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維恩的肩膀冰冷得像大理石,卻穩得讓我忘了剛剛撞牆的痛。他的白襯衫散發著一種夜蘭花香味,混雜著一種腥甜的氣息,當時我還沒回神,而維恩也彷彿沒察覺我的存在,只用他那低沉而帶著電台主播的磁性的聲線,卻藏不住急迫:「快走!這裡太危險了。」
「不 —!」一把既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就在我旁邊。我扭頭一看,林亦桓的臉色從白紙變成青灰,嘴角還猙獰地咧開,露出尖牙。頂⋯他真的是吸血鬼!
維恩的目光鎖定亦桓,皺眉道:「你身上的氣味已經暴露,會引來天敵。你必須跟我走!」
然而亦桓卻不動,青筋在額角暴現,喉嚨發出低吼地咆哮:「是你把我弄成這樣子的!別過來!」
我心裡一寒,想趁亂溜走,可是卻偏偏夾在這兩個男人之間動彈不得。
突然維恩更一手按住亦桓的胸口,將他推到牆邊,另一手撫上他的頸側,姿勢曖昧得像壁咚。維恩的臉靠得極近,眼中閃過一抹紅光,低語:「我知道你很難接受,但放心,我會負責任的!」
亦桓卻仍咬牙切齒地掙扎著:「我⋯才⋯不要!」但維恩的手指輕輕滑過他的頸動脈,溫柔得像在撫摸一件易碎的藝術品:「乖,這不是拗氣的時候了,聽話吧。」亦桓的呼吸漸漸急促,滿臉通紅:「你!」維恩卻一臉溫柔地哼了個回應:「嗯?」
突然間,亦桓臉上混雜痛苦與羞恥,維恩乘機再輕輕地在亦桓額頭吻了一下:「離開我,你能活嗎?」
然後亦桓就毫無還擊之力地⋯癱軟下來。
我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亦桓曾經是我認識的男人,但他作的孽就讓他自己來承受吧。我趁他們「糾纏」,轉身就往門口衝。可還沒跨出兩步,亦桓的尖叫刺破空氣:「你不能走!」他不知哪來的力氣,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像要捏碎我的骨頭。
這刻維恩才終於發覺我的存在,臉色一沉地問:「她是誰?」
「她是…我妹妹!」亦桓聲音顫抖,連我都不敢看一眼地開了個玩笑:「她已經知道我是吸血鬼了⋯」他的話荒誕得讓我當場愣住。妹妹?這傢伙瘋了吧?不能讓我留下來?又是什麼意思?
維恩的眼神一沉,瞬間閃到我身邊,輕鬆扣住亦桓的手,逼他鬆開我。他冷冷道:「不能讓她留下來。」
「我發誓不會說半點你們的消息!」我垂死掙扎著。
「太遲了。」維恩搖搖頭,忽然間我的手就馬上被維恩利索地牽著,帶到了電梯口。
剛巧電梯門打開,一個穿如忍者般黑的中年男人出現,我打算大聲求救,卻見維恩對這男人低聲吩咐:「這裡先交給你。」
忍者男點頭,轉身走進我的公寓,我和亦桓便被維恩「押」走上了他泊在家前、貼了張「超便宜搬家公司」標誌的小貨車裡。
車開遠不到十秒,我聽到一聲悶響⋯頂!我們的公寓窗口竄出火光,隨即是燃氣爆炸的轟鳴。濃煙吞沒了我們回頭的路。我瞪大眼:「你在幹嘛?!」
維恩坐進駕駛座,啟動引擎,聲音平靜:「亦桓的氣味會引來天敵,爆炸能掩蓋痕跡。對你的困擾,我很抱歉,會補償你。」他的眼神透過後視鏡掃過我,冷靜得沒讓我感到一絲歉意。
雖然是輛小貨車,但從引擎低吼聽得一種像野獸般的馬力,正在深夜的台北街頭上狂奔。從吳興街開出後,瞬間就到基隆路往東狂飆,車窗外的101大樓燈光如流星般掠過,維恩握著方向盤,動作流暢得像在跳舞,車速卻快得讓我心跳到喉嚨。
突然,在十字路口間,幾道刺眼的車燈突然閃出,一群騎機車的外賣蜂湧而至,引擎的轟鳴像狼群在咆哮,維恩的臉色一變:「果然來了。」
我看著這些在日常生活中平凡不過的外賣員,不禁問:「你叫外賣了?!」
「他們是天敵。」 說畢,維恩咬牙,猛踩油門後,我們的搬家小貨車迅間蛇行,左閃右避,機車群卻如影隨形。一輛機車逼近車側,騎士從外賣箱裡抽出一把銀光閃閃的匕首,朝輪胎刺來。維恩猛打方向盤,車身劇烈甩尾,險險躲過。我尖叫:「小心開車!」重
維恩冷哼,眼中紅光再現:「坐穩。」他將車速推到極限,搬家小貨車突然發了法拉利般的狂嘯,如黑豹般竄入中山北路自強隧道。我回頭一看,機車群馬上被甩開一段距離,心才安穩了半秒 — 卻終於察覺到跟我一起躺在車廂的亦桓異常安靜地,一直蜷縮起來,不斷發抖。
看到亦桓這副弱不禁風的樣子,我不禁冷笑道:「暈車了?」
沒料到,他一抬頭,長長的尖牙又白又亮,已變血紅的雙眼,正盯住我還未包紮的手,急喘沉吼。
「亦桓你怎麼又⋯」我驚恐大喊。
「我、好餓!我 — 對不起 —」亦桓沒把話說完就向我撲過來。維恩看一看亦桓,猛然剎車,搬家小貨車就在隧道中甩出一個180度轉身將亦桓從我身上甩開。
我連忙打開車門想逃,卻又被維恩攔住:「你開車。」
「我開?你的小貨車?」
「只有十分鐘,快。」
維恩把我拉上了駕駛座,我只能靠十多年前考駕照的經驗,戰戰兢兢地開著這輛小貨車,卻不小心在後視鏡回看,見維恩既霸道又溫柔地一把攬住亦桓的腰,像是安撫一隻發狂的幼獸:「桓桓!快回家了,就忍一下吧。」
可是這次維恩的溫柔也敵不過亦桓的餓:「別以為⋯我不敢!我⋯要吃了你⋯殺了你!!」
亦桓瘋了般在手腳亂揮,蠻力大得令維恩也難以抗衡,我邊開車邊感受到車廂喀喀作響,再這下去,這輛搬家小貨車都被他徒手砸爛。沒想到,維恩無計可施,決他咬破自己的手腕,鮮血滴落,湊到亦桓唇邊,低語:「來吧,狠狠地把我吃掉!」
都這個時候還給出這種肉麻的說,冷得我心裡一顫,亦桓起初也有些抗拒,但維恩的手指輕撫他的臉,眼中紅光開始柔和,張嘴吮吸維恩的血,動作貪婪卻無力,像個依賴母親的嬰兒。
漸漸地,亦桓眼皮下垂、瞳孔恢復黯淡,終於昏睡過去。維恩的臉色卻蒼白如紙,額頭滲出冷汗,顯然送血過多。「我的血只能支撐五分鐘,你⋯聽我先指示開到陽明山。」
我咬牙坐上駕駛座,手抖得像篩糠,勉強踩下油門。小貨車猛衝出去,我完全靠本能在中山北路上狂飆,一路往陽金公路,卻見一個山崖邊。
維恩已暈眩得靠在椅背上,卻仍低聲指引:「繼續開。」
維恩勉強睜眼,聲音虛弱:「相信我⋯」我低頭一看,前方路斷了,只有陡崖。我尖叫:「你想我開下去摔死?!」
維恩沒回答,已暈倒過去。我直到看到眼前不遠已是崖邊,毅然決定剎車。
維恩沒反應、亦桓也昏睡著,車內一片死寂。我站在山崖邊,盤算著要怎樣逃,腦子亂成一團。
就在這時,遠處的山路亮起一串車燈,伴隨著機車的轟鳴,正朝我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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