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破曉之光
黎明前的城市沉睡在鋼筋水泥與電線交織的沉默之中,破曉三人則在這片靜謐中逐漸找回屬於自己的聲音。他們自瘦龍的毒網中死裡逃生,藏身於正方城邊陲一棟廢棄的工業樓宇,靠著僅剩的積蓄與低調行事苟延殘喘。這裡沒有熱水、沒有通風,僅僅是避風的角落,卻是他們眼下唯一的根據地。
自從祈曜接到嫲嫲的來電後,他便沉默了許多。那些過去他極力封存的家庭記憶,像潰堤的洪水般湧入心頭。他的父母早年離異,長年爭吵不休的家庭環境使得他選擇跟隨嫲嫲生活,渴望從混亂中尋得片刻寧靜。
如今父母皆提出要見他一面。祈曜先來到父親凌兆山的住處,那是一間散發著濃烈酒氣與舊報紙味道的公寓。凌兆山曾是工地監工,自從失業後便沉迷於酒精,每日以酒度日。他一看到祈曜,眉頭便皺起,隨手便將手中的玻璃酒瓶砸向牆壁,碎片四濺。
「你還敢回來?退學?打架?整個正方城都在找你!」
祈曜默不作聲,只是定定地看著他,目光冰冷。凌兆山沉默半晌後,揮了揮手:「滾吧。」祈曜轉身離開,無言地關上那扇早已生鏽的鐵門。
隨後,他來到母親方芷珊的住所。那是正方城市郊一處狹窄卻整潔的單位,擺滿工作用的筆記與財務文件。這次母親並沒有催促他回學校,而是親手為他煮了晚餐,甚至留他住了一晚。
「媽知道你不說,但我明白。你是為了生存才選這條路……只是,記住,不要走得太遠,走到沒得回頭的地步。」
方芷珊遞給他一個紅封袋,裏頭是數月來她加班攢下來的積蓄。祈曜接過時沒說話,只在臨走時深深鞠了一躬:「我會記住的。」
幾日後,他回到藏身地,應竣與葉坤正翻著一張印著「星河洗車」的招工廣告。
「這是你嫲嫲介紹的,老闆是她以前的朋友。」葉坤說。
「你不想讓她擔心,就試著去看看吧。」應竣補充道。
祈曜接過傳單,略一思忖便點頭答應。第二天,他背著帆布包,獨自走進位於城郊的那間洗車屋。
星河洗車的外牆剝落斑駁,內部陳設老舊,混合著汽油、肥皂泡與煙草味道的空氣令人窒息。櫃台後,一名穿著吊嘎、拖鞋,嘴裡叼著香菸的大叔正在看報紙。他的鬍子像沒打理過數週一樣雜亂。
「你是凌祈曜?」男人連眼都沒抬,只伸手指了指牆角的水管,「那輛破車,洗乾淨點,泡沫別省。」
這人名叫東哥,表面吊兒郎當,實際上卻是這片地區頗有來頭的人物。他對祈曜並無好感,只把他當作一個麻煩的臨時工。起初不斷揶揄:「年紀輕輕,學人打什麼江湖,真當自己在拍電影?」
但祈曜沒有爭辯,只默默工作,每天早來晚走,無論洗車、整理工具,還是替東哥補貨記帳都一絲不苟。幾週後,東哥開始注意到這少年:眼神冷靜,動作俐落,不多言,卻凡事都有章法。
某個深夜,有醉客闖進店裡滋事,祈曜三拳將人放倒,未發一語。東哥啜著茶,露出興味盎然的笑容:「你這小子,不簡單。有空想不想跟我學點拳腳?」
祈曜沒有回答,只蹲下將碎裂的玻璃掃乾淨,動作沉穩。
這之後,東哥偶爾會傳授些實用技巧,嘴上雖毒,行為卻有幾分提攜意味。
與此同時,應竣與葉坤亦未閒著。他們開始聯絡城內幾個小幫派,打探情報,建立初步信任。應竣擅長交際,負責情報網與線人聯絡;葉坤性格穩重,管控金錢與物流。
在寧靜的日子渡過數月後,某晚,三人坐在廢樓的屋頂吹風。城市燈火在遠方如星點閃爍,屋頂邊緣鋪著一塊破舊的帆布,幾罐沒喝完的啤酒滾在角落。夜風輕拂,祈曜半仰躺著望天,嘴裡咬著一根煙蒂卻沒點燃。
「我們真的要自己幹一票嗎?」祈曜望著夜空低語。
「我不想再被人出賣,我想為你做事,是心甘情願的。」應竣語氣堅定,眼神倒映著遠處微弱的霓虹光。
「你是唯一我能信得過的那個人。」葉坤輕聲道,手指習慣性地轉著一把小刀。
沉默片刻,祈曜從帆布上坐起身,望向他們兩人:「雖然我未有想法,但如果我們真的組成幫派,定要立下第一條規矩──絕不可背叛。違規者,身中千人斬。」
應竣笑了笑:「這名字夠狠。」
葉坤點頭,語氣少見地柔和:「至少在這天台上,我知道你們不是過客。」
夜風吹得更烈,霓虹閃爍,遠方偶有警笛聲穿過街道,但三人的身影靜如山石,站在天台邊緣,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
那一刻,他們不再只是流浪者,也不再只是江湖邊緣的逃亡者。他們有了信念,有了彼此。
黑夜未盡,但他們的腳步,已穩穩踏上通往曙光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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