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正司大殿內,氣氛沉重得像要凝固。司正大人那顫抖的聲音,如同死亡的鐘聲,宣判著陸昭的命運:
「王氏陸昭,竊取主子御賜之物,證據確鑿,按宮規,即刻發配辛者庫,終身為奴,永不得見天日!」
陸昭的腦袋嗡嗡作響,所有的感官似乎都在這一刻被剝奪,只剩下冰冷的絕望。她麻木地接受著判決,知道辛者庫與死無異,這宮廷的「公道」終於徹底將她吞噬。她最後一眼望向旁觀席上的王典衣,典衣大人臉色鐵青,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無力與不甘。陸昭的心沉到了谷底,她明白,在這宮廷,即使是寵妃,即使是王典衣大人,面對絕對的權勢,也終有無力回天之時。她被命運死死攥住,看不到半點生機。
然而,就在宮正司的執事宮女即將上前,將陸昭拖下去的那一刻——
殿外突然傳來一聲響徹雲霄、帶著不容置疑威嚴的唱喏:
「萬曆劉昭妃駕到——!」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如同一道驚雷,瞬間劈開了殿內沉鬱的死寂。所有人都為之一震,包括高坐主位的客氏,她那原本波瀾不驚的臉上,閃過一絲明顯的錯愕。
殿門被緩緩推開,只見一位年邁卻氣度雍容的太妃,在幾名中低位嬪妃(成妃李氏、容妃任氏、純妃段氏等)的貼身宮女簇擁下,緩步而入。她雖然年邁,但每一步都踏得堅定有力,那雙飽經風霜的眼眸中,閃爍著洞察一切的智慧與不怒自威的威嚴。
她,正是先帝的劉昭妃,當今後宮輩分最高、執掌太后印璽的劉太妃!
劉太妃徑直走向殿中央,身後的宮女們手中,赫然捧著一個用黃綾鄭重包裹的錦盒。她停在客氏與司正大人的面前,冷冷地掃視一眼殿內眾人,最終目光落在客氏那微微變色的臉上。
「宮正司,本宮聽聞此案審理倉促,判決有失公允?」劉太妃的聲音不大,卻字字珠璣,帶著一股令人無法反駁的權威。「區區一塊玉佩,竟能讓一名無辜宮女蒙受不白之冤,這可是要置祖宗規矩於何地?置陛下臉面於何地?!」
她隨手一揮,身後的宮女們立刻上前,恭敬地將錦盒呈上。劉太妃親手解開黃綾,從中取出了一份份關鍵性的物證:
「這是一份繡紋與宮外牙商往來的私密賬目,詳細記錄了她長期盜賣宮中器物的罪行,以及這塊玉佩的真正去向!」
「這是繡紋和嬤嬤暗中往來的書信,其中詳述了她們如何誣陷陸昭、掩蓋真相的陰謀!」
「而這份,則是本宮親自查證的,證明玉佩在被誣陷前,根本就不曾出現在王氏陸昭經手的衣物清單之中!」
每呈上一件證據,殿內便傳來一陣低低的抽氣聲。客氏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她的目光死死地盯著那些證據,眼神中第一次出現了慌亂。司正大人則猛地抬頭,她看著那些證據,又望向王典衣,眼神中是驚訝,更是複雜的感激與如釋重負。王典衣此刻的眼神也變得極其銳利,她明白了,這些證據,正是她之前無力查證,卻又隱約察覺到的「真相」。
劉太妃將最後一份證據重重地放在案上,目光灼灼地望向客氏:「奉聖夫人,宮廷規矩森嚴,不可兒戲。這些鐵證如山,不知您有何話可說?還是說,您要本宮將這些,直接呈送陛下御前?」
客氏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她的權勢滔天,卻無法阻擋這從天而降的致命一擊。在劉太妃的絕對威望與確鑿證據面前,任何辯駁都顯得蒼白無力。
最終,在劉太妃的施壓與鐵證如山的事實面前,宮正司的審判被推翻。繡紋和嬤嬤當即被押入大牢,等待更嚴酷的審訊與刑罰。而那位高位嬪妃,也因此次事件受到牽連,被皇帝訓斥,失去部分寵愛,其背後勢力更是受到了一次沉重打擊。
陸昭,這個前一刻還被判決發配辛者庫的宮女,此刻呆立在原地,陽光透過殿頂的琉璃瓦,終於灑落在她身上。她看著劉太妃威嚴的身影,看著客氏狼狽的退去,看著王典衣眼中閃爍的複雜光芒。她活下來了,不是因為善良,而是因為權力場上的這場翻天覆地的對峙與逆轉。
她活下來了,卻也看到了宮廷最血淋淋的真相——在這裡,所謂的公道,從來都不是由善惡決定,而是由誰握有更強的權力,以及誰能拿出更致命的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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