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匹狼拖著獵物回到洞府時,寧荷只簡單擦淨了臉上的血跡,而翎岳的銀灰色皮毛早已被染成暗紅。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1a4wL04SAg
她看了一眼那濃重的血腥氣,眉頭微蹙,沒多話,立刻快步進去幫首領準備熱水。
——這幾年,首領也開始習慣泡澡了。
「首領,熱水好了!」
她匆匆跑向浴間,這幾年翎岳不知怎地竟學起人類泡澡的習慣——明明從前都是在溪邊甩甩毛了事。
曾經泡澡是她一個人的習慣,作為前人類,熱水是讓她安心的存在。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gZ8Dxei8Y
她一邊替他調水、加熱,確認浴桶位置和藥草是否足夠,直到一切妥當,才轉回自己那間屋,準備清理一身污血與傷口。
「呼……傷口也太多了吧……」
浸入熱水的瞬間,水面倒映著她佈滿妖風割痕的身體——這些傷口不像普通劃傷能快速癒合,泛著詭異的青紫色。
「真麻煩……」
她的聲音帶著熟悉的人類語調與語氣,低低的,幾乎像是在同自己說話。
等她洗完澡、擦乾濕潤的長髮、披上衣物,打開門時——她愣住了。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5X3nYFrhuH
他不擅言語,也很少直接叮囑什麼。尤其是五年前的那場「遠離」之後,他始終與她保持著一種謹慎的距離。可這種貼心細節,卻從未斷過。
「首領他......還是會露出那種表情啊......」
身為人類時養成的敏銳,讓她早看穿翎岳化為人形時,那雙灰藍色眼眸裡掩不住的熾熱。
那不是看待幼崽的眼神,也不是單純的憐憫——
五年前她還能自欺欺人,她是異類,是半妖,首領只是可憐她才對她那麼好。
那時後的她尚且脆弱、迷惘、時常做惡夢,首領像一棵沉穩的樹,她自然地依靠他。
但現在——
她已經能獨自捕獵,能以妖力操縱霜雪與冰刃,能為整個狼群分擔責任。她再也不是那個需要人保護的小不點了。
她變強了。
可即便如此,首領看她的眼神,卻從未改變。
依然溫柔,依然執著。那眼神從不會在她逃避時退縮,反而像靜靜守在夜裡的火光,只等她願意停下來回頭看一眼。
她忽然想起過去在虎山捉妖師府裡看過的一篇卷冊——
《異族志·狼族篇》:
「狼族之情,生則為伴,死亦為伴;認定則終生不改,非死不棄。」
她當時還笑這太戲劇化,哪有情感這麼絕對的種族?
首領,不是死纏爛打,也不是一時情迷……
他是認定了她。
寧荷猛地低下頭,指尖悄悄收緊,壓住那股從胸口泛起的悸動。
她沒辦法裝作沒看到,也沒辦法裝作不明白。
這樣……就等於是假的。不是出於真心,而是妥協、是交換、是偽裝成情感的負罪感。
那樣的「在一起」,玷污了首領對她的好、他的忍耐、他的溫柔……
不只是讓他難堪,而是把他五年來的一切都當成了笑話;是踐踏一頭千年狼王的真心;是把這份沉甸甸的溫柔,冷血地撕碎。
——她做不到。
她根本無法承受那種罪惡感。
她尾巴緊緊收起,抱著自己蹲在那片她最常望月的岩石角落,她快被自己打敗了。
心裡翻湧著兩種力量——一種說她該逃,一種說她不能逃。
因為她知道,首領不會逼她。
他只會繼續守著,繼續把她當唯一的伴侶——無論她給不給回應。
而正因如此……她更痛苦。
如果他哪天憤怒、離去、忘記,那她反而輕鬆了。
可他偏偏是——等得起的。
這才是最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