這樣的一幕惹得舟中另外四人面沈似水,思忖待會等小糖醒了,該不該問她是做了什麼夢。
「也許我們運氣好的話,可以遇上引渡人。 」
一直在望著底下水面放空的陳清韻忽然說道:「引渡人一定知道怎麼帶我們回去。」
這引發大夥兒七嘴八舌地以氣音討論有關引渡人的傳說,但最後還是破功,恢覆了正常音量。
「我看在我們幾個等到引渡人來之前,就算我們是福娃餓不死,也會先鳥例陷入永眠狀態啦。婕羽老 觀地推斷。
你糖不是福娃。她沒法像我們一樣餓不死。 」
迎熹一句敲醒社員心裡的警鐘。
「致用,你那邊還是聯絡不上你哥嗎?」「對,超衰。 」
「小糖希望這個探案行動保密,所以不能打給鎮長⋯⋯」
「啊我們幹脆直接在這邊大聲叫引渡人,一直叫到引渡人真的過來好了。 」婕羽玩笑地打斷迎熹說話,實則在暗示她該懂變通。
「不必找引引渡人。我知道該打電話給誰,而且我打他一定會接。 」
一個不屬於這四人的聲音突兀地響起。
小糖不知何時醒了過來,並抹去了面頰上的淚水。
「我來打給白大哥,他自己就是千盞城的有緣人,而且他那麼老,不可能一問三不知。 」
她抓起開啟超省電模式的手機,立刻說到做到。
「喂?白大哥,是我,小糖。 」
社員們呆若木雞地聽著她用一種甜柔到近乎撒嬌的聲音,冷靜詳細地向一個花癡兼瘋子交待一切來龍去脈。
「清韻請給我一顆饅頭,他說要餵魚吃沾人血的「食物」。
小糖摘下頭上那朵簪頭有白玫瑰,簪尾尖細如針的髮簪,另一手接來一小顆白饅頭。
「我來——」致用卷起柚子向那簪子伸出手臂,又打算要自告奮勇一回。
「謝了不必,我來,我自己。」
「好……」他以為小糖是不信任他了,但她其實是怕沒有醫學基礎知識的致用亂劃劃破動脈。
小糖的爺爺是醫生,她從十二歲起便計畫要考醫學系,她怎麽可能分不清動脈和靜脈的位置 ?
「嘶⋯⋯」小糖咬了一口饅頭,將缺口蓋在臂上的淌血處塗抹一陣,接著朝船外用力一扔。
「靈魚吃了那沾人血的東西後,會遊來繞著你們的船遊動三圈,近到你們必定都看得見它。接著它會突然高高躍出湖面,那時請趕緊划船跟上它,靈魚會一路把你們帶回永愛鎮。
小糖低頭讀著白大哥深更半夜打的訊息。
「小糖,到湖岸上後先別急著走人。乖乖在原地等著,別亂跑,我這就出門去接妳。」
是「接妳」,不是接你們。
一股暖流從小糖的心出發流過全身,她絲莫感覺不到胳膊上傷口的痛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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