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見見各位的刀法吧 - 闇夢番外篇—彗鳴（微刀、腐向）

萊特覺得自己格格不入。

今天是他加入聯邦軍隊的第二天，他隱隱有種感覺。

交不到朋友的感覺。

說起來，一個軍人需要怎樣的人際關係？不，事實上，萊特覺得———

「嘿。」突然，一道男音出現，打斷了萊特的思路，他抬頭，尋找聲音來源。

眼前是一名剪著一頭非常俐落，也許就比寸頭再長一點的短髮，眼睛圓圓的男子。

萊特知道這個人是誰，但他不知道為何男子會來搭話。

「你是萊特•柯普勒對吧？」男子問道。

「....嗯。」萊特只是點點頭。

「我果然沒有認錯人！我看到你早上訓練時的槍法了，真的超級厲害的，為什麼可以那麼準啊！！！？」男子興奮地在他旁邊坐下，雙眼閃閃發亮地滔滔不絕。

「......」萊特沉默片刻，才道，「嗯。謝謝。」

此時男子似乎意識到了什麼，道，「啊啊抱歉，一直沒有自我介紹，我是凱撒，凱撒•席爾思。」

「嗯，你好，席爾思先生。」萊特道。

「叫我凱撒就可以了。」凱撒露出比陽光還耀眼的燦笑，「對了，我可以直接叫你萊特嗎？」

「嗯。」萊特突然意識到，他從剛才開始已經嗯了四次。

「太好了！老實跟你說，我還以為自己交不到朋友呢。」凱撒喝了一口手上拿著的可樂，罐子上的水珠順著罐身流下。

「今天才第二天。」萊特頓了頓，補充道，「我的意思是，時間才過不久。」

「我知道呀。」凱撒回答，「但總是會害怕的，對吧？」

「害怕什麼？」

「呃.....像是害怕一個朋友也沒交到，結果自己的葬禮沒人來之類的。」

「......」萊特沉默不語，想起了方才被打斷的思緒。

他似乎也想著如果自己交不到朋友怎麼辦，但也就到這裡為止了，因為接下來，他的想法就跟凱撒八竿子打不著。

「一個人事實上也不是什麼壞事。」良久，萊特才道。

「......」凱撒卻沒有答話，他又喝了口可樂：

「你說謊。」

萊特聞言，愣了愣。

「你才不是這麼想的。」凱撒道，從他的表情看不出什麼情緒。

「......」萊特輕輕皺了下眉，「你又知道了？」

「....我就是知道啊！」凱撒似乎也有一點驚訝自己說的話，他頓了一下，表情略微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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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點不歡而散。

萊特是這麼評論稍早與凱撒的對話的。

他不知道為什麼凱撒會這麼說，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在聽見前者說這句話時居然有點來氣。

也許他真的說中了。萊特這麼想，雖然他很不想承認，但他也不可否認。

說起來。

一個人真的不好嗎？

明明他…早就已經習慣了啊？

萊特的腦中浮現了很久很久以前，甚至對他來說已經有點模糊，有點陌生的回憶。

“你知道嗎？”對方道。

“我不知道。”年少的萊特迅速回答道。

“X的，讓我講完啦臭小子！”對方罵道，大力地揉了揉萊特的頭髮，但表情絲毫沒有生氣的模樣。

“好好好，我投降。”萊特難得地露出了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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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最後一次露出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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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特！不好了！”某天，一名和萊特同期的傭兵團成員有點慌亂地跑進了萊特的帳篷。

“怎麼了？”萊特隨著他走出了帳篷，卻因為眼前的景象停下了腳步，還未說完的話也哽在了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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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總是會死的。」萊特摺著自己的便服，暗自喃喃。

沒有人聽到，也不會有人聽到。

這樣就好，把情緒藏起來，自己知道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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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給別人聽有什麼用，對方總是比較早離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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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不是這樣呢！」此時，突然一道聲音破門而入。

萊特轉頭一看，是凱撒。

他這才意識到，他剛剛的那段心聲，全部都說出口了。

而凱撒也突然想到自己是偷聽的一方，實在是沒有資格這樣衝進別人的房間。

「......」兩人大眼瞪小眼，雙雙沉默。

「.....呃...」片刻之後，凱撒終於按捺不住，打破了沉默，「我聽說你的宿舍房間只有你一個人住...所以....我來跟你擠一擠。」

萊特聽得懂他在說什麼....又好像不懂。

「你之前的房間呢？」萊特問。

「哦我前幾天有事情，所以今天才搬進來...但，對，你知道的，宿舍的房間大部分都滿了。」

凱撒說話時的表情和手勢特別多，多到萊特覺得他可以去演話劇的程度。

萊特聞言只是沉默了幾秒，道，「那邊那個床位沒人。」

話鋒轉得如此迅速，凱撒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哦哦！好。」

不過正當凱撒準備把行李放到萊特對面的床位時，他又轉頭：

「你之前，就一個人住嗎？」

進到房間五分鐘後，凱撒終於戳中萊特的痛處了。

萊特瞪了凱撒一眼，後者瞬間閉嘴。

又一陣詭異且尷尬的沉默後，萊特恢復了平時不冷不熱的語氣，道：

「盥洗用具需要的話去跟舍監拿，宿舍沒有宵禁，要幾點回來都可以。」

「嗯嗯，我知道了，」凱撒大力地點了點頭，「謝謝。」

隨後，兩人不再互動，只是各自整理著自己的東西。

但不知為何，凱撒好像隱隱地感受到，萊特其實很溫柔。

也許他的個性會是現在這樣，是因為他背負了很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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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三天是模擬作戰，一共分成四隊，每隊十人。」聯邦軍隊的其中一支的中隊隊長拿著一疊文件，唸道。

「一隊十人？」其中一個和萊特同梯的軍人說道，「我們中隊沒有這麼少人吧？」

「我們中隊當然沒有這麼少人。」中隊長突然露出了一個賊笑，雙手交叉擺在胸前，道，「這是給新人的挑戰。」

「欸欸欸欸欸欸欸！？」在場一片哀嚎。

「少賣慘了，現在立刻馬上來抽籤。」但中隊長絲毫沒有被動搖。

萊特打開了自己抽到的籤，上面寫著：

第一小隊。

「哦對了，」中隊長又開口道，「每個小隊會有自己的小隊長，籤上面有寫。」

萊特聞言，但並沒有太過在意。反正不可能是他—

他的視線往下一瞥，第一小隊的下面，寫著「隊長」。

—他開始有點在意了。

「萊特，你抽到的是什麼？」此時凱撒走了過來，問道。

萊特直接把籤紙舉到前者面前。

「噢，這該說巧還是不巧。」凱撒也拿起了他的籤，「我是第二小隊的隊長。」

「看來我們，必須要經歷一場六親不認的廝殺了。」凱撒邊說，邊露出一個（疑似）耍狠的眼神。

萊特只是冷眼看著他。

萊特•柯普勒根本不用耍狠，就可以把凱撒•席爾思打趴在地。

半晌，凱撒笑了出來，道，「總而言之，請多多指教囉！」

萊特幾不可察地愣了一下，但立刻恢復了以往的沉著，「嗯。」

他知道他很開朗，但沒想到是到這般地步。萊特看著凱撒走遠的背影，如此想著。

他好像，有什麼地方被影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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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擬作戰的規則如下：

每隊十人，需使用特殊漆彈攻擊敵隊成員，三天後，也就是模擬作戰結束後，剩餘最多隊員的小隊獲勝，予以每位該隊隊員嘉獎一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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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特在作戰開始後沒多久，便迅速向其他小隊員說道，「我認為我們可以單獨行動，除非你們有合作意願，不然盡可能不要聚集在一起。」

「免得被敵隊一網打盡，對吧？」其中一位軍人說道。

萊特點了點頭，又道，「還有其他疑問嗎？」

眾人聞言，皆搖搖頭。

「那就解散。」萊特言簡意賅的下了指令，雖說他不太情願當什麼小隊長，不過還是頗有架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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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擬作戰共會舉行三天，不只是考驗射擊技術，同時也對耐力、臨場反應能力是很大的挑戰。

萊特扣下扳機，被射中的敵隊成員「啊」了一聲，重心不穩踉蹌了一下，此時另一名敵方軍人出現，似乎打算扶起中彈的同胞，但萊特眼睛也沒眨一下，再次扣下了扳機。

「啊！」

愚蠢至極。萊特迅速且俐落地跑開。

作戰最忌諱的就是回頭，只要一回頭，就產生了破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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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那時候也是因為他聽見了槍響，回過頭，被死角的敵方埋伏偷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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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特不知為何又想起許久以前的往事。

他的笨蛋室友，他的粗魯同伴。

……

他的好前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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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特微微甩了甩頭，把思緒拉回現在，他抬頭一看，原來已經黃昏了，赤紅的晚霞在天上徘徊，彷彿在依依不捨著，不願離去。

光線逐漸昏暗，視線也變得模糊，萊特決定找棵樹當掩護，坐下休息一會。

他戒備了一陣，確定周遭沒有來人後，決定小睡片刻。

但在他瞇起眼的下一秒，突然傳來了「啪嚓砰」的巨大聲響。

他瞬間張開眼，並迅速將槍口對準聲音來向。

「哎呦呦呦呦....我的腰...」

對方哀嚎了一陣，而這個聲線，萊特覺得有點熟悉。

不對，是非常熟悉。

「嗯？」凱撒似乎感受到了警戒的視線，轉頭看見萊特正舉著槍，感覺下一秒就要把他幹掉，他連忙揮了下手，道，「欸欸欸等一下，我是凱撒！」

「我知道。」萊特只是冷冷回道。

「那你別開槍嘛。」

「...你是敵方。」

「......」凱撒走到萊特面前，把後者的槍壓了下來，道，「你別這麼不近人情。」

「戰爭中要什麼人情。」萊特回道。

「嗯...但現在先休戰一下吧。」凱撒道，「我累了，讓我休息一下。」

萊特依舊冷著臉，但凱撒知道前者不會再做什麼了，索性在萊特身邊坐下，靠著樹幹，長吁了一口氣。

「啊啊啊好累啊...」

萊特無法評論現在的情景，但他也不打算評論了，他也坐了下來。

「你幹掉幾個人了？」片刻，凱撒問道。

「...七個。」萊特道。

「七個！？你也太強了吧！」凱撒驚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你呢？」

「我....兩個。」凱撒突然有點心虛。

萊特沉吟了一下，只是點了點頭。

話題就此結束，兩人雙雙沉默。

過了不知道多久，也許已經很久了，因為月亮已經從地平線升到了天空的正中間。

「欸你知道嗎？」突然，凱撒又開口，「你知道螞蟻在沙漠中為什麼不會留下腳印嗎？」

「......」萊特道，「不知道。」

「這是冷笑話，不猜一下嗎？」

「沒想法。」

「好吧。」凱撒擺出嚴肅的表情，語重心長地道，「因為牠...騎腳踏車。」

「......」

熟悉的詭異的尷尬的沉默又出現了。

「不好笑嗎？」凱撒嘟起嘴假裝有點生氣，隨後又露出燦笑，「我覺得超好笑的。」

「嗯，滿好笑的。」萊特用毫無起伏的語調說道，表情也毫無波瀾。

「一點說服力都沒有啊！」凱撒拍了他一下，笑罵道。

凱撒笑的時候眼睛會變成彎月的樣子，也會露出小小的虎牙，很有感染力。

萊特眨了眨眼，任由凱撒靠著他的肩膀，笑得不能自已。

突然，笑聲戛然而止。

萊特有點疑惑地轉頭看向凱撒，發現後者露出有點訝異的表情。

「怎麼了？」萊特問。

「你剛才笑了。」凱撒雙眼放光，說道，「你笑起來很好看啊！」

萊特愣了一下，他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笑了。

他居然笑了。

在那天之後，他明明再也沒有笑過了。

他看著凱撒的眼睛，看著他眼裡倒映出的閃爍的星辰。

凱撒•席爾思。

遠比他想的還要特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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曙光照亮了休息中的兩人，凱撒抬眼，萊特已經醒了，正坐在不遠處拉筋。

萊特真的是怪物，不只是能力、自律的程度。

還有筋軟的程度。凱撒想，又禁不住地微微笑了一下。

萊特•柯普勒，大家都說他獨來獨往，很難相處，他可一點也不這麼覺得。

凱撒站起身來，將槍枝背起，對萊特道，「時間差不多了，該開戰了。」

萊特聞言，看了看身旁的槍枝。

「欸欸欸等一下，我們都是睡過的關係了，不該殺我吧！」凱撒道。

萊特想舉起槍的慾望多了一點。

「開玩笑的啦。」凱撒露出了比晨光更亮眼的笑容，道，「我跟你保證，之後再遇到你，就算你是敵隊，我也不會殺死你。

「但同樣的，就算我是敵方，你也別把我幹掉哦！」

萊特卻低下了頭，喃喃道，「總會有有逼不得已的時候。」

他們未來是要在太空中作戰的，不可預期的事情太多了。

「嗯....確實呢。」凱撒歪頭，狀似正在思考，半晌，他彈了個響指，道：

「如果真的有那個時刻，就在我說出遺言時，再把我一槍斃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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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言？

嗯....像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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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連同我的份，好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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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今天柯普勒少尉不在嗎？」實驗室裡，西瑟的研究夥伴—艾蜜莉正在調配藥劑，她問道。

「早上我有看到他哦。」另一名夥伴—漢克道，「他穿著全套西裝，看起來很正式，不知道要去哪裡。」

「這個啊。」西瑟邊翻著實驗報告，邊道，「今天好像是他同期軍人的忌日。」

「欸？原來是這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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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特又走到了那個熟悉的地方。

離天空最近的地方。

他在某顆樹下，放下了花束，並坐在一旁，閉起了眼。

耳邊響起了，兩道青澀的聲音；眼前映出了，兩個年少模糊的身影。

他們結下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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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樣，算是有信守承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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