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餛飩吃得挺快，清詞另外一碗在點單後隨即上了菜，配著小菜幾口就吃完了。突然聽到巷口一陣喧囂，餛飩店主人慌張地開始收攤，清詞看了下錶也不過11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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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糕我忘了！這幾天有高官來所以設置了宵禁。」因為地處市中心，這些日本警察圖省事甚至刻意提早了宵禁，好早點巡邏回去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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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總是有一些在外討生活的攤販營業到最後一刻，例如餛飩攤和外頭的麵攤。吵雜聲中夾著日文、中文與台語，此起彼落，原先還只是普通對話，但是隨著日文語氣越來越差，兩邊叫囂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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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伯見狀不對趕緊讓兩人起身，從褲子口袋掏了錢付給老闆，催促著兩人快點走。他們車子他們放在了旅館前，也沒有什麼正當理由逗留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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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說宵禁是12點的嗎？」清詞皺了皺眉頭，他沒有打算在台灣鬧事，但就是奇怪法律怎麼說改就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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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秀沒時間跟他解釋，只能讓他起身快走。但外頭聽見了人被毆打的聲音，那聲音還一邊用台語喊著救命，警察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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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秀有些害怕，他自己沒有見過這個場面，嚇得緊貼著清詞。清詞說他做錯了什麼要被打？林秀說大概是過了宵禁還在擺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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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詞往前走了一些，果不其然看到日本警察在毆打一般平民，他用了句日文問說他做錯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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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警察拳打腳踢時還沒抬頭看見清詞，只粗魯地用日文說不關你的事快滾。清詞只是淡淡地說好大的官威啊，要不我找你們署長喝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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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這才抬頭看見那少年臉龐的日本人，不屑一顧地笑了下，一群人笑出了聲，說我還找總督喝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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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是不行？」清詞看著手上的錶說，就是不知道這個時間總督睡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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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警察意識到他話語中的認真，這才收斂起神色，問他你是來做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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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看我的旅遊證嗎？我來工作的。」清詞的錶價格不斐，警察們雖然比一般平民階級高，但也懂得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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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是從清詞浴衣上的布料來分辨階級的，那個布料是進貢給皇室的，能拿到的只是有供應商和皇室與皇室的親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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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位階比較大的警察終於察覺了眼色，趕緊把被他們打到趴在地上的台灣人拉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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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沒事的，我們就是開個玩笑。」警察拍了拍那位台灣人，已經鼻青臉腫根本看不出樣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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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詞冷哼了一聲，站到警察面前，身形比他們大上了一圈。林秀想上前幫忙，被李伯拉住站在一旁的電線桿旁，示意他別去攪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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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詞少爺畢竟還是日本人，他們不敢拿他怎麼樣，秀少爺就不一定了。」李伯這番話令人不適，卻也最為中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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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田清詞看了一眼警察身上的名牌，暗自把幾個人的名字記下來。日本警察拍了拍台灣攤販的衣袖讓他去收攤吧，對方也只是趕緊溜走，敢怒不敢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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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宵禁時間也快到了，勸你還是早點回吧，台灣可不比日本安全，宵禁過了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其中一位官階較低的警察話中有話，官階較高的攔著他不讓他繼續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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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就打算回程，謝謝各位的關心。」清詞笑著打了聲招呼，回頭就往旅店的方向走，中途經過了林秀身旁讓他跟上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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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走回了旅店，林秀身上都還在微微發抖，清詞轉頭看見他的模樣，問他說這麼熱的天還覺得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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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的林秀感受到了什麼叫不知天高地厚，眼前的人無所畏懼，不管是權勢還是金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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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就先告辭了。」林秀不理會他的問句，只想趕緊回家休息，他明天還得早起上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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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哪間學校？」梁田饒有意味地問了一句，林秀報上了學校名，對方只是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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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路上小心，晚安。」清詞的話讓林秀覺得有些意外，他本來以為他會一句不說進去旅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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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晚安。」林秀有些堂皇地回覆，心情有些怪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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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車上的時候林秀打開了窗戶通風，臨近半夜空氣中的熱氣已經消散了不少，他是第一次跟一個日本人待在一起這麼長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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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說來著，好像感覺日文更難了……說快的時候聽不懂，詞一替換他也聽不懂，年輕人非正式的用語聽不懂，中文翻成日文想不起來的字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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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即將離開台灣生活卻還只有這樣的水平，他感覺十分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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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幾天林秀都沒有見到梁田清詞，上次宵夜的事件李伯回來就跟自己父親報告了，母親也出於擔憂不再讓他去接待清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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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上他功課繁重，大部分下課後林田還是一如往常地拉著他一起做功課。偶爾晚餐後聽見父親應酬歸來跟母親的談話，才會聽到一些清詞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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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不知怎麼地，很掛心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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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清詞已經把隔壁的地租下擴建成洋服屋，這幾天忙著招聘裁縫師傅。林秀光是聽父親說都聽得一愣一愣的，清詞的行事方式跟他人一樣風風火火，說幹就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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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秀的個性反而是小心翼翼，很多事他都要先做好準備才願意開始，就如同日本的大學考試一樣他從中學就開始準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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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今天下課偷偷繞去布行看一眼，布行離他們學校不遠，他可以問林田要不要陪自己去。就在下課鐘響的時候，林秀一邊收拾書包一邊看向林田健一，健一卻拿著足球問他說今天有預賽要不要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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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去看過健一幾次足球比賽，但他對運動實在興趣不大。再加上天又熱，他自己經常中暑，後來就基本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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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了，我回家吧。」林秀想著今天的偷溜計畫泡湯了，慢悠悠地提著書包往校門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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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家離學校並不遠，大約就20分鐘的路程，所以大多放學是沒有司機接送他自己走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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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秀走到校門口，看見一個高大的身影身著休閒裝，淺米色的襯衫加上卡其褲，帶著一頂藺草帽，不是林秀平時看過的穿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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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舉起手對他打了招呼，林秀環顧了下四周發現只剩自己，直到走近了一些才發現是熟悉的臉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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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田……先生？」林秀有些意外他怎麼會在這裡，但回想了下他的確告訴過清詞自己的學校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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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找你可真難啊？我的小導遊，怎麼突然就不工作了？」清詞已經連軸轉了一周，是人都會累，本來想自己放鬆下可是在這陌生的地方他連去哪都不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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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袋終於想起一周前那個小個子，努力回想了一下他的學校名稱。他不是沒想過直接問林棠，但林棠今日又前往上海出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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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啊，有緣份不用精心設計都會遇到，端看是正緣還是孽緣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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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到校門口並沒有等得太久就看見小個子穿著校服走了過來，大概是殖民地的關係，校服跟日本的大差不差，就是白襯衫穿在他身上有些寬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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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秀被他問得一愣，不明白他到底什麼意思，他以為清詞很明顯就是看不起台灣人的，應該也不會想要跟這個台灣孩子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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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在異鄉沒有什麼同齡人，所以想跟自己到處逛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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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父親……」林秀也不好意思說跟他混在一起危險，著急地說不出日文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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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父親不是出差了嗎？」梁田看他一臉轉不過來語言的模樣，夏日下午三點半放學的時刻陽光還是有些猛烈的，很快林秀的臉上就沁了薄薄一層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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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吃聖代嗎？我聽店裡的人說明治製菓的聖代挺好吃的。」梁田把自己的草帽戴到了林秀頭上，沒什麼原因只覺得他那白皙如病態的皮膚更需要遮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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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秀不是故意沒曬太陽的，而是的確大多時候他都在室內讀書畫畫。運動他也不在行，自然而然皮膚就也比那些日本女孩看起來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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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己是不喜歡的，畢竟身邊的同學也有人因為膚色白欺負他的。若不是他跟健一好，欺凌可能更加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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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秀有點猶豫，畢竟家裡交代過了，但是那可是聖代，不是他一個學生經常能去吃的喫茶店甜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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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天不能太晚。」林秀想著才午後三點半，他趕在晚餐前回家通常是不會被發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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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得我好像要拐賣你一樣。」清詞氣笑了，拍了下他的藺草帽，帽子被壓低蓋住林秀的眼睛，林秀慌亂地把帽子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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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老是欺負人啊！」林秀平常聲音細細的，他母親都說大概變聲期還沒有完全。但已經過幾年大概心裡都有底了，只是稍微輕柔了一些並沒有太過尖銳，只是他經常需要提高音量跟其他人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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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清詞大概是他每次吼最大聲的時候了，他覺得這個男孩真的欺人太甚。原以為大戶人家的少爺能有教養一些，但看起來只是純純被寵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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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也對我兇巴巴的嗎？」林秀聽見對方說的這句話才意識到自己因為第一次見面印象太差，語氣一直沒有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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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你！你！」林秀你了半天，他果然還不夠適應日文，此時要吵架的時候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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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你你了，吃甜點去吧。」清詞心情看起來不錯的模樣，一邊哼著日本小曲一邊走在他前頭，林秀只好三兩步跟上他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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