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裡的空氣悶得像一團捂住口鼻的棉花，窗戶開著，卻沒有一絲風。陳若雨坐在靠窗的位子上，手裡捏著一支筆，筆帽已經被她咬得滿是牙印。她低頭看著課本，卻一個字都看不進去。她的眼睛總是忍不住往講台上瞟，盯著林曉晴的背影——那個她抓不住的女人。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pjhESRubO
曉晴今天穿了一件深藍色的長裙，腰身收得恰到好處，勾勒出她瘦削的身形。她站在黑板前，粉筆在手裡轉了一圈，然後寫下「離愁別緒」四個字。她的字還是那麼硬，像刀刻出來的一樣。若雨看著那雙手，指節修長，指甲乾淨得沒有一點瑕疵。她突然想像，如果那雙手碰她，會是什麼感覺——冷的，還是帶著一點溫熱，像她偶爾露出的那絲說不清的情緒？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2UpfCERPW
「陳若雨，你來回答，」曉晴的聲音突然響起，冷得像從冰箱裡拿出來的水。若雨猛地回神，手裡的筆掉在地上，發出一聲脆響。她慌忙站起來，臉紅得像熟透的蘋果。「什……什麼問題？」她結結巴巴地問，眼睛不敢看曉晴。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wBsvmSJKw
「我剛問，詩裡的離愁是什麼意思？」曉晴轉過身，目光平靜地落在她身上，像在看一個普通的學生。若雨吞了吞口水，腦子一片空白。她昨天晚上還在想曉晴，想得睡不著，可課上講了什麼，她一點都沒聽進去。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fyTxnij02
「我……我不知道，」她低聲說，頭垂得更低。教室裡響起幾聲竊笑，李曉曉捅了捅旁邊的人，小聲嘀咕：「她又發呆了。」若雨聽見了，臉更紅，手指攥緊了裙角，像要把布料捏破。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dOlXZ3KBE
曉晴沒說什麼，只是點點頭，「坐下吧。」她的語氣還是那麼平，像什麼都沒發生過。若雨坐下，覺得自己像被當眾扒了一層皮。她低頭撿起筆，假裝寫字，可手抖得寫不出一個完整的字。她偷偷抬眼，看見曉晴繼續講課，背對著她，像根本不在乎剛才的事。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qzUggBY0B
下課鈴響時，若雨沒動。她看著曉晴收拾東西，心裡像有什麼東西在燒。她咬了咬牙，站起來，快步走到講台前。「老師，我能問您個問題嗎？」她的聲音小得像蚊子叫，手指攥著書包帶，指節都發白了。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TNZWpqASF
曉晴抬頭，看了她一眼，眼神冷得像冬天的湖面。「什麼問題？」她的語氣沒有一點溫度，像在敷衍。若雨深吸一口氣，從書包裡掏出一張紙，上面寫著她昨晚熬夜抄的問題——全是《詩經》裡的句子，旁邊還有她歪歪扭扭的註解。她想讓曉晴看看，她是認真的，她不是隨便問問。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YLmsMrrxg
「這些……這些我不懂，能不能麻煩您講講？」她把紙遞過去，手抖得像風裡的葉子。曉晴接過紙，低頭掃了一眼，然後把紙放回講台上。她沒看若雨，只是說：「這些課上都講過了，你自己回去複習。我不需要學生問太多問題。」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lC1l8sD34
若雨愣住了。她看著那張紙躺在講台上，像被扔掉的花一樣。她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可喉嚨像被什麼堵住。曉晴抱起東西，轉身就走，裙擺輕輕晃了一下，像在嘲笑她的笨拙。若雨站在原地，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她硬生生憋回去，然後低頭捡起那張紙，揉成一團塞進書包。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qL4R5H4UF
她跑出教室，靠在走廊的牆上，喘著氣。她的心好似被什麼東西狠狠砸了一下，又疼又亂。她咬住唇，低聲罵了一句：「她憑什麼？」聲音哽咽，像在質問誰，又像在質問自己。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EG2DYU88y
中午，若雨沒去食堂。她坐在操場邊的長椅上，手裡捏著一朵新的野菊花。這是她今天早上摘的，花瓣上有點露水，涼涼的，像她的心情。她看著花，腦子裡全是曉晴剛才的話——「我不需要學生問太多問題」。那句話像刀一樣，割在她心上，讓她喘不過氣。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YwjLk13Jx
李曉曉路過，看見她一個人坐著，走過來問：「你怎麼不吃飯啊？又在想什麼？」她的語氣帶著點揶揄，像在笑她。若雨沒抬頭，低聲說：「沒什麼。」李曉曉撇撇嘴，坐到她旁邊，搶過她手裡的花。「又摘花？你該不會還在想那個冷冰冰的老師吧？」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zD5dDKW9y
若雨猛地搶回花，瞪了她一眼。「關你什麼事？」她的語氣硬得像石頭，嚇了李曉曉一跳。李曉曉愣了一下，然後笑起來，「喲，生氣了？我就說嘛，你看她那樣子，冷得跟冰塊似的，你還癡情什麼啊？」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kDQX9KWzd
若雨沒說話。她低頭看著花，手指把花梗捏得發紅。她不想承認，可李曉曉的話像針一樣扎進她心裡。她想起曉晴扔紙條的樣子，想起那個冷冷的眼神。她突然覺得自己很蠢，像個跳樑小丑，捧著一堆東西送上去，卻只換來一句「不需要」。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KnrDtzqTI
「她就是那樣，」李曉曉繼續說，聲音裡帶著點幸災樂禍。「聽說她以前在城裡教書，不知道惹了什麼事才跑來的。你別白費力氣了，她不會搭理你的。」若雨咬緊牙，沒回話。她把花扔在地上，站起來就走，留下李曉曉一個人在那兒嘀咕。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EGRgP4BAB
下午的課，若雨沒再抬頭。她低著頭寫字，筆尖在紙上劃得吱吱響，像在發洩什麼。曉晴還是那樣，冷冷地講課，冷冷地寫字，像什麼都沒變。可若雨覺得不一樣了。她不再幻想曉晴會看她，她開始數曉晴冷漠的次數——一次拒絕，兩次無視，三次扔掉她的東西。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0mcTnIwmo
她拿出一本日記，藏在課本下面，偷偷寫起來。她寫得很慢，每個字都像在流血：「我喜歡她，可她為什麼總是這樣對我？我做錯了什麼？她扔了我的花，扔了我的紙條，現在連我的問題都不想要。她是不是討厭我？」字跡歪歪扭扭，像她的心一樣亂。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QS01BtZLA
她寫著寫著，眼淚掉下來，砸在紙上，洇開一小塊墨跡。她慌忙擦掉，怕被人看見。可她沒擦乾淨，紙上留下一片模糊，像她的心情。她把日記塞進書包，趴在桌上，假裝睡覺。可她沒睡著，她在想曉晴，想那個她抓不住的人。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lLL0Pa5vD
放學後，若雨又去了辦公室。她站在門外，看見曉晴坐在桌前，低頭批作業。桌上還是那個玻璃杯，杯壁上有幾滴水珠，像昨天一樣。若雨咬了咬牙，走進去，聲音小得像蚊子叫：「老師，我能問您件事嗎？」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Ex9yBirIT
曉晴抬頭，眼神還是那麼冷。「什麼事？」她的語氣沒有一點溫度，像在敷衍。若雨吞了吞口水，從書包裡掏出一本書，是她昨晚熬夜標記的《詩經》。她指著一頁，說：「這句我不懂，能不能……」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uHCBk8xb7
「我說過，課上講過的自己複習，」曉晴打斷她，聲音硬得像石頭。「我沒時間給你一個人講。」她低頭繼續批作業，像若雨不存在一樣。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cNSCqZrTo
若雨愣住了。她看著曉晴的側臉，那個冷冷的女人，連一點餘地都不給她。她咬住唇，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她轉身跑出去，書掉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她沒回頭撿，跑回教室，把自己埋在課桌上，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下來。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oawmiKxeI
她拿出日記，又寫了一頁。這次她的字更大，更亂：「她真的討厭我。她連看都不想看我。我送的花，她扔了。我寫的問題，她扔了。我問她，她連話都不想說。她為什麼這樣？我恨她，可我還是想她。我怎麼辦？」她寫完，把筆扔在地上，眼淚滴在紙上，洇開一片墨跡。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eEoP43ner
林曉晴聽見若雨跑出去的腳步聲，眉頭微微一皺。她低頭看著桌上的書，是若雨掉的那本《詩經》。書翻開在那一頁，上面有歪歪扭扭的筆記，還有幾個紅色的問號。她拿起書，看了一眼，然後扔進抽屜。她揉了揉太陽穴，覺得頭疼。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eZ6QQrRPm
她不喜歡這種感覺——學生靠得太近，像一團火燒過來，讓她喘不過氣。她想起小雅，那個總是笑著問問題的女孩。小雅也送過東西，不是花，而是一張畫，畫的是她站在講台上講課。小雅說：「老師，你是我見過最好的人。」可最後，她跳下去了，留下一封信，說她活得太累。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i5fyGrNVo
曉晴至今記得那封信的字跡，歪歪斜斜，像在哭。她也記得小雅的父母找到學校，指著她罵：「你不是她最喜歡的老師嗎？你為什麼沒救她？」從那以後，她就告訴自己，不能再讓學生靠近。她調到這所學校，就是想安靜地教書，安靜地過日子。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erok5jvzz
可陳若雨不一樣。她看她的眼神太熱烈，像要把她燒穿。曉晴不喜歡這種眼神，她怕它燒得太久，會燒出什麼她控制不了的東西。她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水還是涼的，帶著一點苦。她看著窗外，天色暗下來，操場上空蕩蕩的。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AJ0rZB68l
她不知道，若雨在教室裡哭了一場，然後擦乾眼淚，回了家。她也不知道，若雨的書包裡，還藏著一朵新的野菊花，等著下一次機會。可這次，那朵花不再是愛，而是別的東西——一團燒得越來越旺的火，帶著疼，也帶著恨。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ZTxqy4mb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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