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元十六年的深秋,長安城彷彿被注入了一股躁動的熱流。西市南側,毗鄰光德坊的開闊空地上,一座宏偉的擂台拔地而起,成為整座帝都最新的焦點。這便是由京兆尹府牽頭,聯合長安城數家聲譽卓著的鏢局、武館共同舉辦的「長安演武大會」。告示貼滿了各坊市口,言辭冠冕堂皇:值此秋高氣爽,為彰顯尚武精神,促進武林同道切磋交流,增進情誼,特設此擂,以武會友,點到即止。
然而,長安城波譎雲詭的氣氛,如同秋日清晨瀰漫不散的薄霧,籠罩在這盛會的每一個角落。稍有心機之人都能嗅出,這場匯聚了四方豪傑、三教九流的比武,絕非單純的「以武會友」那般簡單。藩鎮勢力對帝都的滲透早已無孔不入,此等匯聚力量的場合,正是各方角力、展示肌肉、拉攏人才乃至剷除異己的絕佳舞台。空氣中,除了汗味、塵土味、脂粉香和胡餅的焦香,更隱隱浮動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鐵鏽與權謀交織的氣息。
擂台以碗口粗的百年硬木搭建,高約丈許,方圓十丈有餘,氣勢恢宏,檯面打磨得平整光滑,卻又在陽光下隱隱透出深色的紋理,那是無數次汗水甚至血水浸潤的痕跡。擂台四周插滿了各色旌旗,在蕭瑟的秋風中獵獵作響,如同列陣的士兵。其中數量最多、最為招搖的,是繡著猙獰虎頭、代表「威遠武館」的玄色大旗,幾乎佔據了半壁江山。武館館主安義德,憑藉著過人的手腕和背後隱秘的靠山,儼然成了此次大會實際上的操盤者之一,其勢頭之盛,幾乎要壓過官府的代表。擂台之下,人頭攢動,黑壓壓一片,喧囂聲浪直衝雲霄。販夫走卒吆喝著售賣熱騰騰的胡麻餅和甜漿水,文人墨客搖著摺扇品頭論足,深閨仕女隔著帷帽紗簾好奇窺探,江湖豪客抱臂冷眼旁觀,軍中武卒則三五成群,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台上的比試。更有精明的胡商,在角落支起了臨時的賭檔,吆喝著最新的賠率,引得不少人圍攏下注。空氣混濁而熱烈,各種聲音匯聚成一片沸騰的海洋,將深秋的寒意都驅散了幾分。
擂台正北面,搭建了一座視野開闊、裝飾華麗的觀禮彩棚。棚頂鋪著明黃色的錦緞,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棚內設有數排紫檀木交椅,鋪著厚實柔軟的錦墊。此刻,京兆尹府的幾位官員、幾位鬚髮皆白、在長安武林德高望重的名宿耆老,以及包括安義德在內的幾位大武館館主和鏢局總鏢頭,已然端坐其上。安義德今日身著一襲寶藍色暗雲紋蜀錦長袍,質地華貴,裁剪極其合體,完美勾勒出他精悍的身形。腰束一條鑲嵌著白玉的蹀躞帶,腳蹬烏皮六合靴,更顯精神煥發,甚至刻意營造出幾分儒雅氣度。他端坐於前排左側,僅次於京兆尹府的一位少尹,面帶謙和得體的微笑,不時側身與身旁的官員或武林前輩低聲交談,姿態恭敬又不失從容自信。唯有那雙偶爾掃視全場、精光四射如同鷹隼的眼眸,在不經意間洩露了他志得意滿、掌控全局的內心情緒,以及那隱藏極深的睥睨之態。他腰間懸掛的佩飾中,那枚質地溫潤、雕工精湛的青玉狻猊佩,隨著他身體的細微動作,在錦袍下襬的縫隙間若隱若現地折射著冷冽的微光,如同潛伏的獸瞳。
楊昌與容儀,在張清儒的引領下,避開最為擁擠的人潮,來到了擂台東側一處相對清靜、視野尚可的角落。這裡靠近彩棚外圍,有幾名書肆相熟的文吏照應,勉強能立足。張清儒今日也特意換了一身簇新的文士袍,顯出對這場面的重視。楊昌依舊是一身利落的靛青色細麻勁裝,外罩一件半舊卻漿洗得乾淨的玄色披風,身姿挺拔如崖畔青松。他面色沉靜,目光如同出鞘的利劍,緩緩掃視著宏大的擂台、台下洶湧的人潮,以及彩棚上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眉頭微鎖。這場景的喧囂浮華之下,他敏銳的武者直覺捕捉到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與肅殺之氣,如同平靜湖面下的暗流。容儀站在他身側,穿著一身素雅的月白色交領襦裙,外罩一件淺碧色繡著纏枝蓮紋的半臂,烏黑如緞的長髮簡單綰成一個墜馬髻,僅斜插著一支素銀流蘇簪,幾縷碎發垂在頰邊,更添幾分楚楚風致。她臉上薄施脂粉,遮掩了前些時日牢獄之災留下的蒼白,但眉宇間仍凝著一縷揮之不去的憂思,如同籠罩山巔的薄霧。她懷抱著一個長形的青布囊,裡面是她從不離身的桐木古箏,此刻抱在懷中,如同抱著最後的依靠。身世的謎團如同沉重的枷鎖,母親信中那力透紙背的絕望警告和玉佩的冰冷觸感,讓她難以真正融入這份喧囂的熱鬧。她的目光,更多時候是落在楊昌堅毅沉穩的側臉上,從中汲取著安定的力量,偶爾才會投向那喧囂的中心——擂台,以及彩棚中那個讓她心底發寒、恨意翻湧的身影——安義德。每一次目光觸及那藍色的身影,她抱著古箏的手臂便會不自覺地收緊一分。
「楊兄弟,看這陣勢,安義德所圖非小啊。」張清儒壓低聲音,身體微微傾向楊昌,語氣帶著濃濃的憂慮,「他威遠武館的旗號,插得比官府的還多,氣焰囂張。聽聞他私下裡放話,此次大會,便是要讓長安武林知道,誰才是真正的話事人。他那些徒眾,也四處散佈流言,為其造勢。」他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更何況,他背後……那位……」
楊昌微微頷首,目光如電,穿過攢動的人頭,精準地鎖定彩棚中正與京兆少尹談笑風生的安義德,眼神銳利如冰錐。「跳樑小丑,總要尋個台階來蹦躂。他想立威,也得看有沒有這份真本事,扛不扛得起這份因果。」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沉穩的自信和冰冷的鋒芒,如同深潭下的暗流。安義德對容儀的覬覦、狠辣的陷害,尤其是那半塊狻猊玉佩所揭示的、可能牽扯到母親血仇的真相,讓楊昌對此人的厭惡與警惕已達頂點。今日這場大會,於他而言,既是不可避免的江湖歷練,更是對安義德及其背後盤踞的龐大陰影的一次正面回應與試探。
容儀聽著他們的對話,下意識地將懷中的古箏布囊抱得更緊了些。那隱藏在琴身深處、用油紙仔細包裹的半塊狻猊玉佩,彷彿一塊萬年寒冰,緊緊貼著她的心臟,不斷散發著刺骨的寒意。她抬眼,再次強迫自己望向彩棚。就在此時,安義德似乎感應到了什麼,側過身,含笑對身後一名管事模樣的人低聲吩咐著什麼,腰身隨著話語自然地轉動了一下。就是這一個微小的動作,那枚懸掛在玉帶旁的青玉佩飾,恰好從錦袍下襬的縫隙中完全顯露出來——半隻張口怒目、鬃毛飛揚、栩栩如生的狻猊頭顱!在秋日正午的陽光下,上好的和田青玉流轉著內斂而深邃的光澤,那獸首的每一道線條、每一個神韻細節,都與她懷中古箏暗格里那冰冷沉重的一半,如同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唯一刺眼的不同是,安義德這半塊狻猊,怒張的口中,似乎精妙地銜著一顆微小的、閃著詭異金光的珠子,更添幾分令人心悸的威勢與邪異!
容儀的呼吸驟然一窒,彷彿被一隻無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嚨,所有的聲音都被堵在了胸口。臉上的血色如同潮水般瞬間褪去,變得慘白如紙,連嘴唇都失去了顏色。她猛地伸出冰涼顫抖的手,死死抓住了楊昌堅實的前臂,力道之大,指甲幾乎要透過衣料掐進他的皮肉裡。她的身體控制不住地劇烈顫抖起來,如同秋風中最後一片枯葉,嘴唇劇烈地翕動著,卻發不出任何完整的音節,只能用一雙瞬間盈滿了驚恐、滔天憤怒與巨大悲慟的眼睛,死死地、絕望地盯著安義德腰間那枚刺眼的玉佩,再急切地、求助地望向楊昌,眼神中充滿了無聲的吶喊與控訴。
楊昌被她突如其來的劇烈反應和那深入骨髓的恐懼所驚動,順著她幾乎要燃燒起來的目光瞬間鎖定了目標。當那半塊與容儀描述分毫不差的狻猊玉佩清晰無誤地映入眼簾時,一股凜冽到近乎實質的殺意如同西伯利亞的寒流,猛地從他周身每一個毛孔爆發出來!周圍的空氣似乎都瞬間凝滯冰冷了幾分!這股殺意來得快,去得也快,被他強大的意志力硬生生壓制回體內,只在眼底深處留下兩點寒星般的厲芒。他反手一把握住容儀冰冷如霜、顫抖不止的手,寬厚溫暖如同烙鐵般的掌心將她纖細的小手完全包裹住,一股沉穩渾厚、帶著勃勃生機的少林正宗內力,如同汩汩暖流,悄然渡入她冰寒的經脈,試圖驅散那蝕骨的恐懼。他的眼神銳利如淬火的刀鋒,死死釘在安義德身上,聲音低沉而凝重,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能定住心魂的力量:「看到了。冷靜,容儀。記住我們的話,證據在我們手裡,沉住氣!今日龍蛇混雜,絕非翻臉的時機。他跑不了!血債,必將血償!」最後四個字,他說得極輕,卻字字千鈞,帶著鋼鐵般的誓言。
容儀大口喘息著,如同瀕死的魚兒重獲水源,靠著楊昌手臂傳來的溫熱和那沉穩內力源源不斷的支撐,才勉強沒有軟倒下去。她閉上眼,強迫自己將母親信中那力透紙背、帶著血淚的「勿信安……」的警告,和眼前這枚沾滿血仇的玉佩重疊的畫面狠狠壓下,再睜開眼時,眼中雖仍有淚光閃爍,卻奇異地多了一份刻骨的恨意與倔強的堅韌。她不再去看安義德,彷彿那個人是多看一眼都會玷污雙目的穢物,只是更緊地依靠著楊昌這座巍峨的山嶽,將目光投向空曠的擂台,彷彿那裡才是她唯一能暫時逃離這殘酷現實的避風港。
張清儒雖不明就裡,但見二人神色劇變,尤其是容儀瞬間慘白如死的臉和楊昌眼中那閃電般掠過、幾乎能凍結靈魂的駭人寒芒,心中也是猛地一沉,知道必有驚天動地的重大變故發生,當下不再多言,只是不動聲色地挪動了一下位置,將容儀半護在身後,目光警惕如鷹隼,更加仔細地留意著四周人群的動靜,特別是威遠武館徒眾聚集的方向。
此時,一陣震耳欲聾、帶著金鐵交鳴之聲的鑼鼓聲驟然響起,如同驚雷滾過天際,瞬間壓過了全場的喧囂。大會司儀,一位聲若洪鐘、太陽穴高高鼓起的威遠武館資深教頭,大步流星地走上擂台中央,抱拳環顧四方,氣沉丹田,朗聲道:「吉時已到!長安演武大會,開擂!承蒙京兆尹府抬愛,諸位武林同道、父老鄉親捧場!今日盛會,以武會友,點到即止,切莫傷了江湖和氣!下面,有請第一位登台的英雄,河東『鐵臂猿』孫通!」
大會正式拉開帷幕。最初的幾場比試,多是些名不見經傳的江湖漢子或依附於小武館的弟子登台。拳來腳往,刀光劍影,呼喝之聲不絕於耳。有使九節鞭的,鞭影翻飛如同怪蟒翻身;有舞動門板般寬厚鬼頭刀的,刀風呼嘯氣勢驚人;還有精於小巧擒拿功夫的,在方寸之地輾轉騰挪。雖然打得熱鬧,引得台下陣陣喝彩叫好,不時爆發出哄笑或驚呼,但在真正識貨的高手眼中,這些不過是些華而不實的花拳繡腿,僅供暖場熱絡氣氛罷了。彩棚上的評判們,也多是捻鬚微笑,或低聲交談,並未過多置評。
楊昌的目光沉靜如水,只偶爾在某個招式用得頗有章法、顯露出幾分紮實根基時,才微微頷首表示認可。他的大部分心神,依舊放在警惕四周,尤其是彩棚方向那道時而掃來的、如同毒蛇信子般陰冷探究的目光上。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安義德的注意力,從未真正離開過他這個角落。
隨著時間推移,登台者的分量逐漸加重。幾位在長安城內外頗有聲望的鏢局鏢頭和中等武館的坐館教頭相繼出手。一位來自關中「鎮遠鏢局」的副總鏢頭,一套「八極拳」打得剛猛暴烈,震腳發勁時檯面咚咚作響,硬橋硬馬,連敗三人,贏得滿堂彩。另一位「青松武館」的教頭,一手「青松劍法」使得綿密嚴謹,守得滴水不漏,反擊時又如松針疾射,凌厲非常,也引得不少識貨之人點頭讚許。彩棚上的氣氛也漸漸活絡起來,幾位白髮蒼蒼的武林名宿開始低聲點評,指出招式中的精妙或不足之處。
「下一位,有請『開山掌』趙猛,趙師傅!」司儀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明顯的推崇之意。
話音剛落,只聽得一聲如同悶雷般的應和:「趙某在此!」聲音未落,人群如同被巨斧劈開的浪濤般向兩邊分開。只見一名身材魁梧如鐵塔、滿臉虯髯根根如鋼針倒豎的壯漢,龍行虎步而來。他身高近九尺,肩寬背厚,裸露在外的古銅色手臂肌肉虯結賁張,如同老樹盤根。尤其是一雙蒲扇大的手掌,骨節粗大異常,泛著一種長期磨練才能形成的、近乎金屬的鐵青色,掌緣佈滿厚厚的老繭。他每一步踏下,地面彷彿都微微震顫。來到擂台邊,他不屑於走那木梯,雙足猛地一蹬地面,龐大的身軀竟異常靈活地拔地而起,如同一塊天外隕石般轟然砸落在擂台中央!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uFv8y15T8
「咚!」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xRAo5AeDo
一聲沉悶巨響,整個擂台都為之晃動,揚起細微的塵埃。台下離得近的觀眾甚至感到腳下一震!他穩穩站定,抱拳向四方行禮,目光睥睨,如同巡視領地的猛虎,帶著一股剽悍無匹、捨我其誰的狂野氣勢。僅僅是站在那裡,就給人一種強大的壓迫感。
「趙師傅的開碑手據說已練至爐火純青之境,一掌下去,尺厚的青石板應聲而裂!尋常人挨上,骨斷筋折都是輕的!」台下有人低聲驚呼,聲音中充滿了敬畏。
「哪位朋友願意上來,指點趙某幾招?讓這擂台也熱鬧熱鬧!」趙猛聲如洪鐘,目光如同實質的探照燈,掃視著台下躍躍欲試的人群。他刻意釋放出的氣勢如同無形的牆壁,一連幾位看起來頗有實力的挑戰者,都在他那凌厲的目光和迫人的氣場下臉色發白,猶豫片刻後,終究是自忖不敵,搖頭嘆息著縮回了人群。
場面一時有些冷清,只剩下趙猛如同戰神般矗立台中的身影和台下嗡嗡的議論聲。
就在這微妙的靜默時刻,一個清朗平靜、卻清晰穿透所有嘈雜的聲音在楊昌附近響起:「久聞趙師傅開山掌威猛無儔,開碑裂石,在下不才,願以少林粗淺拳腳,向趙師傅討教幾招,還望不吝賜教!」
話音未落,一道青影如離弦之箭般自人群邊緣電射而出!身法迅捷而飄逸,帶著一種獨特的禪意韻律,並非直線衝刺,而是如同踏著星斗軌跡,幾個起落間便巧妙地繞開密集的人群,足尖在擂台邊緣的木柱上輕輕一點,整個身體便如同毫無重量般騰空而起,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穩穩落在趙猛對面三丈開外。落地之時,如同秋葉飄零,點塵不驚,甚至連衣袂都只是微微拂動。這一手輕功,舉重若輕,瀟灑至極!
「是楊昌!那個少林俗家弟子!」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t9AhOk5Vf
「沒錯!前些日子中秋曲江夜宴,就是他護著容大家,箏劍合鳴,擊退刺客!」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1ytoxyfnh
「聽說連安館主都親自邀他切磋過!」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22ZnpsGYU
「這下有好戲看了!開山掌對少林正宗!龍爭虎鬥啊!」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WhFn80M7o
楊昌這一登台,頓時引來一片驚呼與熱烈的議論。他的名字迅速在人群中傳開。彩棚上,幾位一直閉目養神的武林前輩也睜開了眼睛,投來了感興趣的目光,微微頷首。安義德的嘴角,則難以察覺地向下撇了一下,隨即又恢復了那副儒雅的笑容,只是眼底深處的陰冷與算計之色,更加濃郁了幾分,他放在膝蓋上的手指,輕輕敲擊著。
趙猛見來人如此年輕,身法雖妙,但體型遠不如自己雄壯魁梧,站在那裡如同青竹對鐵塔,眼中不由掠過一絲毫不掩飾的輕蔑。他甕聲甕氣地道:「原來是楊少俠。少林功夫名震天下,趙某早就想領教領教!看少俠這身法,果然有門道!請!」 他雙拳一抱,拉開了架勢,重心下沉,如同山嶽般穩固。
「趙師傅請!」楊昌抱拳還禮,身姿挺拔如松,淵渟嶽峙,自有一股沉穩如山的氣度。他雙腳不丁不八,腳踏子午樁,雙臂自然下垂,看似平和隨意,擺出的正是少林看家拳的起手式「懷中抱月」。一股無形的、渾厚綿長的氣場以他為中心隱隱散開,守得嚴密,卻又蘊含著蓄勢待發的力量。
「喝!」趙猛不再多言,一聲爆喝如同平地炸響驚雷,震得近處觀眾耳膜嗡嗡作響,氣血翻騰!他龐大的身軀猛地前衝,速度竟快得出乎意料!每一步踏下,擂台都發出沉悶的呻吟。整個人如同一頭髮狂衝鋒的犀牛,帶起一股令人窒息的勁風!眨眼間便衝到楊昌面前,右掌挾著開碑裂石般的駭人勁力,五指箕張如同鋼鉤,帶起刺耳尖銳的破空之聲,掌緣隱隱泛起一層青黑色光澤,當胸直拍!正是他賴以成名的殺手鐧——「開山裂石」!掌風所及,空氣都彷彿被壓縮撕裂!
這一掌威猛絕倫,速度竟也不慢!台下瞬間響起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容儀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雙手緊緊攥住了衣角,指節因用力而發白,呼吸都停滯了。張清儒也是面色凝重,手心捏了一把汗。
面對這排山倒海、足以將一頭健牛拍成肉泥的恐怖一擊,楊昌卻是不閃不避!只見他雙目精光如電爆射,吐氣開聲如春雷綻放:「呔!」 右腳猛地向前踏出半步,沉腰坐馬,力貫雙臂,腰背如弓!就在趙猛那簸箕般的巨掌即將印上胸膛的電光火石之間,楊昌的雙臂如同靈蛇出洞,又似太極輪轉,向上、向外一翻一格!動作看似柔和圓轉,行雲流水,卻在接觸的瞬間爆發出至剛至猛的少林內家勁力!手臂肌肉瞬間繃緊如鐵,皮膚下青筋如虯龍浮現!正是看家拳中的卸力絕技——「雙推手」!
「砰!」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zWDsFLP0w
一聲沉悶至極、如同重槌擂鼓般的肉體撞擊聲響徹全場!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im7nbKV08
眾人預想中楊昌被一掌拍飛、骨斷筋折的慘烈場面並未出現。只見楊昌雙臂穩穩架住趙猛那雷霆萬鈞的一掌,腳下生根,如同磐石般釘在原地,身形只是微不可察地晃動了一下,腳下堅實的檯面卻發出一連串令人牙酸的「嘎吱嘎吱」呻吟,彷彿隨時會碎裂!他竟是以四兩撥千斤的巧勁,配合自身雄渾無匹的內力根基,硬生生接下了這開山裂石的一擊!這一刻,剛猛與柔韌達到了完美的平衡!
趙猛只覺自己的巨掌如同拍在了一堵蘊含著強大韌性與反彈力的鋼牆之上!一股渾厚綿長、如同長江大河般的勁力反震而來,竟讓他粗壯的手臂一陣劇烈酸麻,前衝之勢如同撞上山嶽,驟然受阻!他心中大駭,這年輕人看似單薄,內力修為竟如此深厚精純?!遠超他的預料!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iSh08GUrC
就在他舊力已盡、新力未生的剎那,楊昌動了!他架開對方手掌的雙臂順勢向下一壓一帶,如同巨蟒纏身,又似流水繞石,巧妙至極地卸開了趙猛手臂殘存的力道,同時身體如同壓縮到極致的彈簧,猛地向前一彈!左腳為軸,牢牢抓地,右腿如同灌滿了千鈞之力的鋼鞭,撕裂空氣,帶著低沉的呼嘯聲橫掃而出,直取趙猛下盤膝彎!這一腳又快又狠,角度刁鑽,勁力凝於一點,正是少林彈腿中的殺招——「掃葉式」!講究的就是一個快、準、狠,專攻下盤弱點!
趙猛體型龐大,下盤是其相對弱點,變招也不夠靈活。他倉促間猛吸一口氣,重心拼命下沉,左腿肌肉賁張如鐵,準備硬抗這雷霆一腿。然而楊昌這一腿掃至中途,眼看就要與趙猛粗壯的小腿相撞時,卻詭異地在空中劃過一道細微的弧度,變掃為點!腳尖如同毒蛇吐信,又似蜻蜓點水,精準無比、迅疾如電地點向趙猛膝蓋外側的「陽陵泉」穴!變招之快,之詭異,令全場高手都為之側目!這不僅是腿法,更是融合了身法與指力精髓的奇招!
趙猛萬萬沒想到對方變招如此迅疾詭異,再想閃避或變招已是不及!只覺膝蓋外側一陣鑽心劇痛伴隨著強烈的酸麻感瞬間傳遍半邊身體!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soLPrvws6
「呃!」 他悶哼一聲,龐大的身軀頓時失去了平衡,重心歪斜,踉蹌著向側後方連退數步,每一步都沉重無比,踩得檯面咚咚作響,如同醉酒巨漢,險些一屁股摔倒!雖憑藉著數十年苦練的深厚功底和強悍體魄,在最後關頭強行擰腰站穩,但一條左腿已覺氣血不暢,經脈阻塞,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起來,額頭瞬間滲出豆大的汗珠。
台下瞬間爆發出雷鳴般的喝彩與叫好聲,聲浪幾乎要掀翻擂台上空的旌旗!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u9aHeceJo
「好!四兩撥千斤!妙啊!」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11KH2mMsFu
「漂亮!以柔克剛!少林功夫,果然名不虛傳!」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mVRYQUBFO
「這變招!神乎其技!」
僅僅一個照面,楊昌便憑藉精妙絕倫的招式運用、深厚的內力根基和驚人的戰鬥智慧,巧妙地化解了對方的猛攻,並反守為攻,讓成名已久的「開山掌」趙猛吃了個大虧!彩棚上幾位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輩,如「鐵指神判」歐陽鋒、「雲鶴叟」柳青雲等,也紛紛頷首,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飾的讚賞之色。歐陽鋒捻著雪白的長鬚,低聲對身旁的柳青雲道:「此子根基紮實,應變機敏,更難得是那份沉穩氣度,假以時日,必成大器。」 安義德的臉色則徹底陰沉了幾分,放在扶手上的手,指節因為用力而捏得發白,眼中寒光閃爍。
趙猛又驚又怒,臉上青一陣紅一陣,如同開了染坊。眾目睽睽之下,被一個後輩一招逼退,甚至差點摔倒,這對他「開山掌」的名頭是莫大的羞辱!他怒吼一聲,如同受傷的猛虎,聲震四野:「好小子!再來!」 不顧膝蓋傳來的劇烈酸麻和胸口的煩悶,強行催動內力,再次狂撲而上!這次他雙掌齊出,不再留手,將壓箱底的「開山掌法」全力施展開來!掌風呼嘯,如同狂風捲起千堆雪,掌影翻飛,層層疊疊,如同兩扇巨大的、佈滿尖刺的磨盤,鋪天蓋地般向楊昌碾壓過去!每一掌都蘊含著裂石開碑的巨力,勁風激盪,吹得楊昌的衣袂獵獵作響,髮絲飛揚!空氣中瀰漫開一股凌厲的壓迫感。
面對這狂風暴雨般、勢要將他碾成齏粉的攻勢,楊昌卻展現出了驚人的身法韌性與防守藝術。他不再硬接,腳踏少林嫡傳的「七星步」,身形如穿花蝴蝶,又似柳絮隨風,在重重如山掌影中靈活穿梭、騰挪閃避。步法精妙,暗合北斗星位,每一步都踩在間不容髮的縫隙之中。趙猛的掌力雖猛,如狂濤怒浪,卻總是差之毫釐,無法沾到楊昌的衣角,彷彿在擊打一團無處著力的虛影。偶爾掌風及體,避無可避之時,楊昌便使出看家拳中的「沾衣十八跌」功夫,雙臂如同靈蛇纏繞,或引、或帶、或卸、或絆,將對方排山倒海的雄渾掌力巧妙引偏,如同大禹導洪,借力打力,讓趙猛空有一身開山裂石的蠻力,卻彷彿陷入了深不見底的泥沼漩渦,處處受制,勁力被引向虛空,說不出的憋屈難受,胸中氣血翻騰得更加厲害。楊昌的每一次格擋、閃避、看似輕描淡寫的反擊,都精準無比,沉穩如山,將少林功夫的博大精深、剛柔並濟與實戰智慧展現得淋漓盡致。他就像怒海中的礁石,任憑風吹浪打,我自巋然不動。
十幾個回合轉瞬即過。趙猛久攻不下,反而被楊昌神出鬼沒的反擊和那無處不在的借力卸力弄得氣喘如牛,汗如雨下,步伐漸漸散亂,掌風也失去了最初的威猛凌厲,顯露出頹勢。楊昌看準對方一個雙掌齊推、意圖以蠻力強行破開防禦而導致中門大開的致命破綻,眼中精光如同實質般暴射而出!機不可失!
他身形不退反進,如同滑不留手的泥鰍,又似貼地疾行的靈貓,以毫釐之差貼著趙猛雄壯如山的身軀滑入其懷中!右肘如毒龍出洞,又如攻城重錘,閃電般撞向對方毫無防護的胸口膻中穴!這一招「黑虎掏心」,時機、角度、速度都拿捏得妙到毫巔!肘尖破空,發出刺耳的尖嘯!
趙猛大驚失色,瞳孔驟縮!倉促間雙臂回防格擋已是不及,只能憑藉本能猛吸一口氣,胸腹肌肉瞬間緊繃如鐵板,將數十年橫練的硬功催發到極致,試圖硬抗這石破天驚的一肘!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ms7rgPAMZ
「砰!」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GwhceebcB
一聲如同重錘擊打敗革的悶響!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fr0ix14sw
肘尖如同鑽頭般,重重撞在趙猛厚實如岩石的胸肌之上!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4hjIL3ZeYq
「噗——!」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7kHy4bi7w
趙猛只覺一股極其凝聚、穿透力極強的勁力如同鋼針般透體而入!胸口一陣難以言喻的劇烈悶痛和窒息感傳來,彷彿被狂奔的烈馬正面撞中!喉頭一甜,再也壓制不住,一口殷紅的鮮血狂噴而出!他龐大的身軀再也無法穩住,如同被伐倒的巨木,蹬蹬蹬連退七八步,每一步都沉重無比,在檯面上留下清晰的腳印!臉色瞬間由赤紅轉為慘金,最後一絲血色也褪盡!他勉強在擂台邊緣站定,一手死死捂住劇痛翻騰的胸口,一手扶住擂台的木柱,才沒有當場倒下,只覺胸中氣血如同沸騰的岩漿,雙臂軟綿無力,眼前陣陣發黑,已是強弩之末,再無一戰之力。
楊昌並未追擊,收肘而立,氣息略顯急促,但眼神依舊清澈銳利。他抱拳,聲音沉穩清晰:「趙師傅掌力雄渾,楊某佩服。承讓了。」 姿態磊落,給對方留足了顏面。
趙猛臉色灰敗如同死灰,看著氣定神閒、只是額角微微見汗的楊昌,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深深的挫敗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敬畏。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只引來一陣劇烈的咳嗽,又是一小口血沫溢出嘴角。他終究是什麼也沒說出來,只是頹然地、艱難地抱了抱拳,轉身有些踉蹌地、扶著擂台邊緣的木柱,狼狽地跳了下去,立刻有他武館的弟子慌忙上前攙扶。
「好!」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B10kzgyuk
「楊少俠!好樣的!」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3WnB1FPNpU
「光明磊落!贏得漂亮!」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fjzOOCKqG
台下頓時爆發出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為熱烈、幾乎要震碎雲霄的歡呼與喝彩聲浪!楊昌的名字在人群中如同潮水般此起彼伏。他以絕對的實力、高超的武技和磊落的風度,徹底征服了在場的絕大多數觀眾。這一戰,不僅是技藝的勝利,更是武德的彰顯!
容儀緊繃的心弦終於鬆開,長長地、深深地舒了一口氣,感覺後背已被冷汗浸濕。看著擂台上那個沐浴在陽光與萬眾喝彩中的挺拔身影,眼中滿是難以言喻的驕傲、柔情與深深的依戀,先前因玉佩而起的驚懼也被這份自豪沖淡了許多。張清儒也捻著鬍鬚,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連連點頭:「好!好!真乃少年英傑!」
楊昌站在台上,抱拳向四方致意,平靜地接受著眾人的歡呼,目光卻沉靜如水地掃過彩棚。他清晰地看到了安義德那張陰沉得幾乎要滴出水來、如同鍋底般的臉,以及對方眼中毫不掩飾的、如同毒蛇般冰冷刺骨的殺意。楊昌心中冷笑,面上卻不動聲色,只是對著彩棚方向,尤其是幾位武林前輩所在的位置,再次抱拳,恭敬地行了一禮,便欲轉身下台稍作調息。
「楊少俠且慢!」一個陰柔中帶著幾分刻意拔高的傲慢腔調響起,並非來自司儀,而是直接從彩棚前排傳來,清晰地壓過了場中的喧囂。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安義德身旁,緩緩站起一位身材瘦削、面色蒼白如紙、眼窩深陷如同骷髏的中年男子。他穿著一身華貴得有些刺眼的紫色團花錦袍,腰間懸掛著一塊碩大的羊脂玉佩,但整個人卻透著一股令人極不舒服的陰鷙氣息,尤其是一雙狹長的三角眼,眼白多於眼黑,看人時目光閃爍游移,如同隱藏在暗處的毒蛇在窺探獵物,令人脊背發涼。此人正是安義德的心腹爪牙,威遠武館的副館主,「毒蜂針」陰無咎。江湖傳聞,此人擅使一手陰毒詭異的暗器和刁鑽狠辣的擒拿短打功夫,尤其精於淬毒細針和化血毒砂,為人睚眥必報,心狠手辣,是安義德手下最鋒利也最見不得光的一條毒蛇。
陰無咎皮笑肉不笑地對著擂台上的楊昌拱了拱手,聲音尖細:「楊少俠少林神技,果然令人大開眼界!佩服,佩服!陰某不才,在台下看得也是心癢難耐,見獵心喜。也想上場向楊少俠討教幾招,領教一下正宗佛門武學的風采,不知楊少俠…可願賜教啊?」 他話語雖是請教,語氣卻帶著濃濃的、毫不掩飾的挑釁和居高臨下,眼神中更是閃爍著陰冷的、不懷好意的光芒。
台下頓時一片嘩然,議論聲如同潮水般湧起。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SQK0tfKWw
「陰無咎?他怎麼出來了?這人出了名的陰損下作,專使陰招!」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QOofOoYPj
「安館主這是不服氣啊!看楊少俠連勝兩場,派這條毒蛇出來消耗楊少俠的體力了!」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2PIJpPrsX
「太不要臉了!楊少俠剛打完一場硬仗,氣都沒喘勻呢!這車輪戰也太下作了!」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edyPRyOoJ
「就是!威遠武館輸不起嗎?」
容儀和張清儒的臉色瞬間變得極為難看。這陰無咎顯然是安義德指使出來的,目的就是趁楊昌體力有所消耗之際,用其陰毒手段進行偷襲暗算,即便不能重創楊昌,也要極大消耗他的內力精力,為安義德後面的出手鋪路!用心險惡至極!
楊昌腳步一頓,緩緩轉過身,面對陰無咎。他臉上依舊平靜無波,但眼神已變得銳利如冰,深邃的瞳孔中彷彿有寒星閃爍。「陰副館主言重了。賜教不敢當。」 他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全場的嘈雜,帶著一股凜然正氣和不容置疑的沉穩,「既然陰副館主有此雅興,楊某自當奉陪。請!」 最後一個「請」字,鏗鏘有力,如同金鐵交鳴,顯示出他內心強大的自信與無畏。
陰無咎嘴角勾起一抹陰冷得如同毒蛇吐信般的笑意,狹長的眼中閃過一絲計謀得逞的得意。他身形一晃,寬大的紫色錦袍如同鬼魅的披風般飄動,整個人如同一道沒有重量的紫色煙霧,輕飄飄地、無聲無息地落在了擂台上,與楊昌相隔兩丈站定。他雙臂自然下垂,寬大的袍袖長及手背,將雙手完全遮掩在內,令人無法看清其動作,更添幾分詭秘陰森。
「楊少俠,小心了!」陰無咎陰測測地說道,話音未落,他身形毫無徵兆地動了!沒有趙猛那般的威猛氣勢,卻快得如同鬼魅附體!腳下踏著一套詭異飄忽、如同幽靈漫步的步法,瞬間便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右手如同蟄伏已久的毒蛇猛然竄出洞窟,五指彎曲成鉤,指甲在陽光下竟隱隱泛著幽藍的、令人心悸的光澤,帶著一股刺鼻的腥風,狠辣無比地直插楊昌的咽喉要害!正是他成名絕技——鎖喉擒拿手!與此同時,他寬大的左袖極其隱蔽地微微一抖,數點細微得如同蚊蚋、幾乎難以察覺的寒芒,無聲無息地、如同跗骨之蛆般射向楊昌的下盤膝蓋與腳踝!正是他淬了劇毒、見血封喉的「毒蜂針」!這一下偷襲,聲東擊西,陰狠毒辣至極!不僅攻勢凌厲致命,更兼無聲無息的暗器偷襲,防不勝防!
「卑鄙!」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RjLOPsatp
「小心暗器!有毒!」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8i7P3T9M6j
台下有眼尖的高手和熟知陰無咎底細的人驚呼出聲,聲音充滿了憤怒與擔憂。容儀的心臟驟然緊縮,彷彿被一隻冰冷的手攥住,幾乎要停止跳動!
楊昌卻彷彿對這一切早有預料!在陰無咎身形啟動的瞬間,他雙目之中精光如同實質的閃電般爆射而出!強大的精神感知力早已鎖定對方每一個細微動作!面對那快如閃電、腥風撲面的鎖喉毒爪和無聲襲來的致命毒針,他展現出了遠超常人的反應速度、應變能力與對危險的驚人直覺!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0uXPrTFgoh
只見他上身猛地一個鐵板橋,腰背彎曲成一個不可思議的弧度,險之又險地避過了那足以捏碎喉骨的致命一爪!鋒利淬毒的指甲幾乎是擦著他咽喉的皮膚而過,帶起的陰風讓他頸部汗毛倒豎!與此同時,他左腳如同裝了強力機簧般閃電踢出,並非踢向敵人,而是腳尖在檯面上劃過一道精妙迅疾的弧線,帶起的強勁旋風如同無形的盾牌,竟將射向他小腿和腳踝的數枚細若牛毛的毒針盡數掃落!針尖叮叮噹噹地落在檯面上,閃爍著幽藍的寒光!整個動作一氣呵成,快如電光石火,驚險萬分卻又從容不迫!
陰無咎這志在必得的偷襲一擊落空,眼中閃過一絲難以掩飾的驚訝和惱怒,但攻勢如同毒蛇般連綿不絕!他雙爪翻飛,如同狂風驟雨,招招不離楊昌周身要害與關節穴位,擒拿手法刁鑽狠辣,角度詭異,專攻下陰、腋下、雙目等脆弱之處。袖中更是如同藏著毒蜂巢穴,不時有細微的寒芒射出,或針或砂,角度歹毒無比,專攻視線死角。他的身法也極為詭異飄忽,如同附骨之疽,緊緊纏繞著楊昌,利用寬大的袍袖作為掩護,讓人極難擺脫,更難預判其攻擊路線。擂台之上,只見一青一紫兩道身影高速交錯纏鬥,爪風呼嘯撕裂空氣,拳掌相交的噼啪聲如同爆豆般密集,間或夾雜著暗器被擊落或射入木頭的細微叮噹篤篤聲。場面凶險詭異到了極點,看得台下眾人屏息凝神,心驚膽戰,掌心全是冷汗。每一次毒爪的擦身而過,每一次暗器的寒光閃現,都牽動著無數人的心。
陰無咎久攻不下,心中焦躁更甚。他覷準楊昌一個側身閃避他直插雙目毒爪的機會,眼中厲色如同實質般一閃,藏在袖中的左手猛地一揚!這一次,並非細針,而是一蓬細如牛毛、閃著詭異慘綠色芒的毒砂,如同潑灑出的死亡之雨,帶著刺鼻的腥甜氣味,劈頭蓋臉、鋪天蓋地般罩向楊昌面門!範圍極廣,幾乎封死了所有閃避空間!這是他壓箱底的歹毒暗器——「五毒化血砂」!以五種劇毒蟲豸的毒液混合特製金屬砂煉製而成,歹毒無比,沾上皮膚立時潰爛流膿,見血更是頃刻間毒發攻心,神仙難救!
「無恥之尤!」彩棚上,「鐵指神判」歐陽鋒忍不住拍案怒喝,鬚髮皆張!其他幾位正直的武林前輩也紛紛變色。
楊昌瞳孔驟縮成針尖大小!千鈞一髮之際,生死懸於一線!他猛地深吸一口氣,如同巨鯨吞海,體內精純無比的少林九陽內力瞬間奔湧咆哮!他雙臂閃電般交叉護住面門要害,同時身體如同被無形的繩索牽引,以左腳為軸,猛地一個原地急速旋轉!一股強大無匹的螺旋氣流以他為中心猛然爆發開來!如同平地颳起了一股小型龍捲風!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faGbDIse6
「呼——!」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w2NKzHY2V
那蓬歹毒無比、足以致命的化血毒砂,竟被這股突如其來的猛烈旋風帶得徹底偏離了方向,如同被無形的大手掃開!大部分被吹得倒卷回去,灑落在陰無咎身前不遠處的檯面上,發出嗤嗤的腐蝕聲響,冒出縷縷詭異的青煙!只有極少數邊緣的砂粒擦過了他手臂外側的衣料,同樣發出嗤嗤輕響,瞬間腐蝕出幾個焦黑的小洞,卻未能傷及他半分皮肉!正是少林看家拳中的護身絕技——「旋風舞柳」!以自身雄渾內力催動,形成護體罡風,專破各種歹毒暗器!
化解毒砂的同時,楊昌旋轉之勢未停,反而借著旋轉產生的強大離心力,右腿如同攻城巨弩射出的鋼矢,從一個匪夷所思、完全違背常理的角度橫掃而出!腿風凌厲,發出刺耳的音爆!直掃陰無咎毫無防備的腰肋要害!這一腿,融合了旋風之勢的詭異與少林彈腿的至剛至猛,快、準、狠!時機把握妙到毫巔!
陰無咎萬萬沒想到對方能用這種聞所未聞的方式化解自己的殺手鐧!毒砂落空,心神劇震,反應便慢了致命的一拍!他只看到一道青影帶著狂風掃來,再想閃避或格擋已是癡心妄想!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5wLaKUB27l
只聽「嘭!」的一聲令人心驚肉跳的悶響!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eTv2rVal9
「呃啊——!」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6TxnmbM2bx
陰無咎發出一聲淒厲短促的慘叫,整個人如同被狂奔的烈馬正面撞中,又像斷了線的破敗風箏,身體騰空而起,劃過一道狼狽的弧線,斜斜地飛出一丈多遠,如同破麻袋般重重摔在堅硬的擂台上!又狼狽不堪地翻滾了幾滾才停下,激起一片塵埃。他蜷縮著身體,死死捂著被踢中的腰肋,臉色瞬間由慘白轉為死灰,額頭豆大的冷汗如同溪流般滾落,五官因劇痛而扭曲變形,看向楊昌的眼神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與刻骨銘心的怨毒。他掙扎了幾下,想要爬起,卻牽動傷處,又是一口鮮血噴出,染紅了紫色的錦袍前襟,徹底失去了戰鬥力。
楊昌收腿而立,氣息微促,胸口略有起伏,額角也滲出了細密的汗珠,顯然連續激戰對抗陰毒招式消耗極大,但眼神依舊銳利如刀,脊背挺得筆直。他冷冷地看著在台上痛苦掙扎的陰無咎,並未上前補擊,只是沉聲道,聲音清晰地傳遍寂靜的全場:「陰副館主,暗器傷人,非君子之道,更非武者所為。今日切磋,到此為止。承讓了。」 聲音平靜,卻帶著一股凜然不可侵犯的正氣,如同暮鼓晨鐘,敲在每個人心頭。
短暫的死寂之後,台下瞬間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喝彩與叫好聲!聲浪直衝雲霄,幾乎要將擂台的頂棚掀翻!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1dyO466tZ
「好!打得好!大快人心!」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9VOCP8z9a3
「光明磊落!除暴安良!這才是真豪傑!真英雄!」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UrrvYG06i
「少林高徒!名不虛傳!」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myfBbeZP4
「威遠武館的臉都丟盡了!」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RwOHgBgH3
無數讚譽之詞如同潮水般湧向楊昌。他連敗兩位高手,尤其是乾淨利落、光明正大地挫敗了陰險狠毒、人人厭惡的陰無咎,其武功、氣度、人品,都贏得了在場絕大多數人的由衷敬佩與推崇。聲望在這一刻達到了頂點!
容儀激動得熱淚盈眶,懸著的心終於徹底放下,看著擂台上那個頂天立地的身影,心中充滿了無比的驕傲與安全感。張清儒也長長舒了一口氣,連連撫掌稱讚:「好!好!好!楊兄弟真乃人中龍鳳!」
彩棚上,安義德的臉色已經陰沉得如同暴風雨來臨前最黑暗的烏雲!放在扶手上的手,指節因為極度的憤怒而捏得咯咯作響,手背上青筋暴起如同蚯蚓!陰無咎的慘敗,不僅讓他折損了一條最得力的陰毒爪牙,更是當眾、在長安幾乎所有有頭有臉的人物面前,狠狠打了他的臉!打得啪啪作響!他苦心經營的威遠武館的聲譽,他安義德個人的威望,在楊昌那沉穩的身影和如潮的喝彩聲中,正在急速崩塌!他緩緩站起身,臉上勉強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對著擂台上抱拳,聲音洪亮,卻帶著一種刻意壓抑的冰冷和不容拒絕的強勢,傳遍全場:
「楊少俠!果然好身手!連敗我威遠武館兩位教頭,當真是英雄出少年!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他頓了頓,目光如同淬毒的冰錐,死死釘在楊昌身上,「安某身為武館館主,見此等少年英傑,亦是見獵心喜!值此大會盛事,安某也厚顏,想親自下場,向楊少俠討教幾招!一來,為今日大會助興添彩;二來嘛,也讓安某見識一下,少林絕學究竟精妙到何等境地!不知楊少俠…意下如何?」 他話語看似豪爽大度,實則字字如刀,將楊昌逼到了不得不接戰的境地。他眼中閃爍著冰冷而志在必得的兇光,今日若不能親手將楊昌踩在腳下,他安義德在長安武林經營多年的根基,將徹底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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