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石其實不認識這個辦案專組的組長,沒有直接的交情,所以唐樂臨和對方視訊通話的時候,這個看起來三四十歲,淡眉薄唇單眼皮,長相十分寡淡的大叔是連一丁點的親切感也沒想給她,不能說第一印象很差,就是給她一種很不放心的感覺,好像自己說什麼對方都不會認真放在心上。
「小姐,妳可以說說自己的看法,看這個案子應該往什麼方向辦嗎?」
⋯⋯沒事,死馬當活馬醫,即使對方只想敷衍她,小糖仍會盡可能清晰地向對方說明自己的思路,說不定哪天哪個關鍵時刻他會想起她今天說的話呢?
「組長您好,我覺得這個案子的解決方法就兩個,一是找到人,二是找到物。我認為先找到物是最穩妥的法子,因為長生燭本身才是決定居民生死的重點所在。反過來,就算先找到了竊賊將他逮捕羈押,我們也不可能有十成十的把握從他的口中問出贓物的真正下落,尤其在不知對方有沒有隱匿共犯且掌握不了贓物置放地點的情況下,危機是很難解除的,因為長生燭並沒有被安放在那個唯一適合的地方,也就是無常殿。」
大叔聽了,沒有什麼表情波動,只是點點頭,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所以找到被偷走的長生燭是首要任務。我想,在千盞城裡,可以供竊賊藏匿長生燭又能保多年不被警方搜查發現的地方,最有可能的,是你們這裡各地的廟宇。呃⋯⋯我想問你們以前有搜索過哪裡的寺廟嗎?」
對方眉頭一蹙,同時臉直直壓近手機屏幕,問:「廟?為什麼會是在廟裡?妳解釋一下,我不懂。」
這下子,換唐樂臨要皺眉頭了。
她原本以為這不需要解釋的欸,這⋯⋯這不是應該很好理解嗎?
「因為⋯⋯長生燭是蠟燭啊,會需要用上蠟燭的地方,大部分不都是傳統的寺廟嗎?把贓物放在這種地方,小偷大概是為了能夠躲過你們的法眼吧?」
其實她的意思就是——小偷也許把長生燭跟一般的蠟燭混雜在各地的廟宇內,而組長此時也聽明白了。
「我想請問組長,先前警方都是調查過哪些場所,都有什麼發現?有任何感覺怪怪的地方嗎?」
「⋯⋯很抱歉,這是屬於不能向偵辦小組外人士透露的機密資訊,我不能告訴你。但是妳的意見我們會保留考慮。那麼,感謝妳的熱心參與,之後我們或許會安排人員去各地寺廟探查,那麼⋯⋯」
「等一下!」眼看對方一副要掛電話的樣子,小糖心裡一急,忙慌著提高音量喊道:「不能就這樣隨便叫人過去看看!如果長生燭真的藏在那些地方,廟裡肯定有小偷的內應在,這樣那些人就會被識破警察的意圖,提早在你們趕到之前把贓物撤掉!這樣一來,就都白費功夫了⋯⋯」
飯店客房裡其他兩個女生見了唐樂臨這一副要教警方做事的架勢,不約而同停下了吃甜品的動作,為她的冒失狠狠捏了把冷汗。
小東西,膽子還挺大嘛!白石在心裡悄悄笑著。
不過呢,他在打電話給小糖之前已經提醒過組長她有這份「特質」了,所以這會兒組長的神情依舊是不起波瀾。
「有道理。那妳有更好的對策嗎?」
「⋯⋯如果是廟宇的話,而且要隱藏調查竊案的意圖⋯⋯」唐樂臨眼珠子飛快地轉著,此時她右眼皮又跳得可厲害了。
「潑水吧。我知道只要往那堆混著長生燭和普通蠟燭的地方潑水,就可以分辨出它們了。至於你們要以什麼名頭過去廟裡⋯⋯你們可以製造一個謠言,一個說法,說千盞城的廟裡出現邪靈,呃,就類似很多年前出現過的那種,只是要說這次的邪靈是不太一樣的,然後需要給供奉神明的案桌都潑灑『大悲水』除祟——等一下,不對!」
小糖忽然打斷自己一口氣也不喘地講出來的一大串,語氣轉而焦躁起來,聲音越來越小,根本像在自言自語。
「這個名頭也不好,告訴他們要潑水,就算沒有明著講要找贓物,小偷的內應也不可能遲鈍到不多加防範,提早把贓物撤下來⋯⋯這個⋯⋯怎麼辦?還有什麼辦法?還有什麼方式可以⋯⋯?我⋯⋯」
「這還不簡單?前面騙廟裡那些人說只是要念經或者貼符紙什麼的,到那裡之後再找機會趁所有人不注意時灑水,不就好了?做人做事有時候不必那麼老實的。」
在組長的耐心磨光而打算直接掛電話前,白石悠悠地來了這麼一句,算是給腦迴路短線狂燒得幾乎要冒煙的小糖救了場。
沒人知道這義父女倆七拼八湊出來的辦法到底是不是正解,不過有勝於無,而且他們提供的思路操作起來執行成本不高,要知道這之前警方都是去哪裡找長生燭的——搜遍所有地下水道、翻查各戶人家的地下室、去各個港口盤查搜索輪船上的貨物櫃⋯⋯甚至還跑到了荒郊野外的墓地挖墳去了。
總之沒有比較高明。
通話結束後,女孩子們繼續聊天吃點心,差別只在談話重心從陳婕羽和洪明道的糾葛轉移到了竊盜案上,而原出生地就在千盞城的婕羽自然是不吝嗇跟唐樂臨仔細介紹自己的家鄉。
雖然吃點心著實是享受,但對體質虛又此時思慮過度的婕羽來說是個負擔,稍晚她犯了頭痛的病,花恬了解情況以後主動提議開車帶她外出買藥。
留在房間裡的兩個女孩本來想宅著躺在床上看電視消磨時光,不過江雲瑤精力還旺盛,因此晚餐前她們陪小女孩玩了快兩個鐘頭的夾娃娃機。
唐樂臨外帶雲吞麵和魚翅湯給婕羽當晚餐,刷牙洗漱過後大家乖乖打包好行李後才上床睡覺。
睡⋯⋯睡個頭啊!
大家一起躺床不超五分鐘,江雲瑤就突然冒出一句:「我感覺那個外國哥哥好像喜歡婕羽姐姐欸。」
空氣迎接了將近一分多鐘滾燙的沈默。
接著陳婕羽不免要接受另外兩個人一連串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探詢了:
你們有聊天嗎?聊什麼?
他有說什麼來安慰妳今天發生的事嗎?
妳覺得他長得帥嗎?
他喜歡吃什麼?他話多嗎?
他看妳的眼神有什麼不一樣嗎?
妳喜歡他嗎?
⋯⋯等等。
陳婕羽一律都是採取模糊戰術,保守回答,表情很平淡,完全沒有害羞臉紅的跡象。
「他不認識字呢!買藥時在店員和其他客人面前鬧了一個笑話!」
她一直強調這點,好像挺嫌棄對方,不過,沒有人注意到陳婕羽的腳趾頭正緊繃地撓抓著床單。
她們一直拖到很晚很晚才睡,唐樂臨腦海不禁浮現高中畢旅在旅館和同學一起熬夜聊天打屁玩牌的回憶。
感覺那好像對她來說是上輩子的事情。
Ps.這章的標題跟我卡文的狀態一樣癲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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