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被被被首領告白了!!!」
寧荷雪白的皮毛從耳尖一路紅到尾巴根。這可不是人類那種「試著交往看看」的兒戲——答應了,就是一輩子的伴侶啊!
「一生一世的話......」她爪尖揪著自己的尾巴毛,「如果對方不願意呢......?」
翎岳的金瞳在燭火下像融化的琥珀:「無妨。那便是吾不配,自當卸下首領之位。」
「什麼!?」她嚇得耳朵都豎成飛機耳,「等等等等這也太——」
「狼族的規矩。」他低頭舔去她手背上濺到的藥汁,「首領之位本就是撕咬爭來的。勝者為王,敗者......」
「但吾一直以為......」他抬頭時,眼底有她從未見過的脆弱,「坐在這個位置,是為了守護想守護的。」
「若寧寧說不需要了......」
銀灰色的尾巴緩緩掃過地面:
「這王座,不過是塊冷石頭。」
寧荷的瞳孔劇烈顫動。
她怎麼回答?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DtecFsmmE
她的沉默,在翎岳眼中或許就是猶豫。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2zaaSypUZx
但他依然溫柔如初,只是伸出一爪,輕輕替她理了理額前的髮。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AYQFVGJNh
「寧寧無須急於答覆,吾等妖族千年為期,等得起。」
——那得多痛苦啊。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ToPaXiHtA
等一個人,千年。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yAuS8vqmv
人類的情感哪裡撐得起這麼長久的等待?可翎岳卻說得如此理所當然,彷彿他從來沒想過這段等待會讓他受苦。
彷彿只要寧寧在,千年也不過是彈指一瞬。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KRi1Z65s5
他說如果她拒絕,他就會卸下首領之位。這話聽在「人」的耳裡,簡直是妥妥的情緒勒索。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79PvGSr1Xp
但——寧荷知道,他不是。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9lx9vecZt
因為在「人」的世界裡,男人為了女人放棄地位、權力、榮耀這些東西,是極少數、甚至近乎荒唐的選擇。可對翎岳來說,這不是放棄,也不是要拿痛苦來讓她動搖。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eVBMgeAvw
而是他對「自己價值」的衡量方式——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8fOkbBdeRP
在狼族眼裡,首領是最強的、最可靠的存在,是所有族群的避風港,是那個「連伴侶都能安心依靠」的存在。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ckEKnWNby
若他認定的伴侶都無法信賴他、接受他、甚至不願意讓他守護——那他當首領,便是名不副實。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72Lqp4sHiY
這不是要她負責,也不是將她的選擇轉化成對他命運的審判,而是狼的邏輯,是千年狼妖的榮耀與執念。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JcdWccPjY
拒絕與否,其實與她無關。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iMyi7mCuj
他說那句話,並不是為了施壓,而是因為他的世界就是這樣。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fNKSmS6US
在那樣的世界裡,愛一個人,不是追逐,而是賭上整個靈魂與地位,把自己交出去,然後靜靜地等。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UzXqU1cob
寧荷忽然明白,這份愛從來就不是綑綁,而是沉重得讓人幾乎無法承受的溫柔。
可郭寧荷終究不只是一匹狼。
此刻站在翎岳面前的,是同時被兩個世界拉扯的少女——
她的身體是妖,靈魂卻是人。她的思緒、感知、掙扎,始終未曾遺忘人類的尺度與情感方式。
而作為人,她應該比任何一種妖族都更成熟。因為在人類世界裡,失去、責任、選擇這些詞,是日常,是殘酷,是從小活著就得面對的東西。
人類啊,明明是妖界最脆弱的生靈......
她想到這裡,沒有再後退。
這次,她第一次用「人型態」上前,主動抱住了翎岳。
當她突然張開雙臂時,翎岳的妖力瞬間凝固。
這不是像從前那樣用雪狼的模樣蹭蹭他的脖頸,不是下意識想撒嬌討安慰的狼崽行為——
而是以「人」的姿態、以「人的情感」去擁抱。
那是人類的方式,是安撫、是安慰、也是某種認同與接納。
這讓翎岳心頭一陣發麻。
——寧寧到底是在感謝,還是……在猶豫?
——這樣的擁抱,是鼓起勇氣,還是最後的溫柔?
這不是拒絕,而是坦白。
她讓他看見:這副軀殼裡跳動的,始終是屬於「郭寧荷」的人類靈魂。會猶豫、會算計、會用複雜到令他困惑的方式表達情感。
「……寧寧。」
翎岳終於收攏雙臂,卻小心控制著力道,他的鼻尖抵住她髮旋,那裡還殘留著雪狼形態時特有的絨毛觸感。
他讀不懂。他千年來都無法理解人類那模糊又繞彎的心思,更何況是寧寧這樣矛盾的女孩。
他只能埋首在她小小的肩膀裡,悄悄嗅著她身上的味道——
那股味道複雜得像風雪裡的落梅,暖,又涼;讓人靠近,又讓人無所適從。
他想問——「寧寧,汝這樣,是何意?」
他閉上眼,放任自己沉溺在這片刻的溫暖裡。就算這擁抱是最後的溫柔又如何?就算她終究無法用狼族的方式愛他又如何?
郭寧荷忽然感覺頸側一涼。
那是首領無聲滑落的淚,沾濕了她人類形狀的鎖骨。原來千年狼妖的淚水,竟比嵐望崕的冰晶還要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